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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南梦易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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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陡然一惊,吓得脚步一滑,差点摔倒,这才发现池边离亭不远处站着的黑影正在向她走来,看轮廓是个男人,她愣神间,人影已经到了她面前。
“在下看姑娘似乎喝醉了,想来需要人帮忙?”白卿的酒劲被这一下去了不少,打量了下来人,天色已黑,看不清脸,轮廓俊朗,身材高挑穿着也甚是考究,也是今天的客人。白卿心道此时却是不太方便,道:“谢谢公子了,妾身一时贪杯,请公子唤人替我把我的侍女晓晴唤来。”来人伸过手搀扶她坐下,又道:“姑娘先回亭中等待,在下这就去唤。”
白卿看着来人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她那副黯然神伤的表情他看到了多少。
不一会儿,便见晓晴匆忙的赶来,“姑娘,你跑这里来了,害我好找,哎呀,你又喝酒啦——”白卿心里一甜,有人关心,心情好去了大半,转身见男子还在身旁,便道“有劳公子了,我的侍女已到,不需您费心了。”
“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在下肖木羽,敢问姑娘芳名?”“白卿。”她不想多聊,客套一番,招呼晓晴搀扶她回房,喝了醒酒汤,休息了片刻。
王妈妈就派人来催了,回到大厅已过戌时,台上跳舞的是玲珑楼的头牌廖红叶,红纱裹身,媚态横生,罗衣璀璨,飘飖间回风舞雪,台下的人看得如痴如醉。萧玥双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台上婀娜的美人,廖红叶一双冶艳妖媚的妙目暗传秋波。有三王爷作靠山,这届的花魁应该是没什么悬念了。
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刚才凉亭的人,难道他不是来看花魁赛的,他是谁呢,他身上有着一种和敬潇同样的温和气息,让人留恋。直到子时比赛才结束,廖红叶拔得头筹。白卿早已在桌上昏昏欲睡,加上酒劲,更是困倦不堪,比赛结果一宣布,便如蒙大赦般回到自己居住的荷风苑。
一年一度的花魁赛在繁华中落幕,白卿却再也没用见过肖木羽,打听也没什么人听过这个名字,他就仿佛凭空消失般,她甚至连他的面目都未曾看清。
转眼间已近春末,过了花魁赛,白卿的日子就清淡了许多,因为放弃了比赛,被别的姑娘抢了风头,它的恩客也就少了。今春又过,何时是归年?
她眼见晓晴走进来,面色有些着急,“小姐,三王爷找你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怎么会来,自上次花魁赛已有半月光景,他两并无交集,何况他最近和廖红叶的风流韵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他来找她实在是有些奇怪。
寻思间,萧玥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推门而入,“白姑娘,好久不见。”
萧玥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绣金线蟒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白卿起身相迎,这是她的闺房,她喜欢幽静,特别选了偏僻的一间屋子,平时她表演多是在玲珑阁的花厅和画舫,所以这里是她的避风港,没有客人来过,今日萧玥突然来访,她还尚未准备。
“不知道三王爷来访,白卿还未准备,寒舍简陋,不入王爷贵眼,王爷还是移架去花厅吧。”萧玥微微一笑,“不用了,在这里聊天清爽些,我与姑娘有些事想谈谈。”白卿见萧玥一副随意的模样,似是有所准备而来,唤道:“晓晴,为王爷沏茶。”
萧玥打量着这间朴素的屋子,床上悬挂着淡兰色的纱帐,靠窗一张雕花花梨木书桌,房间右手靠墙的桌上放着一把紫檀镶铜雕花琴,琴身光滑,浮雕精美圆润,琴底为冰纹断,这把琴估计有点文化的都应该知道,“玉龙吟果然不同凡响,白小姐从哪里得此绝世好琴?”“回王爷,是故友相赠。”萧玥眉峰一挑,笑道“哦,友人,不知是什么友人,送如此珍贵稀有的宝琴。”
白卿将茶亲自递至萧玥面前,不动声色说道:“不过是故人,不提也罢。”萧玥也不再多问,自在桌前坐下,笑吟吟的望着白卿,邪魅的双眸缠绵悱恻,眸底光润蕴涵,“看白姑娘神色,似乎不太乐意见到本王——”
白卿笑道:“王爷误会了,王爷能来,妾身自然是欢迎的。”萧玥看着她,似乎不信,“是么——花魁赛,白小姐怎没有参加,凭小姐的琴技,即使不能拔得头筹,也是能让人刮目相看的——”
“王爷说笑,我自认琴技鄙陋,玲珑阁多的是有才有貌的姑娘,妾身就不去凑热闹了,谢王爷看得起。”
“呵呵,白小姐真是过谦了,白小姐心思孤傲,不愿意参加也是意料之中。本王此来其实是想请小姐帮个忙——”
白卿眉尖微蹙,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随即笑答道,“王爷有所求,白卿岂有拒绝之理——”
“白姑娘也是个敞亮爽快人,本月初三太子在东宫设宴庆生,本王想给太子准备些特别的心意,而这次我想请姑娘为太子演奏一曲,也好过那些俗套的礼物——”
白卿面色一紧,她的身份恐不合适在那种场合现身,“王爷邀请,亲身本应当遵从,只是我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场合,王爷是否需要思量思量,与礼不合。”
“姑娘不需担心身份的事,你虽是玲珑阁的人,但也只是个琴技,也未做过什么出阁的事,而且既然本王愿意带你去,自然能替你圆了场。”白卿想拒绝,但是萧玥应该不是鲁莽之人。若果断拒绝,与情理不和,何况他是这里的恩主,以后若有什么需求,他也有能力打点,他既然能邀请,也是仔细思虑过了。“既然王爷邀请,那我也只能答应了。”
萧玥莞尔一笑,“届时本王会派人来接姑娘——,那就有劳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卿,见她面色淡定,似乎并无惊讶。
送走萧玥,白卿陷入来人沉思,她从漠北做家眷发配至江南柳坊时,父亲应早些时候就被扣押了,她如何被隐藏的身份她并不知,想必也是父亲暗中安排的,他此时应该已经在京都的某处被关押着,尚不知生死。
她这一路从漠北南上并不敢与人多交流,怕透露身份,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毫无预警,她也不知事物的来龙去脉,母亲此时又不知身在何处。她只身一人在京城,虽然烟花之地人多繁杂,但正是因为繁杂,到显得她的身份无足轻重。
人生地不熟,无法张扬,又无处打听消息,她早已心急如焚,每每夜里思虑此事,都有些心思郁结。为了保全自己的身份,她只能一再减少与外界的联系。如果应了萧玥去参加太子的生日宴会,肯定不妥当,只是不去,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更易招人怀疑。进退两难之际,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计划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