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十年》玄宇

4、卷四

　　建州兵营。
　　兵士正操练着，兵戈碰撞的声音接连传来。
　　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中，黄沙被边疆的狂风吹，淹没了一旁在营帐外注视的身影。
　　那人一身戎装，手拿长槊，正骑在一通体漆黑如墨的马上。
　　这马只四蹄一圈为雪白，如黑云压着雪团一般。腿长有力，胸廓深，双眼炯炯，惊若游龙，翩若惊鸿。一般士兵就算是从未见过，也可以辨识出这是传说中的被称为“乌云盖雪”的千里马。
　　当然，这传说中的马自然少见，一般将军不可能会骑着这样的好马。
　　“皇上，西魏宇文泰......”
　　一士兵匆匆前来，通报宇文泰趁北齐没稳固，想一举吞并的消息。
　　高洋皱了皱眉，紧紧的握紧了手中长槊，咬紧了银牙:“这老不死的......”
　　宇文泰一直是父亲的老对头，一直没分出胜负。听闻高欢二子高洋登基为帝，想试试到底有没有高欢的领兵才能。
　　哼，说到底，不过就是趁着服丧期间想灭掉高氏罢了。高洋一直都默默无闻，即使做出成就，也早被高澄的光芒所掩盖，倒是宇文泰一直没听说他。
　　高洋勾了勾嘴角，语气充满了讽:“邺城的兵马一直迟迟不来吧？”
　　那兵士谨慎地看了一眼，恐惹怒皇上，低声回复道:“简平王已尽力为陛下......”
　　“不用说了。”高洋挥了挥手，勾了勾嘴角，“朕要亲自阅兵。”
　　那士兵看着高洋年轻挺拔的背影熟练地策马扬鞭，渐渐远去......
　　这盔甲很沉，将军们一般还要穿两三层，能穿一层这样盔甲打仗的不少，但是还可以骑马打仗的几乎都是将才了。
　　高洋身穿的玄铁甲有两层，至少五十多斤重，还可以运槊如飞，真的让兵营中不少士兵都十分佩服。
　　至少不是绣花枕头。
　　许多士兵相信他可以力挽狂澜。但只是这一次，只如此之少兵马。他怎能应对宇文泰的千军万马？
　　回到帐内。
　　“圣上，此次应对宇文泰微臣以为甚是鲁莽。虽吾大齐君主圣明，国富兵强，但依微臣之见，还是要等到援兵到来才为上策。”一大将军上前提出自己见解。
　　“将军所言极是，但与其等待援兵，不如从气势取胜。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先从气势上占上风。”高洋想了想，说出自己的见解。
　　“圣上圣明，只怕我军人数。”
　　“纠合六州鲜卑。”高洋淡淡的说出一句话。
　　将军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
　　西魏兵营。
　　宇文泰一身灰黑玄铁戎装，盘坐在地上，正寻思着为什么高洋还没有动静。
　　营帐中的火把映得帐中亮如白昼，映着宇文泰深邃威严的脸越发阴沉。他一直是高欢的老对头，也和高澄交过手。高澄这人虽面冠如玉，仪表堂堂，整个一翩翩少年，但论文韬武略也丝毫不逊色于皮相。
　　只是高洋，他只在对阵高欢远远打过几次照面，高欢带着几个儿子见见世面。那时高洋只是低着头，或者看着远方的天，不说一句话，对什么事情好像都不上心，整个一痴儿的样。
　　而且样貌普普通通，所以一点也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宇文泰也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高洋是谁......
　　原来是他。
　　宇文泰站在山顶，远远望着那边北齐兵营。一高挑俊逸的男子一身戎装，手持一杆长槊，站在行列之前。漫天狂风吹起高洋的长发，掩盖住了半边脸，他凝视着正在操练的士兵，眯起狭长妖媚的双眸，眼神中充满必胜的信念。
　　战鼓喧天，声势浩大，动作整齐划一。
　　宇文泰转身离去，感叹道：“高欢不死矣！”
　　说罢急忙班师，宇文泰觉得自己力量不如齐，所以也一直偃兵息武，不敢轻易东向。
　　“圣上，我们要不要班师回朝。”高洋身后的将军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用，攻打契丹。”高洋声音在这漫天狂沙中极为威严坚定。
　　将军虽然想着自家只有几千兵马，但看眼前少年今天的表现，却对自家皇帝异常的放心，他坚信这位少主一定可以带来胜利的朝阳。
　　高洋把手放在腰间的白玉酒壶上，心中低语，一定要胜利啊......
　　在漫天狂沙中，没人注意到，高洋腰间中的白玉壶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旋即归于黯淡。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应正了将军的猜想。
　　高洋征伐四克，威振戎夏，投杯而西人震恐，负甲而北胡惊慌。
　　更可怕的是他往往是率领几千人，却俘获几十万人。
　　大齐是得了一位明君了么？
　　只是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
　　高浚在大齐的监牢中，隔着铁栏杆，望着窗外。外面白雪茫茫，外面的孩童，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哭闹着，真是让他烦躁。
　　白雪茫茫，血一滴一滴，滴在雪地里，晕开如同一朵花。
　　高浚不用想就知道是高洋在杀元氏的人了，这好像不是高洋的作风，一定是有人建议的。但他也无暇去想是谁建议的。
　　高洋一直认为，这江山，是大哥用命换来的，他死也不会交出。这倒是高洋的情感了。
　　宁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高浚没工夫追究高洋的心思，他卧在冰凉湿漉漉的草席子上。隔着铁栏杆，他冷冷这看着不远处的狱卒拿着皮鞭与冰水向他走来。
　　沾了冰水的皮鞭打在高浚俊秀的脸上，高浚虽然容貌与高澄有几分相似，但高洋却最厌恶这张脸。不堪毒打的高浚在皮鞭下昏死了过去。
　　高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