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成年》纪念君一

7、7

　　2020.01.13
　　想你。
　　能收心好好上班了，检查也过了，扶贫变成次要工作，，但还是很想你。
　　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呢。
　　休息的时候，不打球的时候，不完游戏的时候，不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一点想我呢。
　　我更不爱和别人说话了。我的视觉失去的莫名其妙。今天有好好上课吗，小骗子，还会不会问别人这里适不适合安家了。
　　我想去过新的生活了，小混蛋。
　　虽然那种生活里还全是你的影子，可是我终于开始明白，你不会再出现了。

　　2020.1.26
　　新冠病毒横行的一年。
　　眼看1月22的440例，1月23日544例，24号830例，25号1287例，今天2019例。数字的上涨速度越来越快。
　　大姑家回湖北孝感过年，因为马上要封城，大年三十晚八点半又坐高铁，回深圳家里了。回去要自行隔离，我也不能随便出门了，恐慌。
　　除开数字的上涨，还有各行各业的人士传达出来的讯息，我们可能控制不住了，在控制不住的这段时间里，谁会被传染，范围有多宽都是个未知数。
　　面对未知，人类从来只有恐惧。
　　奔赴前线的志愿者越加的多，医护人员的到来虽然给各地区打了一针镇静剂，然而危险还是无处不在。
　　苏州成了第一座假期延长的城市。电影里世界末日的景象好像在重现，所有人躲在家里，出门就戴口罩，满大街穿防护服的人......持久的人心惶惶，以及病例死亡笼罩的恐怖。
　　我们的扶贫刚有一点成效，我的52个娃刚开始听话，大家一定要好好活着呀。你也是，健健康康地活着，所有人都健健康康活着，不要乱跑，乖乖在家。
　　高发期在二月份，即将到来。我很害怕，可是一定要冷静下来。青年人遇事不要怕事，勇敢一点，千万勇敢一点！

　　2010.1.30
　　封村的第几天呢，忘了。因为有3个确诊病例，现在打开家门都不敢动脚出去走一走。
　　一种沉重的感觉时刻伴随。
　　开始跑步，跑步，眼睛看着路，看向山，底下的河塘，看向远处的绵延的林子，还是一张脸，挥之不去，甩不掉。
　　跑步回来，忙着刷牙，牙刷上印着那张脸，水盆里，鞋子上，还是那张脸，圆圆的眼睛一脸无辜......我好想抽醒我自己，想出门去看一眼星星，还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12月的时候，每次老杨带我下村，看着树林里风吹叶子，晴天里没有一片云彩，甘蔗林细绿灰白，黄土和大片的枝条在冷空气里曝晒，总有一个人的影子跟随。
　　那影子从风里来，在头发里飞舞，常常我就迷了眼，一路下来，看到的东西都是闪光的。听到什么声响，又像是没听到一样。悲伤，十二分的悲伤，打不起精神，眼神迷茫空洞，想呼喊谁的名字，但是应该列为禁忌。悲伤，呼吸里都是悲伤，没有希望，对未来没有希望，生活、将来，都没有希望，嘴唇常因这种悲伤而裂开，自己从来不记得喝水，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像是大病了一场。“想喝水，想喝水，想你，想你”的声音出现了无数次，“为什么呢，问什么呢，为什么”的疑问也出现了无数次。是扶贫啊，我也着急忙慌，但是身体有着奇怪的反应，什么也记不住，所有事情不上心，人群里一言不发，像是这辈子都没有话可讲了一样。
　　到了一月，老杨结婚了，我带着她的材料迎检，甚至没有说一句祝福的话。
　　放假了找娜娜，几杯果酒下肚，眼泪水像是暴涨的水管不停，重复着“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他不要我.......”是几句，二十几句，不知道，好像念到最后，口水粘着舌头，发不出声音。
　　我以为毫不保留表明了我的决心，我以为来日方长是个开始，可是突然，什么也没有了。
　　几个月里哭了太多次了，眼睛干涩到做不出闭眼的表情。好想非常潇洒地不屑一顾地奔向下一个目标，考工作也好，学什么技能也好，好想头也不回地迈出那一步。
　　什么时候，才不会念着想你呢。想你，什么时候会不再讲了呢？今晚恐怕不行。

　　2020.1.31
　　这一年，每一次发生事故，每一次处理完的轻松和成就感，面对人际关系的复杂，我仍然保持自己的原则，很为自己自豪。迎难而上的无奈和无助，有人帮助的快乐，每一个都让我成长很多，所以忙碌又充实和空虚常常同时发生。
　　对美中体会的深刻好像用我特别多的精力，也因此，我没有时间去交流，有时间只想休息。
　　但我会觉得这一年半以来时间没有白白浪费。或者说，从毕业以后的时间，我考试、奔波、上班，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何种培训应接不暇，我过的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变化很多，丰富，刺激，当时似乎很讨厌，有点忿忿不平为什么是我，而现在觉得，幸亏是我，幸亏我都经历过了还好好活着。

　　2020.2.3
　　什么时候可以随意地见一面呢。
　　等一个太阳慵懒，等和风洒满，等一个三月的夜晚。等春日明媚，叶片花芽骤开，麻雀穿过屋檐矮。那时狗把猫追，蜂鸟啄蜜雌蕊垂，疲惫的人安心在梦里睡。
　　想坐在我的小破屋里滚来滚去，嚎啕大哭。
　　想无欲无求，好过面无表情，满目不忍，行尸走肉。
　　想见谁一面么，相见的，想见。
　　这颗心它不听话，不如不要了吧！
　　想见一面，想见，想你，我想你。

　　2021.2.21
　　与A君断了联系的第二个月，又回到了宿舍。
　　对一切事物的兴趣骤减，也隐隐觉得将来会是一个人，但没有先前那么悲伤。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仔细地洗着衣服，仔细地擦拭置物架的每个角落，仔细又认真地扭着帕子，听自来水铺满在塑料盆里的刷啦刷啦声。
　　我会以一个怎样的方式过下去？无趣吧，也许简单。总之，因着穷的缘故，是不可能堕落到其他起步去的。何况我喜欢吃菜，应该也胖不起来。
　　我尝试不再听see you. 不再听you\'re somebody else ，我尝试听安静美好的音乐，尝试去看塔莎的花园，尝试把失魂从孤独的挣扎里扯出来。我尝试停止思念，虽然不尽人意。
　　我尝试不去爱谁，这样好像更自由。
　　我努力尝试着，虽然夜半仍然闭着眼躲在枕头下垂泪，虽然啜泣声裹在被子里绕着身体，虽然寒冷，可是我想听到心脏泵血的微弱气息。下一个春天就要开始，植物又在生长，阳光明媚的日子就要来了，容许我对美好有一点先期待。

　　2020.3.5
　　天空灰沉。你想要看见蓝色，那种深邃、干净的蓝，想要明亮的光线，想要什么都披上灿烂。小风冷冷的吹，叶片摩挲叶片，发丝掠过耳廓，你听见谁的热爱碎裂。常常相信夜愈黑星愈亮，但如果是星星自己黯淡呢，如果是因为夜太黑，月亮不来，黎明遥远，这颗星挂在空无的仰视里，沉默后将自己摘下呢，你有什么话可说。
　　天空灰沉。你知道太阳一定会来，在那之前还要等多久呢，是将要一场暴雨，是对路面极致地冲刷，是将行路人困在水泥墙砖之内，还是期待有人冒雨前行向阳而奔？在那之前，是将要长久地阴沉下去，送给大地灰色，把呼吸中的氧量消耗殆尽，还是泼出一墙颜料，把衣服蹭出杂乱的尽兴？
　　太阳一定会来，但别开口。把种子埋在沙土盒里，好好捧在手上，等着。温度会在那时升高，种子破土，新芽顺着空气攀爬，这时阳光也来了，你要吃一点梨，和悲伤分，和沮丧分。养好你的无尽夏，为她捡来石块防积水，你耙开营养土，加入底肥，薅松根系，你小心放入盆中，埋下调蓝剂，你轻轻掖好周围缝隙，浇透水，你知道细心照料刚刚开始，你落在无尽夏的梦里，所有养护都心甘情愿的认真。你听见谁说“醒醒吧醒醒吧”“和虫子斗争有什么好”，耳朵关不上，但你的心就是睡在了斑斓的梦里。花间颜色清丽，你病“幻”，你为这高温而头脑发热，你爱你的无尽夏。
　　天空灰沉。你倚着门框看见灰色低垂，像是波塞冬身后的一片迷蒙海域，神之私生，无边的光荣与不耀眼的羞耻，神性与兽性合二为一，你摒弃它们，因而不能万古留名。你温顺听话待人礼貌，你从野人部落的电视上走过，一群魔鬼流着口水“快来呀连皮带骨把他吃了吧，因为他不能反抗！”“他”只是走过，就有人千山万水，为吃他而来。是脚吗，是屏幕分辨率太清晰？是网线好爬，是不实名护盾，是人心廉价，几十个字节，就煽动得如夺妻之恨。“我将饿死在海上，一切是因为船长”。那么送怨怼的人去沙漠吧，渴死你也只能谩骂沙子。让你干燥，让你被太阳烘焙，让你尸水蒸发，让你皮骨长存。
　　天空灰沉啊！太阳，太阳，穿透云层吧，使阴影处色调更深，正需要借你的光，区分什么才是丰富的内容物。
　　蜜蜂吸食花蜜，蝴蝶也来，他们互相打量互相鄙夷，这时蜂鸟来了，于是一致对外——虫子不吃，来抢蜜源做什么！于是苍蝇来了：“鸟唉，体型小得不如菜青虫，为什么要长着鸟样！”于是屎壳郎来了：“鸟唉，不去叼蚂蚁来采花唉～”于是天牛来了：“鸟唉，居然混成虫的地步”吃着同样的饭，要分个先来后到你我高低，先是食花蜜的争吵，然后不食的添油加醋，吵得更凶了。曲鳝从地头爬出来，吵吵吵，太阳公晒死你几个龟儿子。还在吵，吵，后来就都饿死了。后来花谢了，因为没授粉接不了果，第二年干脆不开了。后来呢，后来，只有那帮食屎的活着。
　　或者那天，太阳很晒，大家忙着采蜜，酿蜜，蜂对蝶对鸟都看了一眼，然后大家立马疯也似的逃离这杀虫的高温热浪，躲在树荫里乘凉。后来，花在，谁谁谁也在，没有谁死这一说。
　　这个结局，难道不更好吗。
　　一个人为什么用广角，一群人为什么用长焦。说不清，追寻的过程光怪陆离，万千可能，选择一种开始一生都为它奔走。但如果我告诉你，路的尽头就是光，你会不会下脚更坚定？真用不着必须向谁表明心意，只是在有人疑惑时，你脱口而出“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