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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潮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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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为不妥,而当以仁义治国。如今流寇肆虐,当思其根本,因而治其根本。择镇压,则多方之贼,若在此时,有人以为之主,天下大乱啊。请陛下三思!”
这段话说的实在是心惊肉跳,孟致阜思量再三,终是站了出来。身为一国宰辅,一朝之党的风标,这话是说也得说,不可说也得说。自前朝承宣帝就广推仁政,立以“仁”治天下,前后两朝,交替不过十几年,当今圣上根基不稳,大胆之下仍是有违圣心。
“启禀陛下,几日前,臣听闻江南总署来报,说是......说是......”,光禄寺大夫周光不停的拿眼觑着孟致阜,而又面对圣上做着惶恐之状。
“讲”
“那伙流寇自江南而起,然则并未大规模烧杀抢掠,而是沿途打着...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头,浩浩荡荡的往南行进......”
“呵”庆元帝不怒反笑,一张脸阴森莫变,忠臣知道这已是气极。周光止口,慌忙跪下,“请陛下息怒。”
“替天行道?好一个替天行道!接着讲下去,不可漏瞒!”
周光本就肥胖笨拙,天家威严的重压下,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身体从先前的佯装变得真正的瑟瑟发抖。
“贼人妄言,要在这欺人...混账的太平世里为前朝先帝讨个公道,还说...还说当今圣上身为臣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兴兵夺来皇位,当遭报应。”
一语出,满朝皆惊,众臣议论纷纷。十几年过去了,此仍是当朝隐痛。
皇位传到前朝承宣帝,盛家天下已是走了一百四十五年。而后,承宣帝一代已是渐渐出了衰颓之势,承宣帝盛长宏无兄弟,其父皇逝世后无论治国之才,便只得传位于他。这位皇帝,在位期间,只知治天下以愚“仁”,百姓褒贬不一,可却失了军心。承接皇位之时,四方来犯,承宣帝不敢接战,一味签约赔礼,堂堂盛家的天下竟是一再割让。
虽说少了战火,可赔礼的钱财又广征了民税,上头秉着宽松仁义治国,可到了下头,任务就变成了死命令,收民税,纳钱财,一时间也闹出了不少人人命。周围小国一再被满足,就连大月氏也想来分一杯羹,边疆一再挑衅,也加深了将士的不满。
而又行到了末期,一场荆州之战的错误指挥,十万将士遭羌人坑杀,定北王一家之军被迫千里奔袭,惨遭重创,定了叛乱,进京谢功之时,反了。
承宣帝被迫吊死大殿之上,皇嗣皆被屠尽,王皇后绝望之中服毒自杀,刚满月的小公主也在大殿之上前被愤怒的将士摔得粉身碎骨。
定北王数年来呆在京都的时间不多,如今贸然攻入皇城,未有根基。秉着权利过渡核心仍存的政策,几位忠心的官员触柱流血而亡,原意跟随下去的却成了两朝元老。一朝江山易主,除却绝了盛家人,倒也没有大的动荡。
庆元帝登基之后,采取铁腕政策,对外刚硬寸土不让,直把羌人逐出了黑河之外;对内,前些年反叛四起,几位亲王打着平灭不忠之臣的称号硝烟四起,但都被镇压。近些时间,权利蔓延,政权得以巩固,天下一片太平。反而从江南富庶地区生生起了这伙流寇,占山为王,极尽地形之利势,当地之军镇压不成,而后闹到了圣上面前,伤疤再次被揭开,着实让人头痛。
“放肆!”庆元帝想到此处,不禁怒火中烧,再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此等话语乃冒天下之大不韪,罪不容诛!”庆元帝盯着孟致阜,两眼几乎能冒出火来。
那厢只见孟致阜缓缓跪下,“臣仍请陛下三思!而今天下大定,若是贸然兴武,恐根基动荡。”
“何卿而今自外归来,如何看?”
何复荆在一旁观着这场无影的战争,诸位大臣的脸上表情无比精彩,他勾唇笑了笑,眼里暗含轻蔑。
开国之初,他本为厌恶这种勾心斗角,请命镇守边疆。可军功盛极,皇家无亲情,思虑几身上位经历,难免唯恐重蹈覆辙,一纸诏书请他回京,美名休整调息,军权外释,做了个闲散将军,那踩着双亲尸骨做的世子,不要也罢。
这皇城的官场里污泥浊水,何需搅动,只要一脚踏进来,稍稍不甚,便就惹得满身污脏。他原是不屑,并非不能。而今,硬拖着进了这勾心斗角的场,想来已是避不掉,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迎上去。
“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应亲派一人前去考调,掌其根源。如此盛世之下,竟平起流寇之乱,恐背后有人操纵。先以感化,若不成,当立即诛杀叛乱,不则流言四起,天下动荡不安。臣以为,若论平叛之才,二皇子便可堪此重任。”,何复荆停了一下,看了看孟致阜。
“孟相仍主张以仁义治国,可还记得当年荆州之痛?亦或是想要延续前朝那狗皇帝的治国之道?”
孟致阜笑了笑,“何将军长居在黑河边疆,不曾了解治国之道,若以武家之术解决万物,皆是不得变通,可这治国方略,一张一弛,熟弱熟强,岂非儿戏?”
何复荆却偏偏不开口,只抬眼扫了一眼庆元帝,只是一瞬,便又低下眼,只欲装作要反驳的姿态。
“泽邶不得放肆。此乃朝堂之上,安得口舌之争,置朕之何地?”,庆元帝以退为进,无形之中变打压了孟相一党,给予警示。
孟致阜率先跪下,“请陛下恕罪”,带着众人纷纷跪了一片,高呼“恕罪”。庆元帝抬手示意了一下,也不说曾说平身,就只让众人这么跪着,好一阵,才起身走下龙椅。“这件事,就让梧晋去勘察此事,无需再议。”
“退朝”,张管监一甩拂尘,压下了朝堂的暗潮汹涌,将众事掩进了平水下的波谲云诡。
“小姐,已经安排妥当了。那红雀的母亲已经去了,按照您的吩咐,给了她兄弟了安葬钱,在衙门给他某了个厨房的搬工。”
孟绛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可曾关注着动向?”
青箬稳妥的答,“安插了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一有变化,就来报。”
“红雀呢?”
“在柴房关着呢,周围有张婆子看着,一日三餐都按时送着,旁人不许靠近。槐树那儿也有人盯着,不曾有异动。”
青箬接着去了门外,朝四周望了望,发现暂且无人,这才退了回来,面色谨慎的从胸口处拿出一封信并一只翡翠中书君。
“小姐,奴婢今日外出,发现二皇子的小厮始书在外面候着,见奴婢出来给了奴婢这些个东西。奴婢知此事非同小可,故而小心谨慎,未曾让外人瞧见过。”
孟绛河接过镶着玉的长盒,心下颇为震惊,打开书信,看着问, “爹爹回来了吗?”
“回小姐,老爷早朝已归。奴婢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老爷回来时脸色不好,连给大小姐求亲的人都未曾接见就回了书房。”
“嗯,你先下去,这件事务必做的谨慎,另外,吩咐厨房熬点桂花梨汤,给爹爹送去。”
信里,二皇子将南下办事,前几日得了个好物件,自己却因公务繁忙,而今又要离京,便差人来送。
孟绛河看着落款的“梧晋”,又扫了一眼价值连城的中书君,惊讶之下已经了然。
幼时因着哥哥做太子侍读,便得了机会可和阿姐进出宫门,因而和皇子公主们的关系交好,后来,年岁渐长,顾虑着避嫌,外加天家威严,伴君如同伴虎,除却正规宫宴,便少了些来往。而今,二皇子频频示好,是要求娶孟家女,以得助力?可阿姐年岁正当,为何偏要等上几年,挑了自己?
虽说二殿下带人极为温柔,圣上之子,生在利欲海里,却仍能沉下心去研习学问。一身温润似玉,使人如沐春风,是孟绛河自小便憧憬的夫婿,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孟绛河并不愿做个蹉跎宫中只勾心斗角的怨怼妇人。
当今相府虽是位极鼎盛,可毕竟前朝遗留的宰辅,天家未尝不心存芥蒂。虽说现如今,太子已立,可圣上仍是壮年,未尝没有变数。爹爹一党人在朝中树大招风,倘若皇子们自相厮杀,相府的助力变成了关键。
就因着位置特殊,保持中立已必不可能,就为着相府的稳固,也得有一人嫁入宫中,就算是皇子之中站了队,和相府做了相互依连的靠山,一俱荣损。
前途漫漫不可预知,而对于朝堂之事,自己身为女子,也未能了解的全面。生在在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自己在母亲面前素来不受宠爱,这些事,倘若要搏一搏,都得靠着自己。
如何能全身而退,找个寻常的夫家平淡的度了此生,孟绛河不禁有些头痛。
这件事,还需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