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何方》AlexisKageneck

39、第 39 章

　　“我刚才是不是……骂你了？”一瓶苹果汁下肚，又上了个厕所，被凉风一吹，施特凡妮小心翼翼的看着埃尔伯，“我刚才有点上头，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嘀咕，可看样子，她好像说出来了……

　　埃尔伯轻咳了一声，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方向盘，“蔡司小姐，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你是单身女性，一个人喝多了会很危险的。”

　　“对不起。”她低下了头。

　　“没关系，蔡司小姐。注意路边，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埃尔伯放慢车速，提醒到。他们已经离开了普伦茨劳贝格，正沿着威廉大道前进。莉迪亚的一个朋友说，十分钟前那个小伙子刚离开她的酒吧。没有带走任何女人，“看上去伤心的要去跳河”。

　　“我开窗了。”她出声提醒，摇下了车窗。冷风瞬间灌进来，一个响亮的喷嚏从身旁传来。“祝您健康！”她下意识的来了一句——这个习惯还是她穿越后养成的，朴实无华的汉斯国人民会在别人打喷嚏后跟一句，不管认识与否。

　　“需要纸吗？”她摸了摸兜。

　　“不用了，谢谢。”埃尔伯揉了揉鼻子，干咳一声。

　　“噢，好的。”施特凡妮应了一声，他现在只叫自己蔡司小姐了……打住打住，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四处张望。“马尔塞尤！”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随即被风吹散在夜幕里。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街上几乎没有人，空洞而阴森，施特凡妮喊了第一声竟然不敢喊第二声。

　　这边离河太近了，空气湿冷而沉重。她真怕听见“噗通”一声，或者看见河面上飘来什么东西……

　　“我看着河面，你放心好了。”埃尔伯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你专心看路上。”

　　她嗯了一声，如果他没跟来，她还真不行。

　　他们又在附近的街道兜兜转了十分钟，终于在路灯下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她一下子打起精神，“埃尔伯，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我停一下车。”他把车靠在路边，慢慢的驶向黑影，“待会你别下车，把车门锁上。如果有危险，帮我从里面打开车门。”

　　施特凡妮吓了一跳，“危险？”

　　“嗯，我们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马尔塞尤。还有可能是小混混们械斗的伤号。就算是他，你也不敢保证他周围有什么，是不是刚经历过抢劫。”他向她解释，“你现在把车窗摇上去，柏林的午夜远比你想的要危险。”

　　她被他说的毛骨悚然，开始打量四周寻找武器。“到时候你把车开走就好。”他倒是笑了，“人追不上车的。”

　　“可我不会开车啊！”她叹了口气，紧张的打量着黑影和黑影四周，那里空旷而寂静，“没你我就完了。”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喜欢的话，高兴的笑了。她随即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只能红着脸徒劳的补充，“不是一辈子的那种，是现在，现在！”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将车完完全全停在离黑团只有几米的位置，现在已经能看清这家伙是个人，穿着驼色的大衣，一头深金色的头发，脸埋在衣领里看不真切，但八九不离十，就是马尔塞尤。

　　他开始解扣子，双排扣的大衣很快被脱了下来，然后是武装带……“呃？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怕冷吗？”

　　“我得找个称手的家伙。”他把武装带对折一下，华丽的金属扣冲外，另一端握在手里，扭头对她咧嘴一笑，“打不死人，但至少能让人出出血。保持警惕，注意四周，有危险就摁喇叭。车门锁在这儿，你摁一下就可以锁上，再摁一下可以打开。”说完这些，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施特凡妮叫他说的头皮发麻，她紧张的看着周围，眼睛在几个后视镜和前方来回切换。他走到车前，弯腰拍了拍那个人，把他架了起来。借着车灯，她确信这家伙就是马尔塞尤。他在埃尔伯身边显得格外……娇小？

　　埃尔伯架着他，几乎是把他拖到了车边，施特凡妮赶忙把车门解锁，他把他像丢沙袋一样扔到后座上，随后飞快的坐进车里离开了那儿。

　　“他家住哪？”埃尔伯一面调着暖气，搓了搓手，一边问道。

　　她报了地址，担心的回头张望。马尔塞尤浑身酒气，脸被冻的惨白。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胭脂气，呛的她嗓子发痒。他还在嘟囔什么，但没人听得懂。这是施特凡妮第一次见他如此颓废，放浪形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简直像个老风箱，胸口一鼓一鼓的，太阳穴也跟着跳个不停。她真想揪着他的领子大吼：“你到底在干什么？！”然后结结实实给他一拳，让他把该死的酒醒了。

　　她在传记里看过这家伙一直过着这样糜烂放荡的生活，当时只是不在意的笑笑。可亲眼看见后，她真的生气，也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过成这样。他明明可以少喝一点，少走一些弯路的。

　　“这儿有什么袋子之类的吗？我怕他吐了。”施特凡妮收回目光，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

　　“你前面的格子里就有。你摸一摸开关，把它打开。”他瞥了她一眼，“你……生气了？”

　　她嗯了一声，一面开柜子，一面道，“我真想打他一顿，让他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业。”

　　“咳咳，蔡司小姐，你以前打过他吗？”

　　“没有。虽然想了很多次了。”她想了想说道，回头看着不省人事的马尔塞尤，“一次是他落在马路上，一次是我们关禁闭，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有些低落的问，“为什么人喜欢买醉啊？”

　　“很多原因。逃避现实，或者开心过度，也可能单纯喜欢喝酒。”他宽慰道，“他会好起来的，伤心只是暂时的。”

　　“不，这种日子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她摇了摇头，“女人总是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除非他搬到一个没有女人的地方。”北非。施特凡妮在心里默念，也只有那个鬼地——“噢！埃尔伯！你得停一下车！”

　　不等车停稳，她就跳了下来，拉开了后车门，“老天爷！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吐在后面！”

　　好在他们已经开到了勃兰登堡门附近，这里即便也是灯火通明。埃尔伯一把把马尔塞尤从施特凡妮肩上架走，后者在袋子吐的一塌糊涂。

　　“塞勒！塞勒！”她喊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点，“噢！你到底喝了多少！”

　　埃尔伯被熏的直皱眉头，但手上没停。他拍打着马尔塞尤的背部，防止他被呕吐物呛死。马尔塞尤又吐了几下子，总算看上去清醒了点。他迷迷瞪瞪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止不住的嘟囔：“芬妮？你怎么在这儿……嗝，呃，你怎么知道……咕，我在这儿？”

　　“说了你现在也听不懂——你怎么喝这么多！你妹妹和妈妈都快急死了！”她的声音陡然升高，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脸，顺道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英格都急哭了！”

　　马尔塞尤愣了几秒，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施特凡妮，搞得她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气的她只想翻白眼，“赶紧回家！”

　　“不！”这回他倒是口齿清晰，只不过听上去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不回！”

　　“不回你去哪？”她瞪着他。

　　“我能去你那吗？我不想这个……嗝，”他打了一个酒嗝，“这样见妈妈。”

　　“不行！”施特凡妮拒绝的斩钉截铁，“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她没注意到埃尔伯偷偷的笑了。

　　马尔塞尤瘪了瘪嘴，不做声了。正当埃尔伯准备把他塞回后座时，施特凡妮突然发现……呃，马尔塞尤哭了。他抱着埃尔伯，哭的梨花带雨。

　　小伯爵同样目瞪口呆。他无助的看着施特凡妮，她则呆若木鸡，两个人对了对眼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场面并不安静，因为马尔塞尤先生哭的同时嘴里还没停下。

　　“芬妮你居然这么对我……你以前从不这样的……”

　　“你以前，去过她家……吗？”小伯爵揪着他的脖子，死活也没说出“过夜”两个字。不过从他咬牙切齿的语气里，施特凡妮得祈求上帝保佑马尔塞尤，千万别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看架势他准备把马尔塞尤扔到河里清醒清醒。

　　“没有，他连我住哪都不知道。”施特凡妮试图拯救一下马尔塞尤。埃尔伯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但他松手的那一刹那，马尔塞尤的骨头还是嘎嘣一声响。

　　Oooops，她得考虑考虑，如果真和他在一起，能不能全身而退。

　　“你还掐我……你怎么这么凶了……嘤，”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沉默了两秒，使劲的蹭了蹭埃尔伯的衣服，“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怎么和英格一样带着男人的香水味儿……我爸爸不爱我，你也不爱我了……没人喜欢我……”

　　“很抱歉，埃尔伯，你的衣服我赔你。”小伯爵的笑容实在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施特凡妮绝望的想跳河。她一定得和马尔塞尤算账，一定。一定！

　　“没关系，蔡司小姐。”埃尔伯保持着微笑，像拎小鸡一样把马尔塞尤摔进了后座，还替她拉开了车门，“我们出发吧。”

　　被摔进去的马尔塞尤先生很不满，又叨叨了不少东西。不过蔡司小姐和卡格内克先生一句也没听懂。当他们终于把这个闯祸鬼运到家时，马尔塞尤夫人哭出了声。

　　“英格还在外面，她一会儿就回来。”当被问起马尔塞尤小姐的去向时，马尔塞尤夫人如是说。

　　“她一个人？！”施特凡妮差点没跳起来。

　　“不，一个党卫军青年陪着她……你们放心好了。”马尔塞尤夫人试图挽留他们在家过夜，毕竟这儿离唐纳斯马克家实在太远。两个人客气的拒绝了她的好意，因为马尔塞尤家不够容纳两个额外的客人。如果要是呆在他家，要么施特凡妮和英格挤在一床，让埃尔伯睡客房；要么施特凡妮睡客房，埃尔伯睡沙发。

　　一天的奔波让她精疲力尽的瘫在副驾驶上，觉得眼皮子沉的要命。

　　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很响，却不刺耳，规律性的嗡嗡声倒像一首奇异的低沉摇篮曲，配合倒退的街景，一切尘埃落定的淡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充斥着她的身体。

　　“我们去哪？”

　　去乌德特那？去露宿街头？睡在车里？还是……她还没有思考清楚，就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反正埃尔伯会找到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