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回 李剑仙再临悦神宫 ...

  •   剑仙和孟雪洲之间的孽缘,要从他们的师父,南落门和曲洗尘说起。
      世人所了解到的是:南落门性格孤僻,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不管跟谁都合不来。所以他伤害同门曲洗尘,被掌门余元卜逐出师门的时候,谁都不觉得奇怪。
      南落门大起大落的人生已经被有心人编成了一段传奇,在天外天广为流传,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现已衍生出多个版本。
      剑仙去天外天的第一天就打听出了好几个版本,比较靠谱的版本是:南落门天生一副好根骨,天赋奇高,炼丹修剑画符通灵,学什么都快,是世间罕见的全才,不怪乎掌门格外偏心他。
      这也就罢了,坏就坏在南落门是个偷懒爱睡觉的人,天外天九座仙峰,他非要进最另类的逍遥峰,当一名逍遥弟子。
      逍遥峰“另类”的这个说法很早以前就有。
      一是因为它在天外天确确实实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地方,炼丹御剑画咒等一概不学,而是醉心奇技淫巧,开发机关术数,当然,滥竽充数的人也多,非常之多。逍遥峰的规矩极少,相当于没有,只一句话:敢为天下先。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缘故,无拘无束惯了的南落门一头扎进了逍遥峰,死不回头。
      可就算是这样,南落门依然光芒万丈,开发将咒语写在一张符纸上,能无视一切限制,随手摆阵、徒手通灵,将传送阵简化成“传送符”,最多能够将一个村庄——包括房屋牲畜田地全部传送到标记地点。并且这些符,只要记住口诀,普通人也能使用。
      “全才”两个字被他诠释到了极致。
      直到那年,曲洗尘抓住了一只九条尾巴的狐妖。狐妖关在笼子里,笼子上贴了一张符镇它,南落门不顾曲洗尘的阻拦,执意揭开了符,放跑了它,并且说:这只狐妖修炼了几百年,并未害人,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应该去人间看一看。
      曲洗尘被打伤,闭关数月。
      自那之后,在掌门余元卜的默许下,南落门遭受到了整个天外天的孤立。
      ——事情到此水落石出了!南落门性格孤僻,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孤立出来的毛病。
      往后不知过了多少年,灵长老跟剑仙说起过这件事情,语重心长地告诉他,那个时候只要南落门肯服个软,掌门就会顺着台阶下,仍然会继续偏爱着他。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南落门离开了天外天,孑然一身,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至于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除了掌门,没有人知道。
      ……
      再后来,就是曲洗尘不计前嫌,将经脉尽断、修为尽失,沦为废人的南落门带回了“天外天”。可惜天外天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只好委屈他当一个守门的小奴。
      南落门的传奇人生就此落幕。
      世人为此唏嘘不已的同时,发现南落门与曲洗尘的故事并未结束,而是在他们的弟子身上重新上演了一遍。
      天外天的人总是将剑仙和孟雪洲放在一起比较,一个风流外放一个高傲冷淡,一个放歌纵酒一个循规蹈矩,一个天才一个凡人,人们当然喜欢前者的多一些,久而久之,孟雪洲就不大待见剑仙了。
      不过剑仙觉得,他二人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平常撞见,还是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的。
      “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去长安,找一个叫叶真的人收留你。巧了晓寒轻也在长安,你俩可以做个伴儿。”他诚心实意地说,每一句话都真诚地发自肺腑。
      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感动
      但孟雪洲的脸冷若冰霜,看得出来一点也不感动,不仅不感动,看他白里发黑的脸,好像还有点儿生气。
      剑仙立即反省自己: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孟雪洲嘴唇微张,似乎困惑什么久矣,可又拉不下脸当面问,纠纠结结,在即将分别的时候,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李疏狂,你既然要害我和师尊,为什么那天在山雨来台还要救我们?”
      他歪了歪头,只觉得千言万语郁结在心里,一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沉吟状:“这个嘛……”
      “是你心中有愧吗?”孟雪洲半猜测地抢答。
      “哈哈哈~”
      就见剑仙好似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苍白的面容因为笑得太灿烂而泛出晚霞般的红光,狭长的凤眼微眯,犹如一只懒洋洋的狐狸,悠悠道:“可能有很多种的原因,但绝不会是你说的这个。”
      两人恰好走到清源谷的谷口,南北两条路,各走一边。
      “人生路不同,孟兄,就此别过吧。他日再见,自当把酒言欢。”
      剑仙挥了挥手,风吹动如雪的白衣,恍若流云一样飘到天边,消失在了霞光交织的尽头。
      孟雪洲站在原地,表情似伤非伤,轻轻回应了一声:“好~”

      悦神宫
      琴音从水榭飘出来,喜鹊叫,一对儿红衣双胞胎叽叽喳喳,边跑边闹,一前一后地飞奔进水边的游廊,循声而去。
      “哥哥~哥哥~~你跑慢点儿,你等一等我,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嘻嘻嘻~我能等,小鸟等不了啊,它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流了好多血,要死掉了,好~可~怜~~我求宫主救它~~”
      “是你先拿弹弓打小鸟,小鸟才掉下来的!”
      “嘻~我哪儿知道它那么笨,笨笨的,没有躲开嘻~”
      两个小童长得玉雪玲珑,跑在前面的是哥哥,小名儿唤作金宝,额头点了一颗红痣,被丢在后面的是弟弟,元宝,额头上没有红点儿。
      红痣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无法分辨,宫主才用点痣的方法区分。
      金宝活泼,元宝胆小,性格一静一动十分鲜明,安静的时候分辨不出来,但只要动起来,嗓门最大、笑声最大,最吵闹最不安分的那个,绝对是哥哥。
      哥哥冲在最前面,风吹珠翠,卷帘进屋。
      屋内宽敞洁净,临水处有一块青色石头,可供一人坐下,面朝流水,草木发而幽香。悦神宫的宫主,师灵雨,坐在石台上抚琴,嘈嘈切切,琴音越抚越乱,听见嗒嗒急切的脚步声,指尖骤停,同时琴弦——
      “嘣——”
      突然断了。指尖被割破,鲜红的血珠冒出来。
      师灵雨不管它,侧身回眸,面容隐在面纱的后面,只露出一双如水横波的美人眼,目光淡淡,道:“什么事?”
      金宝一蹦一跳凑到近前,将奄奄一息的小鸟捧到他眼底下,笑嘻嘻地央求:“宫主,它好可怜,您救救它吧~”
      师灵雨道:“放到桌上。”
      “好~”
      弟弟元宝跟一只小老鼠似的贴在柱子后面,捏着衣角,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看。
      金宝把他揪出来,挥了挥手:“宫主,我们回去练功啦~”
      说话间,已经急惊风似的飞奔了出去,带起的风掀飞珠帘,玉珠子在半空相撞,叮当作响。
      师灵雨跳下青石台,走到桌前,将割破的手指伸到小鸟旁。
      小鸟嗅到了鲜血的气味,有了些许迟钝的反应,抻着短粗的长着朱红色绒毛的鸟脖子,鸟喙对着手指上的血珠啄了几口。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奄奄一息的小鸟突然间精神抖擞,扑棱着朱红色的飞羽,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仰着小小的鸟头,冲师灵雨“啾啾啾”叫。
      师灵雨指着水榭外的天空:“去吧~”
      小鸟一飞而起,在水榭的上空盘旋,“啾啾啾”鸣叫,朱红色的羽毛仿佛天边一抹绚丽如火焰的霞彩。
      师灵雨将割破的手指收进袖子里,抬头看向屋外,淡淡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来。”
      下一刻,剑仙倒挂在屋檐上,朝屋内的师灵雨挥了挥手,粲笑道:“老朋友,你还欠我一坛美人你亲手酿的酒。我来讨债了~”
      随即倚窗而坐,草木青的长衣宛如从山花烂漫处走来。
      他的目光在师灵雨的身上流连,真不可思议,面前这个浑身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美人儿竟然是赫连的爹,以前还一厢情愿地调戏几句,现在嘛,他心有戚戚然:打死也不敢了!
      仔细端详了几眼,发现赫连与师灵雨虽为父子,但相似之处不多。
      赫连挺拔俊美,而师灵雨的身形更加纤秀。
      他没见到师灵雨面纱下的脸,无法比较容貌,不过就脾气而言,真真是迥然不同。
      赫连面冷心热,性格异常执拗,身上有一股不怕死的能随时跟仇人同归于尽的狠劲儿,哪怕玉石俱焚,誓不罢休。
      ——剑仙怕极了他这个毛病,时常做噩梦,梦见他被师灵雨杀了,要不就是跟师灵雨同归于尽了。
      真真教他担惊受怕
      师灵雨的心狠手辣世间少有,说是“蛇蝎美人”也不为过,心比天高,野心勃勃,剑仙从他身上总能看到与自己相似的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虎毒不食子?
      不,师灵雨狠起来,能一巴掌把赫连打死。至于会不会断子绝孙,那肯定不会!因为他年轻体健,大不了再生一个,兴致来了,多生几个。
      剑仙突然很想叹气:“……”
      所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很重要。
      美人儿蹙眉:“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剑仙总算收回了上下打量的目光,随口一句:“因为你好看啊~”
      说完就后悔了,打嘴!
      幸好师灵雨没跟他计较,又道:“银红鱼真的死了吗?”
      剑仙笑吟吟地回答:“当然,我说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师灵雨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先别急着谢我,因为,我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
      师灵雨凭栏而坐,倒影似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但隐隐透露出来的神秘又危险的气息,犹如锋芒一样寒冷刺骨,令人难以相信那副柔柔弱弱的假象。
      赫连也是如此。
      剑仙的一颗风流不羁的心就像栏杆下面的水池,东风一吹,就情不自禁地荡漾起来了,心道毕竟是父子,看见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这时,师灵雨看着他脸上绷不住的春心荡漾的笑容,用好奇的语气问他:“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按住嘴角,含糊道,“想起了一些快乐的事情。灵雨兄,以后会有一个叫春城的男人找你报仇,我希望你能死在他的剑下。”
      话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师灵雨明显愣了一下,但他毕竟是悦神宫之主,见多了勾心斗角与阴谋算计,早已经心如铁石,笑里藏刀:“我猜猜,他复姓赫连,叫赫连春城对不对?”
      剑仙点头:“对,就是叫这个名字,赫连春城,是百花深处的捕快。灵雨兄,你同意帮小弟这个忙,咱们再谈接下来的事情。不同意的话,就当我没说喽~”
      他走出水榭,懒洋洋地坐在游廊边儿上,水中倒影澄澈通透,俊逸如仙。
      两人的倒影一远一近,一白一青,没有丝毫的分庭对抗之势,反而如明山秀水一般相映成辉。
      水边儿种了很多梅树,每到寒冬腊月,红梅飞雪连天,寂寞空庭,师灵雨凭栏而坐,眼神逐渐迷离起来,眼底仿佛飘落着玉雪琼花,穿过庭院,越飘越远,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没有仇杀与恩怨的地方,那个身穿红衣的捕快邀他游湖,一坛酒、一叶孤舟,乘兴而去,兴尽而归。
      那时他突然有些羡慕,突发奇想:我未婚你未娶,不如你我结成良缘,白首永偕。
      俊美的捕快歪了歪脑袋,除了几分惊讶,似乎还困惑着什么,不过很快喜上眉梢,欣然答应了,说:你很好看,我愿意娶你。
      后来生下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百花深处草长莺飞,满眼是花团锦簇的热闹,所以取名:春城
      赫连春城
      师灵雨垂眸,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好啊~!非死不可的话,死在那个孩子的手上,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剑仙支颌坐起,青衫在风中清逸而动,自在风流,看上去有一种花间醉酒的惬意。粲笑间眼尾微微上扬,锐利不失洒脱,声如潺潺流水,冷冽动听,但不管怎么看,整个人都莫名透着一股成了精的狐狸般奸诈的意味,像极了不怀好意的奸商:
      “多谢。现在我们可以谈接下来的事情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