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又夭寿了》傅邸

1、牺牲品-1

　　邵斯愠死了。
　　死在了自己三十八岁的生日宴上。
　　死的时候生日还没来得及过，正好卡在生日的前一分钟咽了气。
　　咽气的方式很别致。
　　因为踩了一块香蕉皮，导致后脑勺摔到门框上，被嘴里的一块拔丝地瓜给噎死了。

　　邵斯愠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过四十岁。
　　这没关系，邵家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他有心理准备。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憋屈。
　　当然他更没想到，在他重新睁开这双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桌上那盘该死的拔丝地瓜。
　　就摆在他面前，生怕他看不见。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他不生气。

　　“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好歹吃点吧。”
　　偌大的白色雕花餐桌上摆满了菜式，只坐着邵斯愠一个人，显得空荡又寂寥。
　　说话的是厨娘，就站在邵斯愠旁边，双眼不停的往邵斯愠脸上歪。
　　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刚被一块拔丝地瓜噎死，一睁眼又是一盘拔丝地瓜，吃什么饭？
　　邵斯愠看见饭都觉得胃胀。

　　“撤了吧。”
　　死了没五分钟，睁开眼睛又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邵斯愠有点笑不太出来。
　　但他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对厨娘说话尽量温和了语气。

　　他觉得礼节很到位，说完话就起身准备认认环境，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的听到噗通一声。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可是今儿是您的生日，整个邵公馆的下人都被您遣走了，就让我陪先生最后一天吧。”

　　厨娘给他跪了。
　　邵斯愠心有余悸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厨娘看着比他年纪大，他本来就短命，被跪两下又要少活两年。
　　人这东西一旦点子背起来，走到哪儿都不安宁，也是造孽。

　　他解开紧紧缚着脖子的第一颗衬衫纽扣，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闷气，右手搭在椅背上，臂弯处交织的暗青色血管微微鼓起。
　　他的心情实在是很差，全身的血液都流的浮躁。
　　很想发脾气，骨子里的风度拒绝了他，并强制他做出一副八风不动的淡然表情。

　　他面色平静的扶起厨娘，温言道：“还能吃的东西留着，不能吃的扔掉，一直在桌子上摆着不管，馊了就要倒胃口，您说呢？”

　　厨娘听懂了邵斯愠的意思，后背忍不住怵起一身白毛汗。
　　邵斯愠没想撵她走，是她想多了，反倒惹了人不痛快。
　　邵斯愠还亲手来扶他，感觉不像要扶她，像来催命的。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没再敢吱声。

　　邵斯愠也不想听她说话。
　　他松开厨娘，抓着椅背‘嘎吱——’一声，把刚刚坐的椅子推回原处，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体的原主住的是复式楼，西洋风，装修浮夸。
　　卧室在二楼，旋转楼梯上去左拐第三间，邵斯愠走错了三次才找到。
　　布置挺简约，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比一楼摆着的那一堆花里胡哨的花瓶摆钟动物头好看。

　　他把椅子拉到窗户边上，动作儒雅的坐在椅子上，视线微垂，落在一点。
　　‘乖孩子，出来陪叔叔聊聊天。’

　　741被这一声乖孩子惊得菊花一紧，呲啦一下短路半天。
　　741：……邵先生。

　　邵斯愠和颜悦色：为什么我还活着？
　　741：因为系统绑定了你。
　　邵斯愠：你绑定了我？
　　741：是的。
　　邵斯愠微微闭上了眼睛，强行抑制住了心里肆虐的恶意和怫郁，良久。
　　‘能销毁吗？’

　　741觉得这个问题很淦，令统无法回答。
　　它艰难的开口：不能。
　　邵斯愠面色淡定，仍旧温和：那销毁吧。
　　741：……

　　邵斯愠无声的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是谁创造你，又把你送给了我？’
　　741想捂脸：邵先生……我也不知道。
　　没有这条答案的运行指令啊。

　　‘如果我主动死亡，可以出去吗？’
　　741不明白：你才好不容易活过来，为什么想死亡？
　　邵斯愠睁开眼，淡淡的望向窗外，面无表情。
　　‘回答我。’
　　741：不能的……邵先生，主动死亡只会让你从头开始。
　　‘被动呢？’
　　741：……去另一个世界从头开始？

　　邵斯愠脾气很好的想：没关系，没关系。
　　741忍不住问了一句：邵先生，你怎么了。
　　邵斯愠用手支着下颌，耐心道：没怎么，为你感到愉悦，你很快就能够完成你编号上的达成条件了。
　　741没听明白：我的编号上有什么达成条件？不就只是一个编号吗？
　　邵斯愠笑的很亲切：741，气死我啊。
　　741：……

　　他死了，死的不太漂亮，一睁眼又活在了另一个地方，辅助系统一问三不知，没头没脑的。
　　邵斯愠坐在椅子上眸色幽深的盯着窗外，像块一动不动的石头。
　　他正在尝试理顺自己的思路。
　　如果可以，他不想活过来，但既然已经如此。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踱了几步，挨着窗户看外面的小花园。

　　‘从这里出去，需要我做什么。’

　　终于问到重点了啊！
　　741的机械音比刚刚略大：您需要得到任务目标最珍贵的东西，必须是任务目标主动且自愿给你的，依此来搜集任务目标的情绪升级愿力值。
　　‘比如？’
　　741侃侃而谈：比如奴颜婢膝者的铮铮傲骨，贪生怕死者的视死如归，薄情冷漠者的生随死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达标即可。

　　‘愿力值？’
　　741：愿力值续满可以送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但是？’
　　741：但是……你必须要活到三十八岁。
　　‘否则？’
　　741：否则你会永远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无止尽的攻略任务目标。

　　邵斯愠捻了捻拇指，若有所思。
　　‘到愿力值满，我需要攻略多少人？’
　　741：未知。
　　‘攻略完这个，我就会去往下一个？’
　　741：是的。
　　‘如果失败？’
　　741：会……有惩罚。
　　‘惩罚内容？’
　　741：……随机未知。
　　‘被动死亡算失败？’
　　741：是。

　　邵斯愠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他伸手打开窗户吹了吹风，冷静了一会。
　　‘那么现在，我的任务目标是谁。’
　　741：你的首位任务目标是——陆清祠。

　　陆清祠。
　　邵斯愠把名字在嘴里辗转几圈。

　　“扣扣扣——”
　　“先生，封少爷来找您了。”

　　门外，厨娘的语气小心翼翼，脑子里仍旧盘桓着邵斯愠刚才那张笑的人毛骨悚然的脸。
　　那张脸笑出了她这辈子的心理阴影。
　　邵斯愠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他刚才已经很温和了。
　　他没答话，像是没听见一样。只兀自屈起食指，用指肚在窗沿上浅浅刮了一下，轻叹了句：“没擦干净。”

　　邵斯愠的声音不大，还带着气音，但门外的厨娘就是莫名其妙的听见了。
　　隔着门，她也不知道邵斯愠说的什么没擦干净，但她总感觉邵斯愠是说给她听的。
　　但说给她听有什么用啊，她又不是阿姨，她就是个做饭的，这又不归她管。
　　唉……先生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想归想，厨娘还是老实的在门口问了一句：“八成是前儿的阿姨没尽心，不过她被遣走了……现下我来给先生临时收拾收拾屋子？”

　　邵斯愠捻掉指尖上的灰，身子没动，兀自带着笑意继续隔门传话。
　　“前儿的阿姨每月拿多少钱？”

　　先生语气挺好，但杀气有点重。
　　厨娘心里一紧，捏出一手心的汗，脊背微微弓起。
　　“回先生，阿姨每月能分五个银元。”

　　“知道她叫什么吗？”

　　邵斯愠言语音调轻柔和缓，就像在哄着顽劣的女娃儿讲话。
　　厨娘站在门口，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
　　这语气也太吓人了。

　　楼下也不消停。
　　封肆洲瘫在沙发上，双腿架在茶几桌上，一副大爷姿态。
　　因为左等右等等不来邵斯愠，他终于不耐烦的高声嚷起来，问厨娘邵狗呢，人去哪儿了。

　　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厨娘卑微的站在邵斯愠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不敢回话。
　　这反应尽管不够聪明，但肯定能保命。

　　邵斯愠听见封肆洲在下面嚷嚷的声了，但他暂时还不打算下去。
　　刚刚问厨娘的问题还没听到回音儿，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知道她叫什么吗？”

　　鬼知道她叫什么，这邵公馆里的人不都是你一个个请回来的？信息保密，资料都掐在你自己手里，知道也得不知道，要是真说知道，那还能活？
　　厨娘摸不明白邵斯愠想干什么，觉得可能是试探，只好愈发恭敬。
　　“回先生的话，我也不知道阿姨的名字，就知道她叫章姨。”

　　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不知是不敢说还是真不知道。
　　邵斯愠遗憾：“这样啊，辛苦了，那您先回房休息吧。”

　　厨娘咽了口唾沫，觉得这话听着像：没用的废物东西，找个地方自挂吧。
　　她抖了抖身上的凉意，略有点同情的看了一楼歪着的封少爷，悄不摸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741不太懂，他有点没看明白故事走向。
　　741：邵先生，为什么你不下楼去找封少爷？就……这么晾着？你想让他来找你？
　　邵斯愠没有回答741的问题，他在计算时间。

　　“咣——”
　　一个大喇喇的踹门声响起。

　　五分四十七秒。
　　封肆洲的耐心只有五分四十七秒。
　　邵斯愠的表情莫名的愉悦了几分。
　　741窝在邵斯愠的脑子里，看不懂，也不知道邵斯愠在高兴什么东西。

　　封肆洲等的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是背着老头子出来找邵斯愠的，没想到邵斯愠一直晾着他，让他有点来气。
　　他不耐烦的踹开邵斯愠的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勾着邵斯愠的脖子给他一个过肩摔，却在邵斯愠朝他转身的一刹那无意识的止了步。

　　往日里一直挂在邵斯愠脸上那抹假斯文的和煦浅笑，今天莫名感觉有点瘆人。
　　尤其是，邵斯愠看他那眼神有点像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好像随时要上来切两刀。
　　更瘆人了。
　　诚然这感觉来的十分没有道理，但他还是没再像往常一样胡闹。
　　像他们这种世家之间的友谊向来脆弱，都是纸糊的，平时没关系，出事了就得收着点。

　　“邵狗，你真和邵家闹翻了？”
　　封肆洲收敛了放肆的动作，难得正经的坐在床上和邵斯愠掰扯。

　　“这就翻了？你老子家产还没拿到吧，就别说家产，你的私产都被扣下了吧？”
　　“我真的觉得那栾什么的不值……算了，你可能也不想听这些。”
　　“但你现在怎么办，我能给你偷渡点银元，可我的东西也都被老头掐着，要是邵家断了你的商路，光我那几箱银元能抵什么用啊。”

　　“我看你这邵公馆伺候的人都被你遣走了……要不你先去我租界外面那栋小院住几天？”
　　“虽然我家老四老五也在那儿，但她们俩都病秧秧的，也不怎么出门嘛。”
　　“或者我直接把她们俩接回老宅，把小院给你腾出来，老头子反正也管不了我。”
　　“诶，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又不能去找肃哥……我说，那天肃哥跟你说什么了，为啥你俩突然就崩了？”

　　封肆洲挺有意思的。
　　邵斯愠不理他，他就能自己跟自己叨叨。
　　他自言自语一会之后似乎是烟瘾犯了，下意识从兜里抽出铜烟盒，但好歹顾忌着邵斯愠不喜欢烟味，没点上，只叼着烟屁股过瘾。

　　“陆清祠。”

　　封肆洲还在自顾自的念叨，声音稀稀碎碎的，衬的邵斯愠突然开口那三个字十分突兀。
　　他噎了两下，确定邵斯愠说的是‘陆清祠’而不是别的，心里十分诧异，犬齿磨了磨烟屁股，忍不住皱眉。
　　“你怎么突然提他……他又来找你了？”

　　邵斯愠眉目温润，低声带笑道：“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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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