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袭无月》蓬松的辞辞

2、第2章 旧识重相逢

　　姜无月带着西风一路顺利地来到山神庙后隐藏的枯井处，只希望容涓的伤势还足以她支撑，只希望追杀容涓的人没有找到她。
　　两人先后入井，却只见井中空空如也，就连衣服碎片都不曾看见。
　　看西风焦急的神情，姜无月不禁问道：“她是你什么人啊？”
　　西风愁眉紧锁，看着空荡荡的枯井时，隔多年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她曾予我有一水之恩，而今她罹难我却救不了她。”
　　姜无月听后不敢再与他嬉笑，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只好埋着头看看容涓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诶——你快过来！这里有字！”
　　是她之前安置容涓的地方，稀薄的稻草下可以看见混有血渍的泥沙上浅显地写有一个“安”字。
　　姜无月故作轻松地看向西风：“她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
　　亲眼看见后西风略微松了口气，忠义之士若就此陨落，他日后定不能安寝。
　　“那既然容姐姐安全了，我们也快走吧！不知道那群人还在不在这里，万一被埋伏了就完蛋了。”姜无月有些后怕地说道。
　　西风点点头就带着她离开了枯井，距离山神庙还没走出一段路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地面忽然晃动得厉害，骤起的狂风呼啦啦地摇曳着周围的草木，听得周遭马蹄攒动，嘶鸣不止。
　　一声妖异从不远处传来：“好你个西风，别来无恙啊～”
　　狂风想要席卷两人却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只得以他们为中心点，在周围立起了沙石融铸的风墙。
　　西风冷斥一声，提着镜归在土地上一个裂山劈，飞沙走石瞬息停止，在他们周围失重下落。镜归劈开处视野得以开阔，只见薛绫光带着她的人马踏过起伏的沙石小丘，朝着西风和姜无月一步步逼近，并迅速将他们包围，像是羊羔与狼群一般。
　　“薛绫光！”西风大呵来人的姓名。
　　马匹让行一个口子，一袭红衣呼啦映入眼帘，烈日下异常灼眼刺目。
　　“真是没想到啊，容涓那小妮子没抓着，倒是遇上了你。逃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在自家门前遇上了？”薛绫光哧哧笑道。
　　姜无月愠怒地看向西风：“你是谪仙堂的人？！”
　　西风抿唇不答，他直面薛绫光，对她道：“我说过了，你们要找的东西我这没有！”
　　薛绫光才不理会他：“绑起来。”
　　黑衣手下纷纷下马再度逼近西风，西风将姜无月护于身后，观察四周敌情，紧握刀柄率先迎战。
　　几番对峙下黑衣人节节败退，西风与镜归更有越战越勇的架势。
　　薛绫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一柄蛟如细蛇的软剑从腰间抽出，渴血的“赤练”嗡嗡作响。薛绫光借力马背起身，挥舞着赤练，不费吹灰之力就缠上了西风的镜归，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太难缠！西风真的很不喜欢与这个女人交手。
　　两招过后赤练虽处处牵制镜归，但却也讨不到半分好处。薛绫光转念，踩着西风的肩背翻身来到了他的身后，赤练迅速退出与镜归的缠斗，“簌簌”来到了姜无月的眼前。西风急忙挥刀转身，但还是晚了一步，与赤练在空中完美交错，姜无月眼看着直逼命门的软剑动弹不得——
　　“鬼丫头！”
　　“去死吧！”
　　不知从何处绽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姜无月的周身忽然环绕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薛绫光和西风统统吞噬，缓慢地扩大最终圈禁了周围六尺的事物。
　　随着尖叫声减弱，气流绷不住后炸裂开来，将所有人都击飞一丈之远。黑衣人一个个砸在沙堆上激起漫天黄沙，薛绫光扑倒在地吃了一嘴沙子，西风杵着镜归在地面上也滑开了数尺。
　　风沙再次浑浊了天空，西风勉强识得尘雾里摇摇欲坠的身影，踉跄着纵身过去接住姜无月。
　　“围起来！”
　　此时另一队人马也赶到，领头人身着黛蓝暗纹官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官帽内，右手拇指上是一雕龙玉扳指，身后紧随十来名重装的黑甲铁骑，都佩以六尺陌刀，应是驻守汤阳郡的幽都北府的陌刀营士兵。
　　“肆翎卫苍龙孟鄣，阁下要抓的人正是北府要的人，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孟鄣拱手作揖，身姿挺拔，言辞雷厉，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薛绫光拍了拍身上的黄沙，悄声问手下的人：“落霜现在何处？”
　　“落霜大人上午传信过来说往另一边去了。”
　　薛绫光咬牙，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带人离开。
　　孟鄣急忙下马，到西风跟前又一作揖：“为兄来迟了。”
　　西风颔首回礼：“孟兄来得恰是时候。”
　　“就是这小丫头在汤阳郡街头替肆翎卫扬威的？”孟鄣瞅着西风怀里昏厥的小丫头气不打一出来。
　　西风冷汗涔涔，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要知道，这位孟鄣大人，对谁笑得有多和煦，那人死相就多难看。
　　“我们回去再话长短吧。”肆翎卫老四玄冥戚若翾率先打破僵局，替西风牵来躲到一边的红玉，再把他推上马背，一行人浩浩汤汤向汤阳郡走去。

　　一个女人站在崖边，巨浪翻涌无声，卷起她的衣袖和微卷青丝。姜无月刚想靠近，忽而狂风肆虐，她的身躯被推远，无力中只得见那松石青色的纱衣与无际苦海汇成一色。
　　已是日上三竿，姜无月才悠悠转醒，树影斑驳了她的面容，依稀间睁开双眼，窗外干瘦的枯树映入眼帘，墙外来往居民的嘈杂搅扰着听觉。她坐起身来揉了揉沉闷的脑袋，开始回想昨日昏迷前的状态，那个梦境也是从未见过却又感觉熟悉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推门进来，是肆翎卫老三赤帝方妙仪。
　　“你醒啦？”说着向床边走来，仔细替她把了脉：“没事了。昨天你那样子可真是瘆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昨夜西风大哥在这守了你一夜，刚才看见他下楼去吃早饭。”
　　方妙仪边说着手里脚下都不清闲，替姜无月拿来干净的衣物放在床头：“你稍微洗漱一下也下来吃早饭吧，大伙都等着你来说说前几日的事情呢。”又指了指靠墙的铜镜盆具：“水也给你打好了。”没等姜无月回应，方妙仪就兀自出去了，还贴心地拉上房门。
　　……
　　姜无月平静地向众人叙述了这几日的所有经过，与容涓的，与西风的，同时也向西风坦白“安”字是她所写，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想让西风不那么担忧。
　　对于姜无月，她已经竭尽她所能及，肆翎卫甚是感怀于心，而西风面对这样善意的谎言难言其中滋味，只决定将姜无月送回骏骥乡，自己与肆翎卫再分头寻找容涓的下落。
　　“我也要去！”姜无月双手拍案而起，一脸兴奋地注视着西风。
　　“不行。”西风头也不抬地擦拭着断刀，对于这样的要求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姜无月软磨硬泡了西风两日不得成效，西风仍坚持己见。
　　待到第三日，年迈的姜公姗姗来迟，是西风差人知会来接姜无月回去的。
　　姜公气冲冲地朝姜无月走来，一根拐杖勾着姜无月的衣领就拖上了平板马车，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姜无月就这样在颠簸摇晃里看着汤阳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西风送完姜家俩爷孙回到大堂，气氛有些凝重下来，他重新坐到桌前，将皎虎令牌和铁锁放置在众人面前：“想必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股力量。”
　　方妙仪双手交叉杵着下巴，率先发问：“她是阿眠吗？”
　　“不是，应该不是。”戚若翾摇头。
　　“应该是这个铁锁。”孟鄣拿起容涓冒死带回的铁锁放置指尖细细把玩：“还是得尽快找到容涓，她一定知晓其中缘由。”
　　忽然，一支梅花镖“当”一声嵌在众人面前的桌面上，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断了众人。一缕白纱飘离视线，西风夺门而出，欲将其擒获。
　　“风弟莫追！”
　　孟鄣瞥见镖上有字，单手运功拍案，受力的梅花镖从木缝中脱出，哐啷落在桌板上。
　　“啧，这力道。”方妙仪戴上她的玄丝手套将梅花镖拾起，仔细端详了一番，念出了上面的刻字：“九、连、坡？难道……容涓被带去了九连坡？”
　　“九连坡在汤阳郡的最西边，那边鲜少有人活动，据说……”戚若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边闹鬼。”
　　孟鄣愁眉紧锁，猜不透递送消息的人是何目的。
　　“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西风不禁对肆翎卫倾巢出动的背后有所疑惑。
　　戚若翾和方妙仪双双看向孟鄣，孟鄣点头示意可以告知西风其中的原委，戚若翾才向西风解释道：“是谪仙堂。上个月接到密报说各大郡县走失人口剧增，多方线索都指向了谪仙堂。府卿说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彻查，所以我们就都被派遣来了。原本我们是分散在各个郡县监视谪仙堂各分堂的动向的，十日前，容涓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就擅自离开了岗位，我们得知时她已孤身前往谪仙堂本部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其实少之又少，再者，三个月后就是江湖新一届竞选武林盟主的日子，来往人员甚广，府卿不希望谪仙堂搅扰此次活动。”
　　孟鄣叹了口气，一一吩咐下去：“不管他什么龙潭虎穴，明日我们就动身九连坡。老四点两个斥候跟梢，老三继续负责后援。”
　　两人速速起身，向孟鄣作揖：“属下领命！”
　　孟鄣又转头看向西风：“风弟？”
　　“我与你们同行。”
　　西风环抱双手看向窗外，城内不知何时起了风，似乎想将他那颗赤子之心又重新从溯徊山交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