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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牺牲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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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斯愠找陆清祠是稀罕事。
这片地方就这么大,只要在这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邵斯愠有多厌恶陆清祠?
当然了,虽然厌恶陆清祠这件事和陆清祠本人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因为邵家。
但也是因为这样,陆清祠才能在邵斯愠手底下捡回一条命。
邵斯愠做事从来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教条和涵养,他从不对无辜的人动手,哪怕再厌恶。
可不动手归不动手,那肯定也不想看见自己不喜欢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吧?
起码在今天之前,没几个人敢在邵斯愠面前提起陆清祠三个字。
当然,在今天之后可能也一样。
毕竟陆清祠这人上不得台面,讨厌他的人不在少数,但凡是个人都不太想提起他。
嫌脏。
难道邵狗终于要开始找陆清祠的不痛快了?
但看着邵斯愠这一脸春风十里的温煦又不太像。
邵斯愠找陆清祠?这太奇怪了。
得找肃哥商量商量。
封肆洲脑子直,难得因为一件事在心里转了这么多圈。
他琢磨了一会,含含糊糊的对邵斯愠说:“这点小事犯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邵家吧……你看你这地方空的……”
邵斯愠解开腕口的白色袖扣,慢条斯理的往上折了折,口吻亲切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找他,你认为呢?”
封肆洲认为不大合适,但很明显邵斯愠不是真想问他。
这一句话听着语气挺重,大概邵斯愠是耐心告罄,秉着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最后敲打他两下。
他不太高兴,封家的少爷没受过这种气,隐晦的也不行。
但碍于邵家最近确实晦气连连,他也愿意卖给邵斯愠点面子。
封肆洲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扔到地上,睨了邵斯愠一眼,语气不好:“那我把他给你拎来?”
邵斯愠弯腰捡起封肆洲扔在地上的烟放在桌沿边,耐心的重复了第三遍。
“我,找他。”
不是让他来找我。
邵斯愠不想再很封肆洲磨蹭,他觉得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他抬腿绕过封肆洲走出了房间。
邵家是商界的龙头巨鳄,掌握着经济命脉,咳嗽一声都能引起一片地震的那种,又和肃家封家牵扯颇深,因此邵公馆的位置也建的十分微妙。
前靠肃家,右倚封家,呈鼎立的三角形,其中邵家周围是最热闹的,商铺林立。
肃家是警察署的总署长府,围着卫兵,隔绝人迹。
封家是书香世家,住林园,静谧幽深。
邵斯愠走出邵公馆的时候,公馆周围已经萧条了许多。
商铺还在,来来往往的人却少了大半,络绎不绝的商客也都没了影子。
应该是都听说了邵斯愠和邵家的事,避风头的避风头,表态的表态。
局势不明朗,这种时候也没什么正常人敢沾邵斯愠,一半人都在观望。
邵斯愠不在乎这些,他就这么慢悠悠在街边踱步。
他在等。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这次是六分五十五秒。
长进了。
邵斯愠带着笑意回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封肆洲那辆无比张扬的车,还有缓缓落下的车窗里,封肆洲那张不爽到了极点的脸。
“上来,你知道上哪儿找吗?什么狗脾气,说两句就不乐意了,就你这样的,早晚要惹了人挨收拾。”
邵斯愠抬手拉起车门,被折起来的袖口裸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手腕,被金灿灿的阳光一晃,白的让人有些发晕。
“怕什么,不是有你。”
封肆洲气极反笑,开口嘲讽体:“什么就有我了?有我什么了,有我带你找陆清祠?还是有我给你擦屁股?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邵斯愠手肘搭在车窗上,双腿交叠,笑的十分不讲道理:“不是那些琐事有你,是我还有你。”
封肆洲乍听到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控制住猛然一滑,差点来个车毁人亡。
他心惊肉跳的稳住车,有点后怕,但更多的是心底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话从邵斯愠嘴里说出来就尤其让人不敢相信。
要知道,邵斯愠此人虽然看着温和,可向来极难接近。
哪怕封肆洲、肃钊刎和邵斯愠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也还是总能感觉到邵斯愠时不时散发出的那股,似有若无的疏离感和冷漠感。
邵斯愠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封肆洲每次和邵斯愠一起,都感觉自己在捂着块冰。
要说起来,肃钊刎也是块冰坨子,但这种感觉还和肃钊刎不一样。
肃钊刎是冷冰冰的,但他起码冷的有人气儿,冷的有脾气,邵斯愠却经常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不像普通的冰,像干冰,遇水就散出一片虚无缥缈的大雾。
摸不透,看不清。
这是封肆洲第一次听到邵斯愠明明白白的表示:我还有你,我需要你。
他感觉他快理智自燃了。
邵斯愠没理会封肆洲那一脸激动的有些欲求不满,又强行憋出一股我才不在乎的傲娇表情。
他在梳理目前已知的线索。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阶段,他就只能靠自己摸索,然后推测和计划。
虽然很多话封肆洲都没直白的说出来,但是通过一些隐晦的言语以及表情他也大概能猜出点什么来。
陆清祠。
一个凭一己之力招惹了不少势力的人。
多半现在正在被卷在漩涡中,无力脱身。
封肆洲把车停在了乐舞门门口。
乐舞门,租界最大最繁华的歌舞厅,即便现在仍旧是白天,邵斯愠也能看见乐舞门门口站着许多声色犬马的男男女女。
“就这儿了,不过现在是白天,找人不太方便,你又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诶,要不你在车上等一会,我去找了给你拎过来?”
经过刚刚在车上的那一番话,封肆洲明显对邵斯愠耐心了许多,之前在邵公馆攒的那点郁气也消的一点都瞧不见了。
他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听两句好听的话就不生气了。
邵斯愠想了想,在脑子里问741:能锁定陆清祠的位置吗?
741老老实实的回答:500米内就可以。
“邵狗?”
封肆洲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邵斯愠的话,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邵斯愠看向驾驶位上的人,回想了一下这位封少爷的名字,未果,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叫了一声:“封少爷。”
封肆洲浑身一激灵,觉得邵斯愠今天越发的不正常,哪儿都不太正常。
“你……你不是一直叫我封二吗,怎么突然这么叫?”
搞什么,怪吓人的。
邵斯愠略过封肆洲的问题,声音和缓:“今天,我一直在邵公馆。”
封肆洲愣了一下:“什么……”
邵斯愠伸出手指‘嘘’了一声,轻声道:“我没有来过乐舞门。”
说完,他若有所指的看了封肆洲好一会,这才转身下车。
封肆洲品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觉得有点无语。
不想被人知道直说行不行,搞这。
邵斯愠刚下车,封肆洲就自动解了禁。
他抽出一根烟点上过了过烟瘾,然后在烟雾缭绕的车厢里打了个电话。
乐舞门内部金碧堂皇,共五层。
一楼是厨房和店面,二楼是舞池和宴会厅,三楼是赌场,四楼是旅馆,顶层是只有专人才能刷脸进入的会所,内部纵横交错着各种势力。
封肆洲怕有不长眼的得罪了邵斯愠,已经打电话叫了人。
乐舞门这边反应很快 ,邵斯愠刚跨进乐舞门,就看到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站在门口冲他颔了颔首,静默的跟在他身后。
741给的定位在顶层某处,邵斯愠不在乐舞门顶层的受邀范围,但碍于他身后跟着的两个自家保镖太打眼,顶层守门的还是放邵斯愠进去了。
因为知道目标的位置,所以邵斯愠没在路上浪费时间,跟着741的定位挑了个最近路线,不疾不徐的朝一个方向走,走的很有底气。
然而这轻描淡写却底气十足的模样落在身后保镖的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乐舞门顶层会所的空间极大,盖因所有能进入顶层的人都非富即贵,社会关系十分复杂的缘故,会所的房间休息室和走廊布置的也都很纷乱驳杂。
如果没有专人带领,基本就没有不迷路的。
像邵斯愠这种一次没来过,却能准确找到自己想找的位置的,多半是有点猫腻。
两个保镖看在眼里,没有多嘴。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邵斯愠走到一个半开放的小型会客室门口,停下不动了。
会客室挺大,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皮质沙发,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破布一样,半盖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沙发前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散落着许多透明套子和几枚注射器,地上四处都甩着斑驳的液体和某些东西的残骸。
靡靡乱乱,看的出刚结束那场玩的很激烈,到处都充斥见证着抵死狂欢后的颓废和堕落。
保镖站在邵斯愠身后假装木头墩。
邵斯愠没看这两个保镖,只平静的说了句:“站在这。”
说完兀自抬脚走进会客室。
越靠近沙发,那股石楠花的味道越浓郁。
邵斯愠走近沙发上的人,在还差半步的位置停下,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人身上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青紫,还有静脉处的几个针孔。
其实抛开这些,沙发上的人长的挺合邵斯愠的胃口。
前提是抛开这些。
这一堆东西看的邵斯愠眼睛疼。
邵斯愠开口,声音里没泄露他的半点情绪,平和又沉稳。
“起来吧,别装了。”
沙发上的人倏的睁开眼睛,盯着邵斯愠的脸看了半天,缓缓起身,翘起了二郎腿。
身上那破烂的衣服顺着他的动作滑下来,春光乍泄。
他别着脸抬头看邵斯愠,声音喑哑,像粗粝的砂砾。
“老变态,有烟吗。”
这声音虽然不清脆,但意外的听着顺耳。
前提是忽略这人嘴里浓郁的石楠花味儿。
叫人闻着心情不大好。
“抽烟有害健康。”
站着和人俯视着讲话不礼貌,邵斯愠勉强挑了个沙发上干净的角儿,嫌弃的屈腿挨着角儿搭了个边。
陆清祠抽过许多人的烟,还是第一次有人把烟盒上的字儿奉若圭臬念给他听,奇葩又搞笑。
他静耳听了听不远处邵斯愠沉静的呼吸声,忍不住咬了咬下自己的指尖抑制烟瘾。
“我想抽烟。”
邵斯愠拿陆清祠没办法,伸手招了招站在外面的其中一个保镖。
那保镖走过来,低头不直视陆清祠,十分有规矩。
“出去买两袋儿童糖过来。”
陆清祠咬指尖的动作一顿。
他转头,看向邵斯愠,喉结无意识间上下动了动。
邵斯愠双手交叉搭在腿上,肌肉紧绷,眉目温和,要命的性感。
陆清祠吐了口气,起身拉下自己身上那片破布,直勾勾的盯着邵斯愠。
“老变态,和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