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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集市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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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奶奶问了声：
“怎么去这么久哇？”
任栩摸摸头发，
“是从前认识的哥哥，就聊的久了些。”
任栩继续道“就是小时候总领我回家的祁家少爷。”
任爷爷恍然：“噢，是那个小孩啊。祁家 的，你小时候总和他黏在一起，还记得呀？”
任栩慢慢红了脸：“不啦……”
“今天见着他只觉得熟悉，根本没认出来人家，闹了笑话呢。”
还跟他讲英文。
任爷爷笑呵呵：“那是个好小子，天天雷打不动地接你送你，我们还和祁家两口子说来着，要不然把你卖给那小子当童养媳算了。”
“爷爷！你又闹我！”
“咳，那不是你俩特别好么，你天天给人家领着来领着去，哥哥哥哥个没完。”
少年使小性子“哪有！我小时候话不多。”
任奶奶笑眯眯补刀“是不多，除了祁家哥哥跟别人就没话说了。”
言下之意话都和祁苍珩说完了。
“祁家小子叫什么来着啊？”
“祁苍珩。”
“噢噢，那有空请人来吃个饭？”
“知道啦。”
×
夜晚，任栩躺着床上，他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月光就顺着那条缝隙照到了玫瑰上。细小的尘埃在空中翻滚着，一旦近身就又四散逸开。
任栩看着那两支蓝玫瑰，它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虚幻。
又来了。
那种奇特而强烈的感觉，昨夜他没睡好，全拜一个记不得的梦境所赐。醒来后剧烈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白天去见祁苍珩，那股感情竟愈发强烈，可在同他的接触中，任栩剧烈颤动的内心竟然奇迹般的被安抚下去。仿佛源头就是祁苍珩似的。
好像梦里的人就是他。
源头就是祁苍珩……吗？
任栩发着呆，目光没有聚焦。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一瞬间侵袭脑海，直觉般令人不得不去相信。
可他骗不了自己，见到祁苍珩后，他躁动的心思瞬间被安抚了下去，他们又这么合拍，就仿佛他们是为彼此而生的，让任栩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会面了。
打住，打住。我在想什么？
除去记忆里业已模糊的那些童年幻影，他们几乎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一见如故，也不带这么想人家的。
为彼此而生？太奇怪了，太……不知羞了。
任栩侧过身，将蒸腾起热气的脸颊往枕头中一埋。他十七了，从未对谁有过朦胧的好感，难道……不不不，不对，什么好感？
任栩愤愤锤了下床褥，不能再想了，住脑！
然而夜里，任栩又被拖入了疑似有着祁苍珩的梦境中。
这次的梦清晰了许多，至少他醒来之后能回忆起一部分的细节。
梦里祁苍珩没有一下子认出他，也不像真的他那么游刃有余——最后大概他想起任栩是谁了，话才多了些。天啊，一个闷葫芦。最后记起他时还有些局促与欣喜。
不知怎的，任栩就是觉得梦里的自己并没有记起祁苍珩，而男人也没有提及。淡淡的怅然无端漫上心头。
什么啊，少年眉间微蹙，晃晃脑袋把残余的情绪都摇走。
×
任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听见爷爷同另一个男人说话，挺愉快。他拉住经过的奶奶：“谁啊？”
奶奶笑眯眯：“祁家小子。”
任栩一愣，想起祁苍珩昨天说要来找他，就这么早吗？才九点钟呢。
走到客厅，果然是祁苍珩和爷爷在谈笑风生。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直逗得任爷爷胡子一抖一抖的，祁苍珩在一旁轻轻地笑。
“好小子啊，还记得小栩啊？”
“记得呢，时间也真快，他就从那么大一点，”祁苍珩伸手比了比，“长到这么大了。”
祁苍珩抬眼看到了刚从睡梦迷蒙中清醒过来的任栩，通身的感觉一下子变了，也不是说和任爷爷交谈时状态不怎么样，而是，很难讲清楚，但任栩就是觉得，他看向自己时眼里有了光。
同爷爷讲话时可以说是一个成熟的商业精英放低身段去交好前辈，可看他，就是作为一个人，一个堪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看向……心上人的感觉。
呸呸，任栩又懊恼了，自己这眼睛怕是出毛病了，脑子也跟着不好。胡思乱想什么啊。
太奇怪了，自从遇见祁苍珩……难不成……任栩悚然一惊，难不成，这是所谓情窦初开？
他打小长在B国，对感情这事比国内同龄的孩子看得开，也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更何况爷爷奶奶后来搬到了格拉斯哥，一个文艺气息同工业痕迹交织，同时对于LGBTQI群体无限包容的城市。只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内敛的C国人，做不到和旁的B国孩子一样认定了就去挑破窗户纸……
不，不对，怎么就只一层窗户纸了呢？他连自己是不是对祁苍珩怀有朦胧的好感都不确定。
胡思乱想之际，祁苍珩已经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深色牛仔，外套一件驼色风衣，脚蹬一双擦色皮质沙漠靴，又刻意收敛了这么多年磨出来不近人情的冷漠，整个人看起来年轻锋锐而俊美，像只矫健的豹子。
而任栩，套着宽宽松松的棉质短款外套，里面一件套头卫衣，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就下来了，稚嫩而无害，经过方才的自我唾弃，面颊泛着淡淡的粉。
祁苍珩的心就又漏跳了一拍。
“小栩，我带你出去玩？”
任栩下意识地看向任爷爷。
任爷爷笑呵呵：“对嘛，小年轻自己去玩玩，反正小时候关系就好，我们也放心。”
“祁小子，把小栩好好带回来啊。”
祁苍珩恭顺回话：“爷爷您放心。”
被两人三言两语安排好的任栩：“？？？”
×
“去哪呀，祁先生？”
祁苍珩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祁先生？和mister有多大区别吗？”
任栩再次红了脸，他张了张口，才小心翼翼地尝试道：“那，祁……祁哥？”
祁苍珩失笑，其实他还是想要小时候一样的“哥哥”，不过祁哥也可以啦，毕竟上辈子任栩一直这么叫他。
如今再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才真的有一种真实的感觉，从前都仿佛落不到实处。
眼见着祁苍珩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化起来，任栩有些胆怯，那着实有些吓人了。“祁……祁哥？”
男人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同活生生健康康的爱人在一处啊。
“抱歉，”他笑笑，方才的情绪如同水漫上带有痕迹的沙滩，顷刻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吓到你了吗？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不过现在有你陪我，我很开心啊。”
顿了顿，回答任栩的问题：“今天是集市日啊，说实话我还没怎么逛过呢，陪我去逛逛？”
任栩心里道他怎么这么会撩人，明明一起出来玩还偏生教他说成自己陪他；
还有集市日，未成年的小鬼才会感兴趣，祁苍珩说是让他陪，实际上还是顾及自己，不过贯会照顾人的感受（这点任栩在昨天就已体会过），又会说话，这样任栩也不会因为对方的迁就而不安。
当真是商人，真会处事做人。
腹诽归腹诽，还是小孩子，高兴地同他祁哥哥一道走去集市。
集市在城市边缘之外的一大块平坦野地上，需要穿过一片田垄，天上雾蒙蒙的，没半天就下起了细小的雨点。
今天的天气算上好的了，雨下得不大，只是略略沾湿了任栩一层的头发，不过也将田垄弄的有些湿滑，极易容易摔倒。
任栩试探着走了两步，很好，挺稳。然后他的左手被拉住了。那只手同他想象中的一般宽大、干燥、温厚，手心处有个小热源，正源源不断地朝他传递着温暖。
任栩受惊似的往后一转头，并且条件反射似的想要将手抽出来，没抽动。
祁苍珩朝他笑，“地上湿，你别滑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