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何方》AlexisKageneck

2、第 2 章

　　“施莱赫那个家伙也太过分了，居然怀疑我会上了你。”马尔塞尤一屁股跌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大大咧咧的把手枕在脑后，不满的撇了撇嘴，愤愤不平得道。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揶揄道，“谁让你前科太多了，\'光辉事迹\'都可以写一本书了。”

　　经历了一通臭骂后，两个人按照套路被踢进了禁闭室一一施特凡妮两天，马尔塞尤三天。他俩刚从校长室出来，就又被叫了回去，施莱赫少校瞪着马尔塞尤，厉声警告道：“要是我知道你在关禁闭时对蔡司做了些什么龌龊的事情，你给我等着！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听了施特凡妮这番话，又仔细想了想自己的风流历史，马尔塞尤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浅蓝色的眼角里溢满了笑意，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陷了下去，半是骄傲半是尴尬得说：“我确实很花心，但女人缘是挡不住的嘛，这不能怪我，谁让我长得太帅了。”

　　说完后还一脸大言不惭的摊了摊手，摆出副无奈的样子好像什么人逼迫他似的。

　　施特凡妮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塞勒，你应该去找梅塞施米特博士。”

　　“为什么？”马尔塞尤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明所以。

　　“他应该研究一下你的脸皮，这个厚度足以成为飞机的最佳装甲。”

　　“……”马尔塞尤难以置信的瞪了她好久，然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两个人瞪了彼此好久，空气都快要凝固的时候，他才幽幽得叹了口气，道：“施特凡，其实你该去找里宾特洛甫先生。”

　　什么？施特凡妮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他应该研究一下你的嘴巴，这种锋利程度足以成为新一代的香槟开瓶器了。”

　　这回轮到她瞪他了，换来的是马尔塞尤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

　　“听说你是第一次关禁闭？”他止住笑，有些懒洋洋的歪在椅子上，抬手理了理自己不符合规定长度的头发道。

　　施特凡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全拜您所赐，马尔塞尤先生。”

　　“哈哈，”他听完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那你应该幸运有我这么好的伙计陪你。要知道我当年第一次关禁闭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啊，三天没和人怎么说话，我都快疯了。”

　　施特凡妮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好笑得道，“当年？听起来好像很有历史感。”

　　“啊哈……”他干笑两声，“是挺有历史感的……其实也就是去年。我是去年三月才进入空军的，就在那个名叫菲尔斯滕费尔德布鲁克的破地方，这个地名我念了好几遍才记住。不过，”他忽然兴奋起来，一下坐直了身子，上身微微向前探去，看着施特凡妮，“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空军的？”

　　“和你差不多，去年四月份。”

　　“哇，比我还晚一个月！你是从哪个基地转过来的？”

　　“布伦瑞克空军基地。”

　　“酷。”马尔塞尤夸张的感叹了一声，“话说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来当兵啊？我是我认识的女性中唯一一个飞行员，而且还飞得这么好！”

　　她笑了笑，“谢谢。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能说给我听听吗？”他一脸期待。

　　她有些犹豫，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卫兵有力的敲门声和威严提醒声镇住了一一“禁闭室内禁止交流！请保持安静！”

　　施特凡妮冲门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顺便竖了个中指，来表达内心的不满。“一会再说。”她用口型对马尔塞尤道。

　　马尔塞尤一边好笑的看着她这番举动，一边理解的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这确实是个很长的故事，得从去年三月二十八日讲起。那一天，是她穿来的日子。

　　现在想想，哪怕隔了一年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学生，面貌普通：长得不难看，却也不是美女，马马虎虎说的过去；性格普通：没有高冷的御姐脾气，没有萌妹的可爱属性，不爱争强好胜，知足常乐，一只打不死的乐天小强而已；学习普通：称不上学霸，强得过学渣，凭借偶尔的小宇宙爆发在这个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内勉强跻身，牢牢的盘踞在不上不下的中游水平。

　　总而言之，她就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会被人海埋没的人。

　　在经历了号称“魔鬼岁月”的高三和极具“中国特色”的高考后，自认为考得凑合的她开始了醉生梦死的假期生活。

　　人生难得疯狂一把。在浑浑噩噩打了一天的Xbox后，她终于在凌晨“精尽而亡”，一头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香。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好像把高中苦读三年缺的觉全补了回来。

　　她也记不清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悠扬而雄厚的钟声，风一样的飘入她的耳朵里，又风一样的远去，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翻了个身，用手胡乱的理了理头发，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家旁边就是教堂，她早已经习惯了清晨的钟声。

　　于是她想也不想，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她总有种在云里飘着的感觉，浑身无力，轻飘飘得，四肢软绵绵的。

　　一一直到她感觉有人在叫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苍老而不是温柔优雅，听起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

　　“芬妮，芬妮。醒一醒，我的孩子。”

　　芬妮？芬妮是谁？我还在做梦吗？

　　“醒一醒，亲爱的，门口有人找你。”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胳膊，轻轻地摇晃几下。这触感是如此真实，让她在瞬间确定这不是梦。

　　她悚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蔼却布满皱纹的面庞。黑色的头纱，黑色的长袍，白色的镀边，挂在颈部的银色十字架。

　　一个修女。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灵魂出鞘般呆滞了很久，直到女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上帝保佑，我的孩子。你做噩梦了吗？亲爱的，你看起来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虚弱。”

　　这绝对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不是英语，更不是她所熟悉的中文。

　　“好了，亲爱的。门口有人找你，别让他等太久，我像你保证，他带来了你想要的消息。”

　　当麻木茫然的她跟随着这个修女走下古老的石阶，穿过幽雅的石拱，走过葱茏的后花园，经过溢满祥和祷告声的祈祷室，绕过钟楼，和无数修女擦肩而过后，她终于站在了一道铁门前。

　　隔着铁门，她可以望见门前石板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沿街贩卖花朵蔬菜水果的小贩，嬉笑玩耍的孩子一一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黑发黑眼，全是外国人。是的，全是外国人。

　　她难以置信得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这不可能。她对自己的说，我一定还在做梦，只要醒来这一切就会消失，她会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去。她一遍又一遍，徒劳而又固执的告诉着自己，如被人催眠般恍惚。

　　所以当一个身着黄褐色衬衫系着领带的少年对她“啪”的一声行了一个举手礼，一脸狂热的喊了声“Heil，Hitler！”时，她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什么？！”

　　“元首万岁，蔡司小姐。”少年重复了一遍，然后从一旁的自行车上的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恭喜您成为帝国空军的一员。”

　　她下意识的往后跳了一下，仿佛少年递给她的不是一个无害的信封而是一个已被点燃引线的手榴弹，“你在开玩笑吧。”

　　“不，小姐，恭喜您进入布伦瑞克基地进行训练，这是通知书。”少年说完，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将手里的信封向前伸了伸，奇怪的道。

　　“愿上帝保佑你，亲爱的孩子。感谢你一早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的施特凡妮，她已经高兴坏了。”年老的修女和蔼的看着他俩，双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面向她，“亲爱的，赶紧谢谢这个年轻人吧。”

　　“不用谢，谢维亚嬷嬷。只是蔡司小姐……她看起来精神不是特别好。”

　　“是的。她昨晚上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瞧，她的脸色还和白纸一样苍白。”老修女一边解释，一边再次示意她接过信封。

　　“那真是糟糕。”少年点了点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定是搞错了，这是个闹剧，我不能接。

　　她不断对自己说，然而那双手却仿佛不是她的，慢慢的抬起来，从少年手里接过坚定地接过了信件，然后又有些颤抖的收了回来。她听见自己用干巴巴的声音地对少年说：“谢谢你。”

　　“不用谢，为帝国效劳我很高兴。”少年自豪的笑了笑，再次立正行了个举手礼，“元首万岁一一祝您一天愉快。”

　　“一天愉快。”她机械的点点头，木讷的回答道。

　　她的目光追随着少年骑着自行车驶出铁门，来到门前石板路上，飞快的消失在拐角，然后倏地收了回来，仿佛醒悟了什么，突然抖了一下，像躲避什么似的，茫然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疯子一样的转身跑开了，带起来的风将老修女头纱的一角掀起，在空中翻了几下，又落了下来。

　　老修女同情的看着她逃跑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干枯的手指在胸口前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我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