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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雀在后 ...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关山道上,一匹杂毛野驴奋力奔驰。
这种驴一般在山林里出现,自由自在,比人过得逍遥。不知道这头驴为什么这么倒霉,被抓住当了坐骑,四条蹄子踏过泥泞石浆,时不时跐溜一下,略显笨拙。更令驴子生无可恋的是,要它驮一人不够,竟一下子载了两位大侠。
“叔……那些是你故意让我听到的么?”
顾命俯在花间酒的背后,□□紧锁,双手箍住那纤瘦的腰肢,免得不留神栽了下去。二人衣衫尽湿,身体紧紧相贴,顾命似乎嗅得到雨腥味之下的药香,竟带有一丝蜜糖的甜味儿,想到那声“其它的便全仰仗阿玉了”,心中温热,怀里的人似是累极了,懒虫作祟,如此暴雨也不得清醒。
花间酒努力睁睁眼:“人心险恶,阿玉……谁都不要信。”
顾命怔然,是啊,花间酒深知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可是他对自己却是:我信你,哪怕盲目,不问缘由。
“叔,我只信你。”
雨珠流入眼眶,视野斑驳,顾命庆幸求己寺后院只有这一匹野驴,好让他能拥住他,一拥住他,就仿佛拥有了他的全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顾命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刻为他停留,哪怕永远雨季。
“叔,你是要睡着了吗?”顾命关怀道,“路上冷,别睡,会生病。”
花间酒欲哭无泪,近乎咆哮:“我他娘的不知道么!”
顾命:“那……”
“别问,问就是解药吃成蒙汗药了。”
“……”
花间酒就不明白了,为何他教出来的徒弟个个狼子野心,品种还很独特——万中无一的白眼狼。三个徒弟一张网,差点把他捉住。幸而,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偶尔亮一把,足够烧个玉石俱焚。
开门时的小僧,紫苏下在茶里的药,他通通知道。
原本,他想顺势而为,先把大和尚小和尚关到佛塔里,桃山宁愿自杀,也不会进那个塔,锦陵君的大红人安全了,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爱怎么收拾逆徒便怎么收拾,一待天亮就可以跑到大内邀功。顶好的一盘棋,看透了紫苏,却漏掉了唐初,幸好还有阿玉相护。
雨后的百草堂,迎春花娇艳芬芳,花瓣上残留着露水,竹林在阳光的折射下宛若翡翠,小小的暗巷里,桃红柳绿相得益彰,景色宜人,似人间天堂。
没了花间酒的百草堂,大概只有花鸟草木鲜活依旧。
六杀庵内,以紫衣少女为首一众反杀皆单膝跪地,沉默无声,一片肃静。
“属下无能。”是他们唯一开口说的话。
显然,唐初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弯头打量着指尖新得来的扳指,黑靴一下下叩击着血淋淋的地板。一具尸体横在脚边,死相可怖,尚有余温。
“紫苏,他是替你而死的,明白么。”那袭茶褐色的锦袍霍然站起,手掌扳住紫苏的下颔,逼近她微微闪烁的眼睛,“念在你忠诚不二,这次任务失败我可以不惩罚你,可这不代表纵容,我问你——花间酒逃到了哪里?”
“属下不知。”紫苏答道。
唐初冷笑:“好个一问三不知,不知如何逃,不知逃何方,不知与谁逃……废物,废物!”他松开手,一脚踹在少女含苞待放的胸口。
紫苏一声不吭,下巴处扳指印鲜明,隐隐渗血。
“主人……”门口传来娇柔的一声,好似萦绕秦淮河畔的歌喉,入骨妖媚。
唐初座下三毒:铁骨紫苏,媚骨璎珞,侠骨金钗。
来人,正是三分妖七分魅的璎珞,她执着一盏红灯,白日里灯火未明,透明的纱裙垂地,媚眼撩人,按着紫苏的话来说,活生生一只骚狐狸降世。
唐初的三名亲信,皆是红颜。铁骨最忠诚,侠骨最神秘,至于媚骨……有闲言,说她床上功夫不凡,心地最是狠辣,有反杀无意中见到她同堂主共泡鸳鸯浴,堂主还未说话,她便把红灯放了出去,一口吃掉了那名反杀。
对了,她那盏红灯,是会吃人的。
唐初一掌推开了投怀送抱的美人,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璎珞颇为伤心,像一只慵懒的猫咪,握着粉拳轻轻锤向男人的胸口:“奴来为主人分忧啊,姐姐不知道的事儿,妹妹心里明镜似的,可惜主人从来不吩咐奴。”
唐初眸光一亮,语气柔和了几分,“如此看来,你竟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对了有赏。”
“三味彼岸花,决胜燕都崖。”女子特有的热气喷洒在唐初耳畔,他闻言一喜,当众含住了那张樱桃小口,忘情地吮吸。璎珞咯咯笑着,回应了两下便按住了他的唇,“主人,听奴说完,您在……嗯也不迟啊。”
紫苏眼眶发红:“原来我同桃山中的毒,是燕都崖上的彼岸花,难怪无色无味无知无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毒药,他居然……”垂下头,不再说话。
满堂闻之,骇然。
燕都崖是无法城边境之处洛水镇里的一处险崖,据说崖顶终年盛开着一种红色的花朵,花蕊磨粉可用作毒,无色无味,杀人于千里之外。磨粉之时,须得拿鲜血来祭,让花蕊吸食够了血腥,此毒才能够发生效用,而炼毒者也将中三分之一的毒性,终日昏沉,直至毒源遍布全身经脉,才僵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言非虚。
璎珞被紫苏抢占了先机,心中不满:“姐姐莫要忧心你那小情郎,看你们如今的模样,三味彼岸花至多下了一味,当下昏迷不醒,三日后清醒,深夜无眠,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就要被毒性熬没啦。”
“何处有解药?”唐初问。
“主人莫急,奴自小在洛水镇长大,对此毒看生见长。毒株旁有一弯月亮河,河水甘甜,有解毒功效。花间酒能耐再大,一月之内没有解药,也得被活活毒死。因此,他势必会赶到燕都崖。”
“哈哈好!”唐初拊掌大笑,一甩锦袍端坐在太师椅上,俯瞰着下面匍匐的众人,“璎珞紫苏听令,我要你二人一月之内活捉花间酒,死的不行半死不活的也不行,本座要花间酒安然无事。”
紫苏面露喜色:“属下遵命。”
璎珞柳眉稍蹙,迟疑片刻,不甘心道:“主人,您就这么放过了他?。
“妇人之见。”唐初昂首,眉目深邃,“花间酒就像丛林里的麋鹿,浑身是宝,那些权贵打着匡扶城池的幌子,表面上对他花婪弃如敝履,恨不得杀之后快,可私底下哪个不想效仿花婪,挟天子令诸侯,问鼎中原。”
璎珞疑道:“君主除好色外,似乎并无弊病……”
他们的这位君主,偏爱脾性大筋骨强的美人,要不是因为他好色好的与众不同,入宫惑主的美差怎会有铁骨那臭娘们的份。
唐初沉声道:“锦陵君色厉内荏,虚有其表,对天子恨不得俯首帖耳,半点没有一方君主的气度。黑鹰早就想反了,不然不会和咱们联手,桃山逞强好胜,这一次咱们诓了他,下回他势必反击,拿住花间酒便等同于拿捏住了黑山一伙。”
“主人一箭双雕,既安抚了朝中大臣,又牵制了桃山那群乱咬人的鹰犬,实在是妙。”女子娇笑,“璎珞便先向主人贺喜了。”话锋一转,“花间酒身边跟了一个小白脸,模样属实俊俏,不知主人……想要如何处置他。”
唐初微微思忖,看向沉默许久的紫苏:“你和他朝夕相处多日,说说看,该怎么办。”
紫苏没想到堂主会询问她的意见,不禁愣住了,唐初素来独断专行,此刻恐怕是试探她的衷心,想明白后,眼中有些苦涩。
“属下无能,查不出顾命的身份,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杀了他反倒打草惊蛇,应当从长计议。属下愚见,一切全凭堂主决断。”
唐初竟点了点头:“那便依你所言,留着他。”
紫苏松了口气。
.
乳燕归巢,香榆满山。小野驴弯头吃草,花间酒懒洋洋躺在水间的一块石头上,早把前日逃亡时的惊险抛到九霄云外。顾命乖乖地守在叔的旁边,拿着树枝编的蒲扇用心的摇着,清风拂面,花间酒更惬意了。
“叔,原来你不是误吃蒙汗药啊。”顾命大吃一惊,语无伦次道,“啊啊啊,那该怎么办,自己也会被自己下的毒毒到吗?这个毒性大不大啊,叔……你不会死吧。”
“呸——哪有大侄子咒叔叔死的,快呸呸呸!”花间酒见少年忽然间安静下来,知他是为自己担心,宽慰道,“好小子,知道疼叔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江湖嘛,明争暗斗不足为奇,小毒而已,既是自己下的,便无碍。”
“叔……我就是担心你。”顾命道。
花间酒笑笑,一骨碌滚到柔软的草地上,抬手顺着小野驴的毛,野驴受到爱抚,哼哼唧唧欢喜个不停,伸出舌头舔着花间酒的掌心。
“阿玉,你觉得咱们下一步应该去哪呢?”
顾命脱口而出:“自然是去解毒。”
“你能这么想,唐初也一定这么想。”花间酒仰头望天,盘算了一会儿,含笑说道,“可我偏不去……唐初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我不想死,却也不怕死。我要他唐堂主,亲自把解药相送。”
“……”顾命唇角抿成线,“叔,现在是白天。”你做啥梦呢。
花间酒并不理会泼来的这盆凉水,兀自快活着,然而在顾命的眼里,无异于是傻笑。他也不作解释,翻身上驴,哼着小曲神秘地走开了。
臭老头,你当年教我“反其道而行之”,徒儿受教。
如今我把锋芒对向了我的徒弟,你若泉下有知,一定很难过吧。为师如为母,孩子长大了,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便要吃尽我的血肉,毫无半点恩情可言。世人总怪世态炎凉,人人都有自己不得已为之之时,却无人怨人心叵测。
沿途花开生香。
白都在无法城的势力,几乎都在十几年前被花间酒铲除了,唯一留下来的这位爷,正在轩敞的侯府小院里喝茶逗鸟,当花间酒骑着小毛驴造访时,他还在想,这鸟为什么今天不叫唤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需不需要请太医前来看看……
“侯爷,外边有二位骑驴的大爷说要见您?”小厮跑进来说道。
白斥侯注意力仍在那只病歪歪的鸟上,“送驴,什么驴?我爱鸟。”
小厮尴尬道:“侯爷,是骑驴。”见白斥侯似乎听进去了点,又道,“其中穿白衣服的大爷说,非要您亲自迎接才肯进府,不然……就把您养的鸟的毛全拔了。”
白斥侯闻言差点没栽下去,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怔怔道:“白衣服的爷……可有报姓名?”
“那位爷嘱咐我说,若您问起姓名,便说……便说,”小厮忍住笑,看着白斥侯面露焦躁,脱口而出:“他是您祖宗。”
白斥侯咣当一声栽了下去,他扶着檀木桌,颤颤巍巍起身,这时,耷拉半天的喜鹊却打了鸡血似的,唧唧喳喳叫了起来。白斥侯扶了扶冠,恨铁不成钢:“叫什么叫?喜鹊报喜,你却报丧!”
白斥是无法城中唯一的州,地盘大概有三个镇那么大。
白斥侯是无法城里唯一的侯,在白斥还是个镇时便出生了。出生当夜,天生异象,百家人找来神算子卜卦,大仙掐指一算,当即道:“了不得啊,小公子今后前途无量,是要当侯爷的贵人。”白母大喜,取名字时干脆就叫白斥侯。
白都对无法城的控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么简单的了,近到君主身边的宦官内臣,远到在千里之外的白斥设立州府,表面上,是白都天子赏赐给无法城的殊荣,其实揭开那鲜亮的面皮,就是安插的细作。
当年,清内贼时,花间酒一脚把当时白斥的知州,也就是白斥侯的表舅踹了出去,另封二十三岁的白斥侯为白斥之地的侯爷,世袭罔替。
于是,大仙的预言成真了,命如其名,他真的当上了侯爷。
所以说,花间酒可不是他的祖宗么。
“叔,这能行么?”顾命眼瞅着朱门,对花间酒说道。
“什么行不行的,”花间酒哂笑道,“瞧,这不就来了。”
白斥侯一身便衣,绛紫色的长袍裹着那肥胖的肚皮,腰间……不,他没有腰,臀部以上系着一条祥云玉带,身长七尺,顶天立地,站在门口就像墩石狮子般泰然安稳。
见到白衣服的祖宗,白斥侯咧出憨实的笑容,张口便道:“您还活着啊。”说罢觉得不对,脸色涨红,晃晃脑袋欲哭无泪,“我,我……我嘴笨,好久不见,今天突然这么一见您,我实在太高兴了,您瞧,瞧我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花间酒眉眼弯弯,倒也不恼:“侯爷亲自来迎,花某荣幸之至。”
白斥侯脸上虚汗直冒:“您还向从前一样,叫我猴子吧,您这一声这侯爷……进了耳朵是要折寿的。”
通过白斥侯这怂样儿,便知道当年花间酒的那一踹,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么惨重的阴影。
花间酒逢人便笑,一路走进内堂,已经对不少侍婢三笑留情,引得少女春心萌动。顾命随在花间酒的身后,花间酒没特别介绍,白斥侯不敢多问,皆以座上贵宾之礼款待。
花间酒方才要白斥侯亲自迎接,且出言不逊,实则是为了试探白斥侯。多年不见,他不敢确定这位傻兄弟有没有喝了谁的迷魂药,好在,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憨傻。
“侯爷身体可康健?”花间酒随意问道。
“好好,一天能吃十碗大米饭。”白斥侯渐渐放松,腼腆一笑,“小厮来报时,我没敢想到是您。后来听到您要拔掉我的鸟毛,哦不……我鸟的毛,我才知道一定是您来了。”
“玩笑罢了,侯爷不必当真。”
白斥侯松了口气,只要不拔毛,小祖宗干啥都行。
花间酒眼睛一眨,瞥了一眼白斥侯,低低说道:“我听说前不久,侯爷向锦陵君进献了一位美人,锦陵君十分喜爱,有一日美人无故失踪,最后在求己寺找到了美人和方丈被烧焦的尸体。我还听说,是侯爷领军去的求己寺,然后封锁了消息。”
白斥侯大口饮下半碗茶,闷闷不乐道:“不敢瞒您,美人年年送,其实也不止我送,大官小官都送。苏姑娘在三年前被买进府里当丫鬟,有几分姿色,我早就想把她献给大君了,可人家不乐意,只好作罢。”
“哦?”花间酒轻声道:“竟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隐情,后来如何?”
“今年不知怎地,她主动来说要入宫,我便把她送了进去,她也争气,没几日便封了名位。后来她被人掳到求己寺,莫名其妙地跟个老和尚烧死在一块,李德叫我别声张,大君也没在说什么。”白斥侯焦躁道,“本来以为苏姑娘能攀上高枝呢,没想到引来一身的臊,一个没把儿的公公都要来吩咐我,真是晦气。”
看来白斥侯与此事并无关联,花间酒眯了眯眼说:“侯爷为何不另送一位美人?”
白斥侯道:“我只喜欢鸟,不喜欢人,上哪弄那么多的美人啊。”
“那侯爷瞧我,是不是美人呢?”
“噗!”白斥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满地。
花间酒皮笑肉不笑道:“给你三天时间,三日之内,找到虎骨、冰莲、何首乌这几味药材。”
花间酒从椅上站起,如雪的白衣里仿佛裹着一片冰魂,散着淡淡的冷泽,可他唇边仍浮着笑,笑得人不寒而栗。
“第二件事,拿着你的棺材钱上下疏通,一个月后,把我这个美人进献给锦陵君,如果这些都办不到的话,小猴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1)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出自《白头吟》
(2)反其道而行之:出自《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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