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合小短篇》月团团

15、第 15 章

　　宝瓶对谭小花重重的说了声“那你保重”，就利落地翻过墙，像小鹿一样消失在灌木之中……只留下簌簌的草木声响，渐渐连响声也听不见了。

　　那山林幽深，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出墨蓝色的边际，山风拂过，林中的树影摇曳，像精灵，似鬼魅。谭小花看着前方，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上好像卸下一个包袱。

　　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现在都冷了。手上火辣辣地疼，之前她手被炸膛了，长出来的新肉又太嫩，给裂开了。

　　“疼不疼啊？”

　　“不疼……” 谭小花随口应道。

　　！！！

　　“就不用上个药吗？”

　　谭小花身子一震，转过头去。

　　夜色里，一袭红衣，黑色马靴，高高的马尾在风里微微晃动，神采奕奕，除了陶铁塔还有谁。

　　“……姐姐……” 谭小花吞了一口凉气。

　　“嘘——” 陶铁塔把手指放在薄薄的嘴唇前，“别说话，让我猜猜——”

　　“你是不是在想我听到了多少？” 她嘴角噙着笑意，但是谭小花明白这跟温柔没有半点儿关系。

　　陶铁塔突然抓起谭小花的领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呢？”

　　她把谭小花拉得如此近，谭小花觉得自己的鼻尖儿都要贴上她的鼻尖儿了，两个人近得交换着呼吸。陶铁塔的眸子出奇的柔软轻透，让谭小花几乎要生出错觉来。

　　可是马上，她就有点咬牙切齿地，低下头，把脸狠狠地贴到谭小花露出的胸口，鼻尖儿带着湿漉漉的热气，呼吸吹到谭小花的锁骨上，痒得让人难受。

　　“你想让我迷上你……对不对？！”

　　她呼出的热气顺着谭小花的心口往下走，一直往下滑，一直滑过她的肚脐眼儿。谭小花觉得自己像搁浅的鱼一般，喘不过来气，身子软得几乎像一滩水，脚软得站不住，要坐到地上去了。

　　“……姐姐啊……” 谭小花声音软得像是在喘，让她无法再说出一句话。她分不清到底是陶铁塔非要拉着她，还是她勉强靠着陶铁塔。

　　“那换下来的马蹄铁我看过……我一直在想，会是谁做的手脚……” 陶铁塔的头发蹭着谭小花的下巴，她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句句敲击谭小花的，“那香囊也是你让重阳叼到程县长跟前儿的吧。还有谁跟程县长的姨太太这么熟悉呢，熟悉到勾肩搭背呢？”

　　周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眼角的余光中，显出点点火光。土匪们拿着火把，在周围的角落里显出了身形。

　　“我不是说过嘛，不要心思太多。”

　　陶铁塔把脸埋进谭小花的肩窝里，仿佛沉醉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在谭小花的肩上最后一按。

　　她猛然后退一步，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来。漆黑的枪口正对着谭小花的额头：“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把本寨主关在这里的人给放走了？！”

　　“说得倒是好听，女孩子不可以欺负女孩子。你可把我这个大当家放在眼里过？！”

　　谭小花伸出手，攥住了额前冰冷的枪管：“大当家要杀我，就杀吧。”

　　“你想死？” 陶铁塔轻笑一声，喉咙微微发颤，“那我就成全你。”

　　她把手枪从谭小花的手中拔了出来，后退一步，随着砰砰四声枪响，谭小花的身上血花四溅，倒在了地上。

　　“把她从寨子里扔出去。”

　　……

　　谭小花身子底下晃晃悠悠的，耳畔传来水拍打木板的声音，一股股的带着腥味儿的潮气窜进她的鼻孔。

　　……这怎么也不是忘川……

　　身上的疼痛让她笃定，自己在依然在这条世界线里的某艘船上。

　　“你醒了？”

　　一只苍老的手把药递进船舱里来，谭小花接过药，捏着鼻子喝了。

　　手的主人她认识，是从前来给她治过手的老郎中。

　　这是一艘窄小的乌篷船，老郎中坐在舱口，他背后是幽沉的夜空，下边是同样幽深宁静的水面。

　　“ 谭丫头，喝了这碗药，你的烧就该退了。你身上都是皮外伤，这烧啊，都是吓出来的。铁塔那丫头的枪法也够准的，看着血呼呲啦，其实都没中要害。”

　　谭小花喝了药，吃了些东西，很快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她不知道是天没亮还是第二天的夜晚，不过她身上已经舒服多了。

　　谭小花走出船舱，坐到摇船的老郎中身旁：“老伯，大当家……蟠龙寨出了什么事情吗？”

　　老郎中叹了口气，点了点身旁的报纸。

　　谭小花没心思掩饰自己认字，拿了报纸，借着星光看纸上的文字。

　　主版，大标题，小标题，都有没；翻到背面，才在最底下看到小小一段：【齐xx少帅肃清蟠龙山悍匪，百姓夹道欢送】；小标题是 【齐少帅亲手击毙女土匪，程县长获百万白银嘉奖】……

　　谭小花心中顿时一恸，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直直往下沉，眼前的江面两岸月色，皆化为沉沉浮浮混沌一片。

　　陶铁塔的喘息和触碰还在肌肤留存记忆，可她人竟然没了？这谭小花万万也不能接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陶铁塔的尸身，她就不认陶铁塔已经死了。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从放在旁边的一个包袱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来：“这是铁塔让我给你的。”

　　谭小花把小盒子打开，里边有一个红布包，上边放着一张船票——往西洋去的。

　　“铁塔说，这边兵荒马乱的。反正你在这边也没什么牵挂，还不如离开。你到了那边儿，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给我盘算得还真是仔细……”

　　老郎中叹了口气，避开谭小花的注视：“铁塔她不是个坏人，但是人总有几分身不由己。你心里要还能记着她就好了。”

　　船外水声潺潺，外边忽现一片灯影，也有些微弱的嘈杂声传来，或许是到了一处市镇，有了人烟。

　　“记着她？” 谭小花说，“记着她……然后给她立个长生牌位？”

　　老郎中身子忽然不自然地一震，沉默了片刻：“谭丫头，你昏迷了三天。再做什么也没用了。程县长被上边施压，一定要剿匪。寨子帮他做事，就现在这个局势，早晚会被灭口。蟠龙山寨经营这么多年，在齐家眼里就是一块肥肉。那齐先生本来还想人财兼得，大当家不肯。大当家早知道，玉碎在所难免，大当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谭小花心中百感交集，她设局让程县长看见宝瓶那香囊，所图无非是个患难出真情。她剑走偏锋，却没想到陶铁塔居然对她如此情深意重。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原来一直都是她自己。

　　“铁塔那孩子说，你不是寨子里的人，没必要一起送命。仅此而已，你也不用多想。” 老郎中说罢，就起身离开。

　　这船顺着江往下游走，不消几日就会到达松江港。

　　回到船舱后，谭小花打开盒子里的红布包，里边厚厚实实的一沓子银票——有了这些钱，她这辈子去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安稳——起码陶铁塔会这么认为。

　　谭小花把红布包取出来，正准备贴身放到衣服里，却发现盒子底下还放了一张纸。她蹙起眉，把那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打开。乌篷船的顶子开了天窗，月光从缝隙泄入船舱，落在那张纸上。

　　谭小花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轻轻说了声：“骗子。”

　　纸面上写了四个字：

　　“无关风月”

　　要是无关风月，何苦谋取真心。谭小花躺在船舱里，系统却像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说话了。

　　【系统】宿主，宿主……
　　【谭小花】宿什么宿啊，牌都没了，我失败了。
　　【系统】宿主不要灰心啊！不要偏听偏信，咱们不传谣也不信谣哈，人还没死呐！

　　？！

　　谭小花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系统】是真的呐，攻略对象被齐先生俘获，关在齐家小公馆里。宿主不要灰心，不要丧气，继续加油哇！

　　谭小花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喜欢这个系统，恨不得捧着她给她啃两口！

　　姐姐！您的修勾来拯救您啦！

　　……

　　松江城果然名不虚传，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出海口停泊了即将远渡的客轮。从这港口出发，再走上几个公交站，就到了柳家巷。

　　对着海有一排乔治风格的楼房，其中一间就是大总统小舅子齐先生藏娇的小公馆。

　　这天晚上，花小姐跟齐先生喝完酒之后，就回到了这里。

　　“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花小姐说。

　　她是齐先生妹妹的好友，不久前跟齐先生也变得热络起来了。

　　齐先生靠在沙发上，手拉着花小姐的手不放：“我这儿可只有咖啡豆……”

　　花小姐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齐先生拉开：“你这里有工具吧，难不倒我，手磨我可是高手。”

　　“……你可真是个宝藏，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齐先生没放手，反而就势把花小姐往怀里一拉，揽着花小姐的纤腰说，“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有股特好闻的味道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