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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往事 ...

  •   八月中旬,垣川的天热到沸腾,因为老家的路还没有修好,严明诌选择挤了大巴。
      车里的空调刚好不好坏了一个,坏的还是他头顶那个。
      车上打盹的打盹,看剧的看剧,吃零食的吃零食,这种类似团建的出游情况还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体验。
      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惬意。
      他掏出耳机挂上,点开热搜推荐,让它自动播放。
      好在今日的歌曲推荐偏向抒情轻松的风格,让燥热的心情得到了点滴微凉的净化。
      总算是磨到了终点站,车内一群人争先恐后涌出大巴,他跟在最后下了车。
      终点站是在一个广场附近,又走大约一公里才能到老家。
      早听说这里翻修,石子路的两边已经堆起一座废砖山头,来往行人只能沿着一条只容一人横行的小道往村里走。
      村子荒凉了许久,偶尔见几个老农背着行囊匆匆绕一遭,商铺什么的早就开到了城里,就是这砖瓦搭的老房子还没拆。
      又往深处走了两里地,严明诌看到了那棵炸眼的海棠树,如今已经翻过了墙头,昂着脑袋好似早知道他要来,一直在那里等着。
      家里的锁已经锈的失去了本身的价值,像一件暗淡的摆设随意挂在门上,他将锁拿下来,推开门进去,屋里和想象的样子差不离,蜘蛛网挂连起了整个小院,落叶堆上了半墙高,只有那棵海棠树似乎不服管教,偏激的越长越茂,它的枝丫露在外面,像一只看家的小狗。
      好在井还没枯死,他打了两桶水,将院子粗略的收拾了一下,那棵海棠树就在他身边替他遮挡着太阳……
      差不多忙完,天已经不再那么闷热,他坐在院里的一颗大石头上,仰望着眼前的海棠树。
      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季,也是一样的天——
      父亲严栝第一次带回家的男人,严明诌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叔叔很爱笑,干什么都笑,父亲也很爱看他笑。
      原浅提着一桶泥土,跑到严栝身边,指着地上挖的极不圆润的坑,急着喊“瞧你那活干的好不精干!这么浅的坑还这么歪七扭八,你当是种萝卜呀?”
      严栝不吭声,原浅就一直在他耳边唠叨,不得已,严栝又提起铲子按照他的意见进行修改。
      忙活了一番,终于得了个原浅满意的坑。
      他将铲子接过来,插在地上,侧身靠在铲柄上,歪头夸赞严栝。
      “不错不错,有志者,事竟成。下次挖坑还找你。”
      严栝乐的连连摇头,两人携手共同栽下这棵海棠树。
      在某天的夜晚,严栝陪着儿子,严明诌钻进被窝里,抱着本翻烂的故事书,扯着父亲问,“爸,咱家那棵小树为什么叫念浅啊?”
      严栝抚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这是爸爸的一个秘密,乖,该睡觉了,答应爸爸这件事和妈妈保密哦。”
      “好,爸爸晚安~”

      严明诌睁开双眼,从石头上站起来,向着那棵树深深鞠了一躬,才回到房间。
      这间房的陈设老旧,一进门就是一张炕挨着窗户,再往里是他们一家的照片还有一些没用的旧物。
      在梳妆柜的下面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好奇为什么父亲每次都会检查一遍抽屉的锁,还会不定期在抽屉里放进去一些东西。
      “噫?”
      严明诌习惯性伸手去拽抽屉,没想到手一滑,抽屉竟是打开的。
      难道是父亲回来过?
      直到他看到地上掉落的已经封尘泛滥的断锁。
      他拉开抽屉,本以为会空空如也,却看到一打厚厚的信封。
      每一封都是同一个寄件人——原浅。
      这些信上的封口已经随着时间化开,他拿起信忍不住读了一封。
      1982年,夏。
      记得那是我们共同栽种的第一棵树,你说我们的友情就像这盛开的海棠一样,深厚坚定。
      我也这么认为。
      我在这边伪装着她想要的生活,我很痛苦但有幺儿陪在身边,他长大了很懂事,总是会给我们拿好多的奖状回来……
      1982年,秋。
      严明诌又打开了下面几封。
      秋天了,要记得加衣服,你不是总说腿疼,别让我知道你没有穿秋裤!
      明诌去上学了吧?
      听说他来垣川了,我可以见见他吗?
      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想和你喝茶了,哈哈,骗你的,我忙得很。
      ……

      今天的第一场雪,你们那里没有吧?
      我和幺儿去楼下玩雪了,我照着你的样子捏了它的鼻子和眼睛,嘴巴是照着我自己的样子捏的,要是你在肯定堆的比这个好……

      诸如此类的信整整九十九封。
      却没有第一百封。
      此后这个叫原浅的人就再没有给父亲写过信。

      在信封的最底部还压着一张现在通用的白纸,上面记录着严栝对原浅的愧疚。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这篇通长的打印文字是以这样的标题开始的。
      分开的第三年零一个月,我忍不住去找了他。他被他的妻子关起来了,我很生气并疯狂的将人从窗外接了出来。
      我们暂且放下一切烦心事,去海边游玩。
      他说他一直想坐一坐游艇,冲一次浪,我明知道那天天气不好,有可能会有暴雨,可还是带着侥幸和他冲浪。
      我以为没问题的,就算有问题我以为以我的水性不足以造成悲剧。
      然而,我错了。
      那浪来的如此猛烈,我的心扑通了一下,人便翻了出去。
      沉在海里。
      我以为我快死了,那时候心里居然感到一丝庆幸,能在最后一刻和原浅待在一起……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被人推了一把,恰好旁边有人将我捞上了岸边,那时候我已经昏迷不醒了。
      醒来时在医院打着点滴,我没想过,我擦肩而过的是原浅的尸体……

      看到这个严明诌的心跳和火车一样快,心燎了一层皮一般,疼的要命。

      幺儿……
      幺儿……
      这个称呼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别人喊过。
      “幺儿……”
      “幺儿,他们是坏人……他们都想害我……我的手……”
      !
      严明诌颤动的身体怎么也停不下来,到最后痉挛在地上,可恶……
      胃怎么也这么痛……
      幺儿是陈煊川……吗……
      怎么可能呢……
      “可能川哥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我……
      又算是什么。
      又……要被推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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