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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叶底藏花一度(4) ...

  •   这院子似乎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这才一刻钟,就算是散宴也不会这么快,天色还早,难道是二哥那边被发现了,走漏了风声。

      江酒心中忽地一紧,和陈小公子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困惑与不安。按着现在她的这个年纪,倒是显得太镇定了。因此她得装作极为惊慌的样子,扯了扯陈小公子的衣角,状若不安道:“陈哥哥,现在怎么办啊。”

      陈小公子强装着镇定。江酒只得在内心同情陈小公子一把,但她现在的年纪和身份是在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太出风头。

      “小酒儿你莫慌,我们先去看看,一会不管怎样都不要出声,记住了吗?”陈小公子眼神坚毅,看着她道。

      江酒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嘴唇紧抿,将小手在陈小公子面前摆了摆,意思是自己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讲。

      陈小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揉了揉江酒的头顶束起的小丸子,“真乖。”

      江酒内心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两人挑了条偏径绕至堂厅。陈小公子正在前面往里迈步之时,突然感觉到一阵阻力,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双小肉手紧紧拉着他,江酒看着他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陈小公子一时有些不解,江酒拉着他绕至小轩窗之下,芭蕉掩映之中恰恰能看到厅中情形。只见那小肉手又往内指了指。陈小公子随即会了意。

      影影绰绰的往内一望,一片狼藉,厅中站着几个身着粗衣,脸覆面巾之人,身带短刀,眼神皆是凶狠,即使看不清面容但也能看出几人身上带着的煞气。

      尤其是厅内受邀而来的商人乡绅也都不复刚才衣袍齐整的模样,抱头鼠窜,尤以梁县令为甚。江酒隔窗往内望,也没有看到阿翁的影子,如果不在甚好,如果在的话,此时又该怎么脱身,这拨人如果只是图财还好说,可是连县衙都敢闯的人必定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现在且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何目的,心下思量一番。又转身看到身边人眉头紧锁,怎么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厅中的骚乱还没有结束,为首一人还未开口,便有人解衣,拔簪,更有甚者,将鞋子都脱了。这人见此情形,大喝道,:“都别动。”隔着窗也能听出声音粗粝沙哑,似乎经理过漠北的狂沙。

      众人闻此纷纷停下,解衣的之解到一半,另一半衣服还挂在身上,商人在这地行走,最懂得见眼色行事,遇到亡命之徒,失财事小,丢了命可就真不值当,可万万没想到这伙人走的不是寻常的路子。

      厅中气息颇为古怪,直到一个一只脚独立在地,另一只脚横在半空当中正准备脱靴之人终于站不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的时候。

      为首一人才吩咐了下去“你们去搜”

      搜什么,搜有没有更值钱的宝物?要知道今日带来的最值钱的宝物可都在梁县令的私库之中了。

      “没有”

      “没有”

      几声回答入耳,众人提心吊胆,这到底在找甚啊?

      为首一人环视了一圈,对着某一处道“陈功在哪?”

      厅中气氛更为沉默,没有人知道此人是谁。

      江酒心道刚才果然没有看错,陈大人和阿翁都不在这厅内,刚才寻的她眼花,陈小公子应该放心些了吧,可是显然并非这样。陈小公子的面上忧色更甚。若说刚才听到匪徒寻找之人是姓陈,她还只是猜测,那见到身旁之人的反应,她便可以确定了。这伙人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再转念一想,那这场看似苍苍白发对红妆的戏码,莫非,并不只是一场世俗眼中欺负良善的闹剧。

      “你若是还不出现,我便要这里所有人为你陪葬,若你还自诩一方百姓父母官,便出来会我一会”。其它人面面相觑,看来这是寻仇来了,父母官,在这里除了梁无仁莫不是还有别人。

      过了良久堂厅一角出现喧哗,不知谁与那劫匪起了冲突,“这位好汉您莫不是找错了人,咱这只有一个父母官,他姓梁不姓陈。”

      其它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莫不是你与那人是一伙的?”

      “不是,当然不是,我都没听过你说过的这人名讳。”

      为首蒙面人向下首使了一个眼色。

      手起刀落,这人便了无生息。而刚才的匪首徒然变了语气。“给爷杀”,这个“杀”字,毫不犹豫,从这领头之人的嘴里说出来,便让这大厅内都了无了生机。

      江酒心忽的一沉,前世种种忽而浮现在眼前,入眼的血红刺目。暗道不好,看来这果真是场针对陈氏父子的局,两个孩子一时之间都木了。

      “我在这”,一道平平的温润声音从外传来,只见儒雅的中年男子风度犹存从门外踱步进来。

      “你有何事且说,何苦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大开杀戒。”

      “呵呵,陈大人真会说笑,若你早一步出现,我又怎会伤这些人的性命,倒是陈大人您满口假仁假义的大道。”

      陈大人正要开口,眼风忽地一瞥落在了汝瓷奉华纸槌瓶后,窗缝处的两个小脑袋上。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了淡然的姿态。

      “我知你们此来意为何,带我见你们的主人,我要和他谈谈”陈大人道。

      “你可真是说笑,哪里来的主人,就是你我的私人恩怨。”为首一人连平日说话的语气也透露着凶狠。

      江酒的意识微微清醒了些,拉了拉陈小公子的衣角,示意离开。这是他父亲在拖延时间呢。此时再不走,可就难走得了了。

      陈小公子眼神略有不舍,但也明白非任性的时候。正转身要走。

      “若是有,那也只给了我一个命令就是”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噗呲一声,是利刃穿过衣裳和皮肉的声音。陈大人睁大了双眼,嘴角微动,似是说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父亲”陈小公子的的瞳孔瞬间放大又缩小,从震惊到迷茫嘴角翕翕合合,最终只是吐出这无声的两字。

      “不留活口”匪首丢下这几个字,转身出了堂厅。

      哒哒哒哒,天已经黑了,搜查的人过去了两拨,岐山县的县衙荷花池子里,模糊之中露出两颗湿漉漉的脑袋,顶着些败叶。又有人过来了,两颗圆圆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往水里一扎。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已分不清哪里是现实还是梦境。

      江酒模糊的意识已经记不起现在是何年月了。但隐隐约约似乎是十六岁的年华,母亲坐在她的枕边做着针线,口中念念道:“我的小阿酒,再过几日你可就要定亲了。”

      “我怎么不知道,和谁?”

      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可母亲的话还在继续,“真是委屈了我们家的小阿酒,从小就着男儿的装,长到了这么些年岁,也没穿过漂亮的衣裙,簪过钗环。”

      “我不委屈的,母亲。”刚想说句话,便彷佛江海万千的水都在汹涌的往她的嘴里灌。张不开口。

      “等到定了亲,再往后数数你出嫁的日子也快了,过了你十六岁的生辰,再过了年关,等到将将开春的好时节,天气也晴暖。你不会绣花,这身嫁衣,母亲现在给你准备,到时定然是长安最漂亮的新娘子。你被你阿翁教导的,娘亲差点就以为你嫁不出去了。”

      “我不嫁,母亲,我不嫁,一直陪着你。”还是说不出口,江海万千的水此时是往她的身上压,直压的她心口喘不过气。

      紧接着场景一转,刚才日常的絮絮叨叨的话语转而被烈火侵蚀,母亲浑身之间燃起了大火,她想要跑出去唤府中之人求助,可是唤挑云,挑云不应。跑过了院中的大梧桐树,带翻了树下石凳上的针线筐中未绣完的红衣一角,又被脚下一物一绊,不是其它,正是挑云的身子。

      她好像知道挑云已经不在了,可是心中还是急切,母亲身上还着着大火。找水,水呢?找阿翁,哦,阿翁也不在了,在她及笄那年走了。那去找二哥去,最疼他的二哥,二哥今日大婚呢。

      刚一迈出了院门,便看见火泛着青色从二哥新婚的院落蔓延,不知那里的一阵狂风,将火带向了整个唐国公府。泛着青色的火焰像是徒然从地底探出,带着不知道哪些的贪,瞋,痴,怨将她包裹。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逃离这场大火,另一团火将她拉出,是谁?

      原来是母亲。再不灭火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找水,找不到水,哪里都是大火呢。自己毫无办法,只能往母亲身上扑,火快灭吧。可那团火将她推向佛堂,说穿过了那条漆黑的路,有条溪,那里有许多许多的水,到时再来救她。

      那条路又黑又长,幸而不再有烈火的灼热和炙烤,在月色下,她好像看到那条粼粼的溪了,再快一些,快一些,这么多水,不仅能救母亲呢,还能救唐国公府。

      快到了,快到了。可是突然胸口一阵疼痛,她低头一看,白衣上绽放了一朵血色之花,可是母亲还等着她呢。那花绽放开来,又露出个蕊,青色的业火争先恐后从那花蕊之上绽放而出,绕住了她的身,缠住了她的脚。

      抱歉啊母亲,我好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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