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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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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静嘉的声音很是惊慌的传来,两妯娌被吓得一激灵。
“咋了?你叫鬼呢!”
听见两妯娌的怒喝,静嘉朝着声音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牛二哥和六叔他们的媳妇都跑了!”
“啥?!”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震惊。
“啥?!”这是听到消息的孙有粮的惊怒,这次寿宴是他全权操办的,本来是想给老爹涨面子,同时也像村里人彰显自己的能力,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乱子。
他自己也中了毒,强撑着身体安抚村人,尤其是村长一家。结果自己媳妇突然带来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简直砸懵了他。
孙有粮的媳妇和嫂子在听见静嘉的喊话后,先是震惊,接着就是一阵欣喜,她们昧钱采野菜的事是不是有人背锅了?
至于逃跑的女人,她们不放在心上,这么些年了,往山下跑的女人多了去了,从未听过有谁真逃了出去的,反正现在是有人给她们背锅了。
于是回到摆酒的地方,两妯娌就添油加醋的说了村里有女人偷跑的事,顺便把酒席上的事也栽到那些女人身上。
和媳妇嫂子的反应不一样,孙有粮听见有人跑了第一反应就是糟了,紧接着就是疑惑,那群女人都是被家里绑的死死的,她们怎么跑得了?
孙婆子在一旁也听见了有人偷跑的事,她皱着眉,强压着肚子传来的痛意:“村里人有谁不在?”
她嘴里的村里人不是所有村子里的人,而是指和荆山村有血缘,土生土长的村民们。孙有粮一听就反应过来,对啊,那群女人没能耐给他们下药偷跑,村里人可以啊,找,把这个人找出来!不能莫名其妙的就遭了算计。
这一找就发现孙小花没了踪影,后面的事就是顺藤摸瓜了,孙小花不满意她娘老子给定的“亲事”,故意在酒席的酒水里下药,然后又放跑了村子里被关的女人,一起跑。
孙有粮和村长推断出了这个结果,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丫头,够可以的!
选在这样一个村人聚集的时候下药,这样所有村民都中招了,少数几个没中的也都是些女人和小孩,没有充足的体力去抓她,更何况她还放跑了那些被关的女人来掩盖自己的踪迹。
虽然她也没有下过山,可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求生和找路的本领天然就比人生地不熟的那些女人强。村民们中了药还要花时间去修整,短时间内都无法行动自如,还有给她做迷惑作用的那些女人来干扰,她有充足的时间逃跑。
村长咬着牙根,恶狠狠的冲孙小花的父母放狠话:“我话撂在这儿了,这丫头留不得!决不能让她跑掉!抓回来!抓不回来你们两口子就都去服侍祖宗去吧!”
不提村里人有多愤恨,孙小花的家人诚惶诚恐的保证,甚至拖着绵软的身体去找那个不孝女,结果却是不喜人的。
包括孙小花在内,此次逃走的女人一共有七人,只抓回来五人,孙小花和付婷婷两人就像是消失在山林中了一样,毫无踪迹。
这个消息对静嘉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代表荆山村不是不能逃走的,既然有人成功了一次,那接下来就可以有第二次。
但对于被抓回来的女人而言,这简直就是天崩地裂的坏事。
被抓回来的女人们就像是牲畜一样双手缚在身后,身上缠满了绳子,村民们因为这次中毒遭了大罪不说,还拖着没有修复的身体出去找人,心里早就窝满了火,抓到人的第一时间就先狠狠的揍了一顿,只留下一口气吊着,一路拖行回了村子。
村民们心照不宣,这次逃跑的女人没有一个能留下活口,她们这次闹的太大了。
脸上沾着粗糙的土粒和被殴打出的血痕,杨招娣凄惨的笑了,她从被抓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着身边一起逃跑被抓回的“同伴”,和围成一圈的眼神凶狠的村民,以及最顶上决断她们命运的老朽如僵尸的村长,听见那个脸上老年斑多的和尸瘢一样的老人说出“溺死”二字后,不知怎的,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勇气。
她突然暴起,从地上弹起来,在身体都还没有站稳的情况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冲去,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居然震慑住了想要阻拦她的村民,使得她一个俯冲,头狠狠的顶在村长的腹部。
把人撞到后,杨招娣并没有停下,而是扑在村长的身上,张开嘴向下一用力。
“啊!”这是村长的惨叫,很难想象他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居然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叫声。
“啊!!啊!”这是目睹了如此血腥一幕的女人们惊慌的叫声。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村民们七手八脚的赶忙上前去拉开行凶的杨招娣。
没有双手辅助,单凭着一口牙齿,杨招娣死不松嘴,哪怕身上被村民用拳头、木棍、铁铲打砸,后背的骨头都被打裂开,她依然没有松嘴,死死的咬着村长的脖子。
“没,没气了!”
村民们惊慌起来,杨招娣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可村长因为杨招娣咬在咽喉处,一直没松嘴,也硬生生的被咬断气管死掉了。
此时的场面已经不能算是混乱了,完全就是热油锅里被泼入一瓢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惊恐中,每个人都无法由大脑下达指令做事了。
静嘉因为这次的大事,被分派到后罩房去烧水煮茶,这是每次村里开大会都必备的彰显身份的道具,没有看见大堂里的事,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村民们有高嚷着为村长报仇的,有提议立刻推举代村长的,毕竟还有两个女人跑了必须抓回来!
村长会死可不在静嘉的计划中,甚至杨招娣的死也不在,她以为这些逃跑被抓的女人最多就是打一顿,毕竟她们可都是村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财产”,然而她低估了村里的“规矩”,在这群刽子手中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她依然没有弄明白“规矩”,所以死人了。
杨招娣是在绝望中自己找死,村长是被她死去的报复行为带走的。
深吸一口气,静嘉咽下从胃里传来的呕吐欲望,必须跑!这里简直就是活人地狱!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没有提出怎么处置剩下四个女人的办法,甚至连外出搜寻孙小花和付婷婷的人手都少了,村子里金字塔上层的几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在村长的葬礼上大做文章。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村长的葬礼开办了,而就在灵堂上,几个村里无论是自认还是公认的最有资格成为下任村长的人打起来了。
原本肃穆的灵堂变得闹哄哄的,黑布百花下全是脸上不加掩饰的贪婪。
村里的矛盾原本不该爆发的这么快的,就算几人心里有想法也会先掩饰起来,怎么也要把前任村长入了土才是,可偏偏村民中间有个静嘉。
这几天的静嘉一点也没有闲着,哪怕孙婆子因为中毒身体虚弱和对村长横死的消息吓得更加虚弱,孙柱子和孙大根因为村里的变故一直很忙,没有人故意折腾静嘉,她难得的只用烧水做饭就好了,可她依然很忙,忙着挑拨离间。
对着李会计,静嘉悄悄的给李大宝递点子让李会计在村人面前出彩,又几次帮忙拉票,还当着李会计的面对孙柱子说要鼎力支持未来的夫家,赚足了对方的人情。
对着另外有资格的两家人就偷偷的给人递消息,递李会计做假账的消息。静嘉上辈子的一位前任是家上市公司的COO,账本这种东西她也跟着学了一手,李会计那粗浅的做假账手法简直就像是本科生看小学作业一样。
最后,静嘉借着帮忙的名义,对村长的几个儿媳妇、侄媳妇说着可惜了,老子是村长,儿子也该继承家业一类的说法,成功挑起了村长家的情绪。本来村长这一职位就是她们家的,怎么就人走茶凉了,都还没下葬呢,其他人就急吼吼的跳出来了。
然后静嘉再转过身对李会计说,村长家里似乎对他很有意见,还要揭发他做假账的事公布给村民知道,不论下一任村长是谁,保证不会是他而且会计这一职务他也别想再当了。
静嘉的挑拨水平哪怕是在信息大爆炸,人人都是“鉴茶官”的时代都能奏效的,以前不过是有村长这个规矩的守护者在,村民们又有志一同的歧视女性,且没有可以挑动整个村庄矛盾的点存在,所以无法施展。现在就不一样了,如今的村子里就像是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桶,只待有人点燃引线就可以引爆这个火药桶。
灵堂的混乱还不算什么,毕竟里面都是村子里的“体面人”,外面的斗殴才真的是可怕,几个分属不同家庭的村民听见里面都打上了,也纷纷举起手里的锄头开始互殴,女人则是常见的扯头发、挖眼睛之类的。
悄悄隐去身形,静嘉一路小跑回了孙家,对着床上的孙婆子喊:“奶!不好了!爹和大哥被打了!”
“啥?”原本还一脸虚弱行将就木的孙婆子立刻弹起来,小三角眼瞪得汤圆一样大。
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依然维持着焦急:“村长家的媳妇在灵堂上指着李伯的鼻子骂,大哥气不过就和她们冲了两句,然后就被五爷爷、黄伯他们打了,爹去帮忙也被打了,大哥的头都被打破了,流了好些血,爹的右手也被打折了。”
听了静嘉的话,孙婆子气的不行,这两天村里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朝她家儿孙动手了?
一个带着破空的巴掌朝着静嘉的脸上扇去:“贱蹄子!就眼睁睁看着你爹和哥挨打?你干啥吃的?”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利索的穿鞋朝门口奔去:“柱子哎!大根哟!这是要了我的命哟!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寡妇了!”
孙婆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二根刚才也和以前的小伙伴在庄稼地里打的你死我活,现在的孙家只有静嘉和林怀玉在。
缓缓吐出一口气,静嘉举起菜刀三两下就劈开了孙婆子床头的小立柜,这是整个孙家的财富所在了,钥匙一直都挂在孙婆子的裤腰上,就连她最疼爱的大孙子都不被允许触摸。
小立柜里的东西不多,一包今年新晒的地瓜干,四五块散发着劣质香精味道的糕点,一块深蓝色的布料,和一个白底红边手绢包裹的小方块。
扯开手绢,是一沓不算薄的纸币,静嘉只在小时候见过爷爷使用的蓝色、赫红色钞票,粗略数了数,三四十块的样子,还有一些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用的粮票、布票和鸡蛋票,居然还有一张糖票。
皱了皱眉,这数目有些不对,孙老爷子在世时不提,后面的孙柱子每年农闲时都会下山打工,孙大根也在两年前就去孙有粮的店上帮忙了,每月的工资交家里的应该不算低,毕竟这也是孙婆子吹嘘的本钱,家里几乎没有花钱的开支,最花钱的买媳妇也是在孙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操办了的。
在孙婆子的屋里静嘉翻找了一阵,最后在床脚的柱子后面找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两百多块钱,这大概就是孙家的全部财产了吧。
没有一丝愧疚,静嘉撕烂了孙婆子的被单当包袱皮,把能找到的食物和钱都打包起来,然后提起菜刀去了猪圈。
林怀玉原本看见静嘉走过来在不断嚎叫的,甚至还想攻击静嘉,被静嘉推开几次后见对方在用菜刀不断的劈砍锁住她的铁链,居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以前用来捆猪的铁链打的极其结实,材料都是不作伪的真材实料,菜刀都被劈报废了也没能彻底劈断,林怀玉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静嘉鼻尖沁出了汗,家里没有其他的铁器可以用了,镰刀、锄头都被孙柱子因为李会计的吩咐带出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就此夭折了吗?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