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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求你别再说永远 ...

  •   听见夏烨关门的声音,善息这才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一路吻到家里,她承认自己险些把持不住。可是就算发生了,又能如何呢?他一样是她爱恨交加的人,他一样要去和金尔毓结婚,而她,一样会嫁给别人。
      “别留下不该留的东西。”这是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引得他愤然离去。
      可是,他觉得他还有资格愤然么?在她已经成为如此平凡到不堪一击的人之后,他还有什么资格?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无奈地笑着,这玩意儿,总是在这种时候打搅她。
      原来是严斯楷。
      他一向捧她在手心,对待她温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而她也一直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次,就如同接受夏烨曾经那样深湛的情谊。
      只是那时,还会忐忑不安。
      再也不会有了,那种青涩的初恋感觉。也再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仿佛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
      也是真的再也找不回。
      挂掉电话,她是真的再没力气干别的了。连澡也没有洗,就合衣睡了。谁成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分外的疼。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感冒了,连说话声音都带着鼻音,听起来有些像撒娇。
      随便吞了两颗感康,就洗澡化妆换衣服。虽然因为感冒稍稍有些憔悴,但还是非常靓丽的一个人儿。善息还是相当满意的,施施然下了楼。
      谁成想,刚一下楼,就看见姜崇赫和他那辆招风的法拉利。
      哟,最近这些少爷们都是怎么了?挨个往这儿跑。更何况还是他横行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大少!
      “姜董。”她早就学乖了,一见面先开始公事公办。
      姜崇赫原先是侧过脸的,这下转过来,才发现他脸颊上有擦伤。
      “诶,这又不是在公司,而且也不是上班时间,你装哪门子乖啊?”姜崇赫笑嘻嘻地说着,仿佛脸上挂彩的另有其人。
      “诶哟我的姜大少,你这是怎么整的?”长这么大,善息还是第一次见姜崇赫破相。他在他们这帮人中算是极品了,长得俊朗不说,眼睛还特别妩媚,因此很有女人缘儿。他自不用说,爱惜极了自己这张脸。
      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诶,打篮球的时候在地上蹭的。”姜崇赫拨开善息伸过来的手,道:“你个快结婚的女人,少对我动手动脚的,注意影响!”
      “说出去谁信,你不去打壁球高尔夫那些有钱人最喜欢的玩意儿,偏偏去打篮球,怎么着,改走校园路线了?”善息哂笑着,一把拨开他意欲阻挡的手,狠狠地按在他伤口上,“疼不疼?”
      “啧啧啧!”姜崇赫只差尖叫出声,眉头皱得仿佛要悉数缩在一起,“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啊?”
      “才知道我狠?说!究竟是怎么弄的?”善息嗔怒地看着她,一双眼睛瞪着姜崇赫。
      有一瞬间他突然不想再逗她了。他说过,她的眼睛看了,连战争都可以化解。
      是真的可以化解,那样柔和安详的眼神,即使被丢到尘世这么多年,还是可以保持原先的淡定从容,却又有着淡淡的活泼和娇媚。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和自己的小女朋友约会完,适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院子,正看见她和一群朋友在庆祝生日。他什么也没有准备,就随便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时候没有细想,谁知道真的是这样。
      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这句话,真的说对了。
      “我追一个电影学院的女娃儿,她说想看我打篮球。”姜崇赫说的毫无在意。
      不知怎么的沈善息有些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道:“那你就自认倒霉吧!破相!回头悔死你!”
      “切,左右我不会被甩,怕什么?小爷我玩儿得起!”姜崇赫带着点儿傲气说着,顺便上下打量了一下善息,道:“哟,怎么今儿这么靓啊?”
      沈善息白了他一眼,道:“就你能天天跟去相亲似的倒置自己,我一女的打扮打扮没什么问题吧?”
      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夏烨的事,她也吓了一跳。再加上感冒,她特意化了比平时浓一些的妆,所以就配了正式的衣服。
      她很少穿裙子,因为在美国的时候,她自己不知道保护自己,有时候被那些酒吧老板虐待,他们就会拿烟头按在她的腿上,到现在膝盖上还有一些疤。回国后她聪明了,买来一些长裙子,总是能盖住的。
      她的小腿很好看,又白又直,线条很流畅,而且又长又细。她忘了是在哪里看过,男人最喜欢欣赏女人的小腿,为此还小小的骄傲过。
      她见姜崇赫盯着自己的小腿猛看,有些害羞。
      “诶,正经点儿!怎么在这儿?”善息知道姜崇赫有时是真的没个正经,因此正色问道。说实话,他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还真的让她有些没底。
      尤其是昨天晚上夏烨还来过。
      “呵呵,这不是来看看您老人家么。”姜崇赫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漂亮,带着男人的阳刚,眼角却是妩媚的。长睫横扫过去,若是不熟悉他是个老不正经,那就势必被他俘获。这也是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勾引到漂亮小妞儿的原因。
      “少油嘴滑舌!”善息才不信他,“我还要上班,姜董自然不用赶时间,我可跟您不是一个时间表!”
      姜崇赫笑得更放肆,最后终于张口道:“是来看看你。你知道,我也是个忙人,就早上有闲工夫。”
      善息有些小小的感动,可是她从不愿意给姜崇赫好脸色。忍住笑意,她斜瞪着他:“真的?”
      姜崇赫走向法拉利右侧的车门,款款拉开,道:“善息。”
      沈善息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道:“姜崇赫啊姜崇赫,你什么时候也走绅士路线了?”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上车!”这才夸了一句,立马就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简直是横征暴敛秦始皇,连收敛都不知道是什么概念。
      反倒是上了车,两个人的话骤然少了。善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隐隐约约闻到车里有一股香水味。
      是Dior的“真我”。
      “你那个北影的妹妹这么阔绰,念大学就用得起‘真我’?”要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再轻易使用这样昂贵的香水,和Chanel No.5一样,它们都是一个阶级的象征,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
      不是一路人,干什么要膜拜他们的生活。
      有些人,求得不过是一个价格罢了,有什么意思呢?
      “白痴啊你,肯定是我送的了!”姜崇赫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不就是一瓶香水么,你至于这么敏感么?”
      “喂,你敢说我白痴?姜崇赫,你知不知道,我都多少年没用过Chanel的化妆品了,我都快忘了No.5是什么味道了!”沈善息怒气腾腾,看着眼前满不在乎的姜崇赫,她突然有种挫败感。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她明白,自己已经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之娇女,那个一呼百应的女王,那个昔日夏烨的皇后,早已经不知去向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平凡的女人,为了生计奔波,却还是要承受来自原来世界的种种压力。
      其实她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哪怕不再风姿绰约光芒万丈,她也要活的实实在在,至少快乐幸福,至少她自己觉得她过的比夏烨好。
      “善息。”姜崇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缄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不如今天我们翘班吧!”
      “滚!昨天开会的材料我还没整理,你翘班你自便,资料整不出来到时候你又抓狂,我还不是得陪着你熬夜?”沈善息鄙视地看着姜崇赫。
      “又不是让你陪睡,你激动什么啊你!”姜崇赫再次毒舌。
      “无耻!你太无耻了!”沈善息风度尽失,破口大骂。简直是太气人了,没想到昔日的霸王如今不仅更加霸道,还添了几分流氓气,真是要命了!
      两个人于是开始对骂。真是昔日旧景的重温,骂着骂着沈善息竟然有几分留恋和享受。她从来骂人不会用粗口,可有些话说出来比粗口更难听。这也难怪,从小有姜崇赫陪着她一起练嘴,任谁这样过十几年都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骂到了公司,善息这才兴致阑珊地从车上走下来,道:“你真要翘班啊?”
      姜崇赫笑嘻嘻点点头,道:“那小女娃儿说了今儿要和我去看电影。”
      “姜崇赫,你瞧瞧你那奴才样儿,被一小女娃儿使唤,你够出息的!”善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进了写字楼。

      姜崇赫看着善息进了写字楼,这才转过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是了,累。
      本来昨天晚上打篮球打得好好的,他很少见到一个女孩子能开心成那个样子,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快三十了还打篮球,所以才把那女娃儿乐的,可是他听见那女孩儿告诉他:“你打篮球的时候,就跟个小男孩儿似的。”
      小男孩儿?他听完就笑了。篮球这玩意儿,真能让男人看起来年轻十岁么?要是这么有功效,那些保养品商家可就没有饭碗了。
      “我看是你还抱着那什么少女情怀吧?”他当时点了点女孩儿的额头,笑得诡异又好笑。
      那个女孩儿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她微抿着嘴,想了想,道:“崇赫,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她什么呢?她长得不是最美,身材不是最好,甚至孩子气极重,北影这么多莺莺燕燕,为何独独挑中了她?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这样宠她,也不过是玩儿玩儿。
      想到这里,女孩儿脸上不禁多了一份悲凉,盈盈的,像是水。
      姜崇赫看得有些愣,竟然就吻了上去。
      该死!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电话?上帝让人类发明手机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让人们随时随地都可能被骚扰。
      他接了起来,才知道——是夏烨。
      挂掉电话,他就有些魂不守舍。送女孩儿回了宿舍,他一个人又跑到校园的球场上。篮球场在运动场的边儿上,冷冷的白光打上来,让他觉得有些冷。
      一个三分球,再一个三分球。
      他记起高中时候,他是和夏烨一级的,那个时候有班际篮球赛,他们班和夏烨的班级打决赛,周围呐喊助威的一气儿全是女生。他那时还是很自恋的,毕竟他姜大少有一副人间难寻的好皮相,自然引得诸位女同胞驻足观赏。
      那个时候沈善息就是十足的花痴,整天跟在夏烨后面,恨不得巴巴儿贴上去。一开始夏烨也不怎么理她,谁知道那丫头竟为了追夏烨,在初中的时候跳了一级!这一跳可吓坏了他,从此他再没小瞧过那个记忆里除了耍赖撒娇什么都不会还特飞扬跋扈的小姑娘。
      他是他们班的主力,因为他个子高,那个时候已经一米八几,再加上技术本来就好,一下子和夏烨一同成为全场的焦点。
      一众女生疯狂尖叫,他也是挺满足,可唯独那个沈善息,在为夏烨加油助威之时不忘折损他姜大少的光辉形象,他只要看过去,她必对他吐舌头做鬼脸,搞得他很挫败。
      三步上篮,一步,两步,上篮。
      很奇怪,现在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头有些晕,一个不稳,他就已经栽倒在地。幸亏周围没有人,不然他都没法子收场。
      也许真的是犯晕,他居然会摔倒?而且是打篮球的时候?他姜大少什么时候让篮球这玩意儿玩倒过?
      到最后,他也只能苦笑地看着镜中自己破相的脸。
      三月里戴墨镜,不是疯子就是故意显摆,他连个遮挡也不能有。这要怎么见人?
      此刻,他看着善息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昨天晚上夏烨问他要她的住址,他以为会发生核反应,非要闹个你死我活才算完事儿,可是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他姜大少也会穷担心了。这倒是个新闻。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因为是善息。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忙碌而充实。善息很满意自己今天的状态,虽然会偶尔咳嗽,但还是相当顺遂的。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在看到夏烨等在公司门口之前。
      今天姜崇赫不在,他来这里干什么?善息很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见她了。
      她走过去,意欲把他当成陌生人,谁成想他居然大胆到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拖到车里。
      这里又不是封建社会,怎么有这样的独裁者?
      “你干吗?”沈善息怒瞪着夏烨,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就像是翻书一样。
      “你说我干嘛?”夏烨心情也不好,嘴角僵硬地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善息心里暗骂,这样狗血的台词自己居然也说得出口,真是造化弄人,她沈大小姐现如今也不过是个尘世俗人罢了。
      “把昨天晚上的话说清楚先!”夏烨定定地看着她:“什么叫做‘别留下不该留的东西’?”
      善息没理他,自顾自向前看着,面色努力平静。
      夏烨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就开到了马路上。
      “你干吗啊?”善息吓了一跳,看着夏烨两眼通红,只是自顾自踩着油门。
      辉腾车一路加速,这里是主干道,他连闯两个红灯,然后上了三环。
      “你要是想死随便你,我可不想为你殉葬!”沈善息适时地发挥了自己毒舌的功力,瞪着他狠狠地说着。
      印象中,夏烨最受不了她的激将。
      “好啊,在我们同归于尽之前,你先说,什么叫做‘别留下不该留的东西’?我得掂量掂量你的答案我慢不满意,不然咱俩死也死一块儿!”
      “好啊!”善息也下了狠手,他夏烨这样不顾情面,那她何必矜持。她咬咬牙,从左手小指上卸下那一枚Tiffany尾戒,丢到夏夜面前,道:“当年走得太急,没工夫还给你,现在你可以把这个拿走了!”
      夏烨看见这枚戒指也愣了。他大概想不到善息现在还留着,眼睛略略有些失神。好在是存着一些理智的,他将车停在路边,才看向善息,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把它还给我了。”
      “是啊,你一定奇怪,我当年在美国流落街头身无分文,为什么不把这枚戒指当掉,要知道一枚普通的Tiffany戒指,足足可以让我一个月不用挨饿。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花你的钱,你明白么?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受你这个背叛者的施舍更恶心的了!”善息说完,就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夏烨,你知道么?在美国的时候,我遇到过小混混儿要抢这枚戒指。Tiffany的定做戒指,在纽约也是很值钱的。他们知道我是附近酒吧的陪酒小姐,差点就把我□□了。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肯把这个给他们。如果不是姜崇赫,我已经万劫不复了。你知道么?
      ——我可以接受姜崇赫的关心,是因为我不爱他,甚至之前我们是互相鄙视瞧不起的。我也知道,我们家的事姜家很难不插一脚,但我不在乎。可是,我独独不能接受的,是你的帮助。
      ——而你,在那个时候,也很配合地销声匿迹。我庆幸,因为我终于不用面对你的怜悯,我也恨,恨你的无情无义,当然,还有你们家对我父母做的一切。这样的恨,已经没办法消融了。
      ——所以,烨,求求你,别再说永远。那两个字太沉重,你已经给不起,而我也受不了了。别再说那两个字,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何种意义,都不要再让我听到。
      ——永远那么长,长的它的彼端是我无可触碰的未来。而我们已经彻底走散了,那样彻底,各自经历了无数的颠沛流离。
      ——我已经受不起这样漫长的寂寞和等待。
      ——所以,求你,别再说永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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