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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静嘉从小就嘴甜,她天生就像是知道该怎么讨好人一样,当然一些实在太难讨好脾性古怪的人她也不会去啃硬骨头,所以上辈子的她活的很舒坦,滋润的完全不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一样。

      以孙大妮小姑娘的身份醒来后,静嘉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她上辈子无往不利的方法去讨好孙家人,然而这里的人思想全都进入了一个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领域里去,他们认为女人天生就是低贱的,静嘉的讨好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天经地义,不会增加任何的好感。

      至于实际上的一家之主孙婆子,静嘉更是无能为力,这老太婆就像是梁先生写的那样“人老就罢了,何苦成精?”

      山村里的女人活得如此艰难,如孙婆子这样的老太太功不可没,有时候对于女人而言来自女人的恶意更加可怕,也更加难以招架。

      她们折磨女性同胞和自己的后辈,完全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自己过得不幸福也不想让这些后辈们生活的舒坦。

      可她们自己明明已经是家里掌握一部分话语权的人了,却又固执的把家里的男丁捧上神坛,自己甘愿匍匐在儿孙的脚下。

      一面用最恶毒的手段打压家中的女性,一面又无底线的追捧家中的男性,孙婆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静嘉自认是个正常人难以理解。

      最重要的是,孙婆子手上是沾过人命的,在年轻时就曾经因为连生两个女儿,在第三个女儿出世时,她亲手掐死了那个连胎血都没有洗去的小生命。

      在孙柱子出生后,孙家人喜不自禁,可一个现实的问题出现了,他们太穷了,没钱没粮无法养活这个活宝贝,然后孙婆子就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买卖人口,货品是她的两个女儿。

      从卖掉女儿之后,孙婆子发现了一条致富道路,尤其是在她丈夫意外从山路滑落死去后,她更是疯狂,居然联络上了山外的一条线,从此十里八村的“新媳妇”都是她帮忙“娶”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孙家有几年很是不太平,在静嘉出生后孙婆子本想立刻卖掉换钱的,可就在抱着孩子路过神仙婆的屋门时,鬼使神差的迈步进去,也就是这个小意外孙大妮才能留下一条命。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那条批命对孙婆子的影响几乎淡的没影,静嘉半点都不怀疑哪天孙婆子一个心情不好或者太好就把自己拉出去卖掉,哪怕她现在因为年迈没有再做过“生意”,可手上的人脉却依然没断。

      第二天中午,孙大根出现在了院门口,二根一见他哥就兴奋的往人身上扑:“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小枪呢?你给我买了没?”

      孙大根把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弟弟撕开:“去去去,一身邋里邋遢的就往我身上蹭,这个给你,玩儿去吧。”

      二根接过哥哥手里的一把小小的土黄色塑料枪,兴奋的大喊大叫,举着那把只有他手掌大小的枪就冲出去炫耀了。

      大根连眼角余光都不带扫静嘉一眼的走进堂屋:“爸,我回来了。”

      “嗯,吃了没?没吃让大妮给你烧顿面皮子。”儿子在镇上打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也是因为这次孙二爷的寿宴,才能回家住上几天。

      孙大根在镇上给堂叔孙有粮打工,孙有粮是二房的长孙,也是十里八村第一个在镇子上做生意的能耐人,他在镇上站稳脚跟了后陆陆续续的又接走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也到镇上打工挣钱,孙大根运气更是好,直接到这位堂叔的铺子上帮工。

      也因此,孙二爷在村里很有些脸面,除了村长就是孙二爷说话最管用了。

      今年是孙二爷的六十大寿,这个寿数可了不得,村里往前数百余年都没有哪个人有能活到这个岁数,自然是要大办的。

      还在孙有粮手底下讨饭吃的孙大根一家自然要牢牢把握住这个讨好的机会,这次的寿宴孙婆子跑上跑下的可搭上不少力。

      “不用了,我在路上垫了两个卷子,对了,我奶呢?”大根眼睛搜寻了几圈都没看见孙婆子的身影。

      “她在你二爷爷家帮忙,你收拾收拾也过去吧。”

      “好,正好我也有事给她说。”

      孙柱子吃完了午饭就出门下地去了,大根打水洗了把脸也打算出门去了。

      经过灶房时,大根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大妮,这次谢了,我回来的太急,下次给你扯根红绳。”

      静嘉放下手里正洗的碗走到门边:“只要帮得上大哥你的忙就好了,红绳就不要了,只是.......”

      见静嘉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根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记着这次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耐下性子问:“咋了?有啥不好说的?”

      “我听四奶奶说,地下窖的酒要喝的话,要先挖出放上一天,免得有阴气下肚。”静嘉轻言秀语的说。

      大根一听有些急:“真的?你咋不早说?”

      “奶一向和四奶奶不对付,我不敢说。”

      大根也知道这点,想到这次能够讨好孙有粮也是有她的功劳,咽下骂人的话,瞪了妹妹一眼后跑去找孙婆子商量去了。

      静嘉的目光透过墙壁落到堂屋后面的方向,那里有着孙家算得上值钱的宝贝。

      孙柱子的爹娶孙婆子进门时酿了好几坛上好的酒,本打算儿子娶媳妇时用的。可孙柱子买下林怀玉时正赶上年景不好,谁家办红白事都没有请客,也没东西能走礼,那酒就那么放着了。

      本来孙婆子还打算那酒就用来孙子结婚时用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孙有粮在镇子上的生意做大了想要开个分店,如此肯定要提一个分店的管事上来。

      店里有三个员工,都和老板孙有粮沾亲带故,孙大根是其中资历最浅的那个,本来他是没希望的,可谁让这个时候正好撞上了孙二爷的六十大寿。

      静嘉从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就开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了,孙有粮这个在村里人人交口称赞的“出息人”自然是好好分析过的,这人孝顺不说,还很好面子。

      这简直太好了,她和孙婆子建议好好利用这次寿宴给大根提升影响分,先是让大根同孙有粮提议在村里大办寿宴,为这次寿宴策划提出不少新颖的点子。然后又和孙婆子商量,把那些窖了快四十年的老酒拿出来,给这次寿宴摆上。

      孙婆子很是心疼那些酒,静嘉见有门就温声对着孙柱子说:“爹,你看呢?这可是关系到大哥的前途呢,而且万一将来二根大了也想出去呢?那有粮叔可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得抓住了呀,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十大寿啊?那酒要是送了,这可是能让人记一辈子的大礼。”

      孙柱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妈,送吧。咱也没别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了,这酒放着也是放着,就当是我结婚摆酒时用掉了。”

      权衡再三孙婆子也心动了,老头子留下的可是好酒又窖了这么些年,这要是送出去那可是不小的情面,而且还是送在六十大寿的寿宴上,那孙有粮不得欠他们家好大一个人情?

      事实也和她们所想的一样,孙有粮得知孙婆子把窖藏多年的老酒拿出来后,拍着孙大根的肩膀说分店的管事非他莫属。

      大根匆匆忙忙的跑到孙二爷家找到孙婆子,他对这次寿宴的看重程度不亚于孙二爷本人,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前途!

      拉着孙婆子的胳膊,大根说了窖久的酒没挖出来放放免得阴气下肚的话,孙婆子啐了一口,她才不信什么阴气之类的鬼话呢。

      “不管真假,酒挖出来又不会坏,万一是真的呢?到时候出啥岔子了,有粮叔还会让我去管分店不?”大根看出孙婆子的不以为然有些着急。

      孙婆子想了想,算是为了安心也就同意了先回家把酒挖出来放一放,这种事虽然她不信,可万一呢?孙子的前途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毁了。

      黄昏时分,孙柱子和大根把埋在后屋屋檐下的十一坛酒全部挖了出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抱着酒坛子搬到院子里,孙婆子紧张兮兮的一眼不错的看着他们:“小心,小心,别摔了。”

      这些酒坛子最后整整齐齐的摆到了灶房里,把静嘉晚上睡觉的地方挤得没有一丝空隙,孙婆子还冷冷的警告了静嘉好好的看着这些酒坛,要是出了任何岔子就活剥了她的皮。

      半人高的酒坛里装满了酒液,一坛将近八十斤的重量让孙家父子累得够呛,孙婆子亲自下厨给父子俩烧了山雀,美美的吃了一餐后大根像是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婚事。

      孙婆子敏锐的感到不对,再三追问下孙大根才一脸不是什么大事的表情说:“也不是啥要紧的事,就是我找了个对象。”

      “走走走,去奶屋里说话去。”孙婆子拉着大孙子的手就往自己住的东屋走去。

      孙柱子皱眉,心里盘算着家里的余钱,可半天也算不明白,抓了抓鸡窝似的油腻腻的头发,也跟了上去。

      刚坐下大根就受到了来自奶奶的拷问:“你找的那个对象你们处多久了?是哪的人?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是干什么的?”

      大根有些无语:“奶,你这搞得跟审犯人一样。”

      “奶这不是着急吗?”

      孙大根在县城里孙有粮开的五金店打工,见识过了县城里的花花世界简直挪不开眼,县城里的姑娘都开朗热情,穿着时髦的低腰牛仔短裤和露脐高腰背心,白花花的肉晃晕了年轻小伙子的头。

      他恋爱了,和隔壁发廊的洗头小妹悄悄的好上了,两人还背着人做了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侣私密动作。

      两人偷偷交往有一段日子了,之所以这次会回家报备是因为女朋友怀孕了,他们打算打掉。

      可这打胎要花钱呐,孙大根手里哪有钱?全都被小情侣花的干干净净了,每个月看电影、跳舞、喝汽水、下馆子,再给女朋友和自己置办两身像样的衣服,他甚至还欠着朋友的钱。

      女朋友比他还要穷,每个月的工资全都寄回家养兄弟去了,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个主意。孙大根干脆心一横,说要不把婚结了孩子生下来,女朋友犹豫了两天也点头同意了。

      孙婆子头疼:“你这孩子,叫我说你啥好?这都揣上了才回家说,一时半会儿的我咋操办呐?”

      孙大根讨好的说:“不用怎么操办,红红说了她不图啥,只要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就行了。”

      孙婆子拉着脸:“她说?她说啥就是啥了?她娘老子都是死的?要我说这种白给男人睡的贱货就不该娶!”

      “奶!”孙大根有些生气奶奶这么说自己的女朋友。

      孙婆子一见孙子拉下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咋地?说错了?”

      “没有,就是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你重孙子的面子吧?”

      孙婆子叼着嘴里的旱烟杆:“她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

      “咱家的这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可没有余钱给你大操大办的。”

      “大妮不是还在呢嘛。”

      孙婆子拿起烟杆在床边磕了磕,抖掉多余的烟灰:“李会计不想这么早办事,嫌大妮还没长好身子,不能立马怀娃。”

      孙大根抓了抓头发:“那咋整?红红的肚子可等不了多久。”

      祖孙两一时无言,孙大根是真想不到法子,可孙婆子却是想到了有顾忌没说出口。

      孙柱子听了一耳朵却也解决不了他娘和大儿子的烦恼,入夜了摸到猪圈去欺辱林怀玉,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廉耻观念,不存在办事的声音吵到儿女会有什么羞耻心。

      林怀玉凄惨的声音划破了黢黑的长夜,孙婆子破口大骂:“个不要脸的娼妇!叫啥叫!再喊老娘明天就把你卖到黑鏊子里去!”

      不过是平日里骂惯了的话,孙大根却在黑暗中睁开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双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然后又纠结的咬了咬被角。

      静嘉在黑暗中背靠着酒坛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一般,在星夜中亮闪闪的黑眼睛出神的盯着面前的酒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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