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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飞速的重逢 ...

  •   他挣扎了这么些时日,终于解脱了。

      祁苍珩抱着怀里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一动不动待了好久好久,直至残余的热量也逐渐散去,怀中的美人冰冷僵硬。

      他以为自己会放声大哭,或者不愿意接受,可他只是静静地待着,连看一眼怀中的人都不敢,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安静。他甚至没有歇斯底里的力气了,他想为任栩哭,张了口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一片寂静中,祁苍珩终于明白了“哀莫大于心死”。

      他感觉自己的活力与情绪波动的能力都被任栩一并带走了,就像那颗逐渐僵死的心脏,以后它再也不会鲜活地跳动。

      就这样和小栩待在一起,待到群星逐上,待到日头东升,待到世界末日,谁也不能分开他们。医院走廊窸窸窣窣,有人在交谈走动。让那些人和事闹去吧,他只要紧紧地抱住他的小栩,谁来都不会撒手。

      祁苍珩不觉,可距离病房里传来响动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赵特助有些急了,boss和他爱人的感情整个x城都有名的好,特别是他们这些平日里接触的多的人,都知道祁总和爱人有多情深,万一boss想不开……赵特助紧了紧拳头,原地踟蹰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去推病房的门。

      这儿是单人间,相应的一应设施都是顶配,那门几乎没有发出响声。赵特助探头进去,看见任栩苍白的小半张侧脸,和将人拥在怀里雕塑一般的boss,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半天憋出一句“Boss……”

      祁苍珩恍然醒神,却是连头也没转:“滚。”

      赵特助一哆嗦,手脚就惯性地退出病房还将门又重新掩上。

      赵特助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一边唾弃自己的狗腿,一边担心祁苍珩的精神和身体。

      他们boss已经不眠不休地陪了好几天了,刚开始还能维持冷静的外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一张张病危单子的发下,他肉眼可见地逐渐崩溃。

      对于那些本冲着他来却误伤了任先生的人,也从来医院路上的“交给警/察,多搜点料,能多判多少就多判多少”变成了得知任先生情况后的“给我弄公海上去,处理干净点”,最后居然愈演愈烈几乎踏破底线“我亲自动手”。

      做了那么多,心放在火上炙烤了这多天,任先生却眼见着断气了,他们boss还能撑的住吗?

      或者说,他还想撑住吗?

      门内的男人才不管赵特助的内心世界有多丰富,赵特助的打扰导致他从静默中回过神来,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任栩的身子有多冷,他紧紧手臂,却绝望地发现怎么暖都暖不热。祁苍珩呆愣了半晌,难以抑制地从喉咙深处滚出了一串野兽般的低吼,声音不大,却满浸撕心裂肺的绝望,带着隐隐的哭腔。痛失爱侣的凶兽心脏猛地紧缩,好像要榨干那里的每一滴血液。

      太疼了,他恍惚地想,怎么会这么疼。小栩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这么疼呢?不,他一定更疼,所以他坚持不住离我而去了。

      他走了。

      真的走了,不会再对我笑了,不会等我了,我再也不可能和他出去约会,又讨得一个饱含情感的亲吻。

      可我还没有好好陪他呢。

      我还没有学会做饭,还没有订到那架他喜欢的琴,我们还没养牧羊犬,还没养缅因猫……啊,他还想要一匹小马,一匹漂亮温驯的小母马。

      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呢。

      他又想起他们过去的光彩日子,那些温暖的小事。他一件件地努力回想,试图补全每一个细节,然后对任栩描述出来——对,他甚至在一具逐渐僵冷的空壳耳边絮絮低语:他描出框架,填补进血肉,再一点点精勾细描,意欲造出没有缺点的海市蜃楼。潜意识里,他是希望任栩能够有所触动,能够怜惜他,魂魄归来,再陪他一段时日的。
      “小栩,宝宝,”祁苍珩轻声呢喃,“你可怜可怜我,你别走。”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了,你不原谅没有关系,就……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小栩……”

      祁苍珩的视线愈来愈模糊,身体沉闷地撞在坚硬的木材上,他听到赵特助带着人大呼小叫地冲进来,叫着医生说boss晕过去了。

      吵什么,他想,他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臂膀,别想把小栩从他身边带走。然后他就陷入黑暗。

      ×

      恼人的嗡鸣由远及近。

      又湮灭在繁杂的脑海思绪中。

      祁苍珩费力地睁开眼睛,蜷蜷手指,马上发现任栩不在他怀里。

      怎么,我没抱紧他吗?

      他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坐起,想要下床去寻他的爱人。双眼所及却让他一下子愣住。

      这……这是谁在开玩笑?

      不不不,谁有这个胆子在这时候开他的玩笑,就算有,那些人没那么大的能力在不惊动他任何部署的情况下将他带到这儿——

      这是他二十出头在格拉斯哥的居所。

      祁苍珩皱着眉,满目烦躁与不耐,他管不了这么多,现在只想寻到他的爱人。

      他满身戾气地下床,推门而出,一面走一面喊赵特助:“赵钊,这什么意思,小栩呢?”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和任栩长大后的第一次比较正式的会面就是在格拉斯哥,B国一个充满情调的安静小城。当时一排的别墅,这栋住着偶尔来找清静的祁苍珩,隔壁那栋长住着从小照顾任栩的任家奶奶和爷爷。

      二十岁的时候,祁苍珩和因剧团放假回来陪爷爷奶奶的任栩见了面。

      那时祁苍珩父亲过世没多久,他忙着和叔叔伯伯抢夺国内群狼环伺的祁氏。也会累,处理好手头的东西就一个人秘密飞到格拉斯哥,小住几天,缓过精气神来再回国和那帮子虎豹豺狼斗。

      小时候父母还在,他们带着祁苍珩去伦敦度假,那时候任栩和爷爷奶奶还没搬到乡下似的格拉斯哥,他们就住伦敦西二区的诺丁山,而祁家住富勒姆。

      有一次西区剧院的舞台后门跑出一个水灵灵漂亮亮的亚裔孩子,祁苍珩就多看了几眼,当时只觉得这小孩真好看,再去西区看戏就会有意无意地寻那孩子的身影,有时候甚至还买包糖果给人家。来接小孩的任家二老结识了祁家夫妇。一来二去,他已经被任爷爷任奶奶信任到可以送小孩回家,而那小孩也已经会扯着他的衣袖糯糯地喊哥哥了。

      再后来,小任栩成了西区有名的小童星,再后来,他们相继回了国。

      任栩要融入母国的生活,假期要回B国继续他的舞台学习,而祁苍珩则慢慢接手企业里的事务,直至控制大局的父亲离世,集团开始动荡。两个人逐渐断了联系。

      天知道祁苍珩只是随手置办了一处用来藏起来舔舐伤口的房产,就这么巧挑到了任家二老的隔壁。

      那天他推开窗户,眯着眼看太阳光慢慢洒落,只听得一串清凌凌的自行车铃,一个单薄俊秀少年从他家草坪前路过,停到隔壁的门口。

      开口是中文:“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

      而今天,十多年后的今天,在确定爱人离世而几欲心碎的祁苍珩,有一次听到了自行车铃,以及那声“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飞快地跑到窗边,正巧看见少年撂下自行车,跑进别墅内,而院中早该过世的任家爷爷在莳花弄草的间隙抬头朝少年笑,又一错眼看到呆立在窗边的祁苍珩,朝他点头以作打招呼。

      祁苍珩把眼神从已经关闭的大门上艰难地撕下来,有些茫然地看看任老爷子,不断回忆着惊鸿一见的少年。

      随后,他猛地后退了几步,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转身跑进衣帽间的等身镜前,两秒后,不可抑制的笑在他那张尚显青涩的脸上露出,同时他流下泪来。

      他说呢,怎么这里的布置同十年前一模一样,不可能有人复制的出来,而任爷爷——当年他陪着任栩将爷爷下葬;活得好好的,就连他自己也是二十岁青年的模样。

      至于任栩,他的小栩,他还那么小,那么健康,那么漂亮而又生机勃勃……

      从不信鬼神的祁总此刻却想去参拜漫天神佛,让他一个个跪过来都使得。他不在乎是上天垂怜还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只知道,他为了现在的局面感恩戴德,只要是真的,他可以为这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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