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总有人渣报》六七舟

12、海棠树

　　跷跷板的一头，爸爸坐在那里，压着板，他的笑容比头顶的太阳都显灿烂。另一头的小孩看着爸爸，而目光却怎么也对不上，他觉得父亲眼睛里的聚焦总是在他头顶的。
　　扶着小孩不让他跌下去的人，面目模糊，只感受到那一双温热的手掌在腰间轻轻环着他。
　　跷跷板一上一下，小孩玩的尽兴，那身后护着小孩的人，似乎总是在小孩身后，看不到面容，听不清声音。
　　父亲却和他相谈甚欢，似乎有说不尽的话想和他讲……
　　爸……
　　陈煊川躺在床上，被闹钟的声音吵醒，脑子里还残留着梦里的零碎记忆。
　　许久没有梦到父亲了……
　　梦里的他还是那么年轻，笑的也那么美好……
　　怎么会是梦呢？
　　怎么能只是梦呢……

　　沉默了片刻，陈煊川被一通电话拉回现实，是医院打来的。
　　“您好，关于贺九歌的病情治疗我们有进一步的进展，想问您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
　　陈煊川:“我马上过去！”

　　随意穿了件外套，陈煊川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刚进医院就被叫去了主任办公室，里面坐着接贺九歌进手术室的医生，还有一个没打过照面的年轻人。
　　陆主任把贺九歌的情况又详尽的同陈煊川讲了一遍。
　　陈煊川:“你是说有办法治好他的手？！”
　　陆易铭陆主任抖抖衣角，信誓旦旦肯定着。
　　“谢谢主任了！谢谢！”
　　陆易铭尴尬的咧着嘴，指了指身边坐着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
　　“这次的方案不是我的，手术也不是我来做……你要谢应该谢这位。”
　　陈煊川没怎么注意这人，听陆主任一说才仔细看了他。
　　这人顶多三十出头，也没有陆主任看上去那么专业，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陈煊川礼貌的去感谢他。
　　陈煊川:“拜托您了。”
　　那人终于放下手机，起身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好，我叫祁林，严明诌的发小。”
　　……

　　办公室内，严明诌打算将就一餐。
　　“咚咚咚”
　　“进来。”
　　严明诌想该是刘默来送餐了。
　　“把饭放那边，我做完这个文件就吃。”
　　“嗯？放哪？”
　　严明诌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抬头，陈煊川就站在面前，笑看着他。
　　“你怎么来啦？”严明诌立刻结束手头的工作，明显很激动。
　　陈煊川将沙发上的外套给严明诌披上，“自然是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按时吃饭。”
　　严明诌一时语塞，心虚的不行。
　　最后还是被陈煊川一顿唠叨的跟着来了饭店。
　　12.00好久没有这么准时吃饭了。
　　陈煊川带他来了他最爱吃的一家拉面馆。
　　这家店从十几年前就开在公司对面，店里的老板换了三个，掌勺的厨子还是那一个。
　　他们家的面劲道极了，汤汁浓郁，入口醇厚。
　　两人选了个角落靠窗，窗外就是厨师家的后院，在里面长着一棵青葱的海棠树，沿着墙围绕了半堵墙，眼看就要把小院的房门挡住，店主却舍不得砍它，沿着门框旁又开凿出来一个小门。
　　陈煊川上小学的时候，每次都会路过这里，那时候这家人的院子后面有个狗洞，里面养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他们几个总喜欢钻狗洞进去和那只黄狗玩，厨子知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进出。
　　严明诌看陈煊川盯着窗外的院子出神，便说:“你看那棵树，长得多好啊。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种着一棵这样的海棠树，我18岁出来上大学那年，它就已经和这棵一般大小，想必现在应该更大了吧……”
　　陈煊川听着严明诌的话，轻轻问:“你知道海棠树的象征吗？”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两碗面过来，紧接着隔壁来了一桌客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领着个半大的小孙子，小孩儿长得白嫩，乖巧的跟在爷爷身后。
　　那个爷爷问他:“小宝，这次还是吃牛肉面吗？”
　　小男孩点点头，羞涩的躲在爷爷身后，悄悄拽着爷爷衣角。
　　爷爷虽然头发花白了，但那桀骜不驯的眉眼带笑，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祸害不少女孩的英俊少年。
　　他笑着将小孩抱起来，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语气中溢满宠溺，“小宝想喝饮料啦？”
　　小孩点点头。
　　他又接着说，“那只能允许小宝喝果汁哦。”
　　“好~”

　　“你想喝什么？”陈煊川突然开口问。
　　严明诌想了想，难得，要了杯果汁。
　　又听旁边的小孩问爷爷。
　　“爷爷，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没有妈妈，他们说他们都有妈妈。”
　　陈严两人刚要动筷，却双双愣住。
　　接着爷爷温柔的和孙子说:“那小宝羡慕他们吗？”
　　小宝摇摇头，“小宝不羡慕，小宝的爸爸和爹爹都很疼小宝。”
　　爷爷摸着孩子的头，告诉他，“以后呀，要是还有小朋友问你，妈妈去哪了呀？你就告诉他，妈妈跟着外婆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陈煊川的记忆里又出现那模糊的人，总是在他身后护着他，他的父亲就在旁边那么笑着，看着他们……
　　在陈煊川小时候的记忆里，陈沐是陪伴他最少得人，而父亲几乎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在梦里他身后的那个人也总是陪着他，他们俩的对陈煊川的照顾远比陈沐这个亲生母亲要多的多……
　　严明诌听着爷孙俩的对话，陷入深思。
　　两个父亲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有那么模糊的一段时间，他也有两个父亲陪着……

　　两人低头吃饭，吃饱喝足后，陈煊川要送严明诌回公司。
　　之后便要去摄影棚拍摄一个小广告。
　　临走，严明诌忽然叫住陈煊川。
　　盯着他看了小一会儿，慢慢走过近搂上去，按着他亲了会儿，两人在办公室里，锁门，抵着门，抱在一起。
　　严明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安慰他，就觉得他今天吃饭时情绪很低落，总是没来由的走神。
　　于是为数不多的主动将他留下。
　　陈煊川闻着这人身上自带的淡淡清香，觉得熟悉又安心，就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蹭了一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感觉好很多。
　　严明诌被小朋友抱着，抱的紧紧的。
　　他就这么轻轻在他耳边，淡淡说:“海棠树代表着深厚的友情。”
　　海棠花开花落，情愫难舍难分。若知苦处，怎不会情深。树不开花，人不知春，三年两载近梦千，不论，不论，奈何几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