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元魁 ...
-
寸心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她睁开眼，四周环望了一下，是在杨府自己的房间里。
稍微清醒之后，那天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被迷昏，承望对她使用了清思秘术，企图让她忘记这两天发生的事，可惜她的元神不属于这个世界，秘术并没有奏效，但两方的抗拒之势让她的头有些痛。
她坐起身，深冬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得屋中亮堂堂的。
外边响起人声。
“几日了？”
“第四十三日了。”
“应该快了。”
是杨戬和玉鼎真人。
果然吱呀一声，杨戬推门而入。
寸心正坐在床边，找着自己的鞋子。
这日虽是暖阳，但开门涌入的风依旧寒凉，她瑟缩了一下，赶快趿上自己的鞋子。
杨戬讶异地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寸心站起来，笑道：“是啊，感觉只是睡了绵长的一觉。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那日我昏倒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杨戬微笑地看着她：“都没事了，现在你只要好好的休息，养好身体。”
寸心虽然还有疑惑，但刚刚醒来，看起来大体上也都无事，最重要的是看到杨戬在，她感到安心。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感到身体有点酸痛，可能是躺的太久了，看着外边是个大晴天，便想出去走走。
杨戬道：“好，临近年关，外边也是热闹得很。”
打开门，阳光明媚，可终究是冬日，寒风立刻将身着单薄的寸心吹了个透心凉。
她不由自主的抱起肩。
杨戬立刻意识到了：现在她虽然可以站起来，身体状况却已经与凡人无异。
杨戬把她拥入怀中，法随心动，两扇门在他的身后合上。
人间的四季很少让她感到冷热，她有点迷茫：“我这是怎么了？”对此，她已经有些明白了，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杨戬用他温暖的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肩，悄悄传输了护体真气：“没事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寸心推开杨戬，回到床边，闭眼坐定，慢慢检索着自己的身体，她感到了脊骨上那空空如也的几处位置。
承望取走了她四块脊骨。
她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身体的损伤，她知道这是在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只是很多疑惑聚集在她的心头，在过去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必须得找时间问问她的六弟，西海六皇子敖战。
杨戬走过来，拉起床上的棉被披在了她的身上，严严实实地把这个娇小的女子裹起来。
寸心不再思索那些事情，轻哂道：“你这是要把我种在床上吗？”
杨戬闻言愣了愣，笑道：“那我们去买几套冬衣吧。在凡间，人们在过年之前都要置办新衣服的，现在正是时候。”
“好呀！”寸心正准备跳出被子。
杨戬摁住她说：“不行，你怕冷，还是披着吧。”
于是，深冬的街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夏季白袍的男子，和一个裹着大棉被的女子。
由于寸心现在笨拙的像只大熊，他们只能缓慢地走着，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奇异的目光。
寸心喃喃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走着去。”
杨戬并没有回答，腹诽道：因为我忘了你不会飞了。
他指了指路边一块供人休息的石椅，说道：“站上去。”
寸心从被子中伸出头：“啊？”
在得到杨戬肯定的眼神后，她晃晃悠悠地走过去，笨的像只鹌鹑一样站在了石椅上。
杨戬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看到她转回身之后，赶紧忍住了，走到她面前，背过去身：“趴到我的背上吧。”
寸心披着被子被杨戬的驮在背上，像是杨戬背了一个巨大包袱。
终于到了缘意坊，杨戬放下她，二人进入店中。
老板娘看着奇异的二人，一时没说出什么招待的话。
男掌柜打趣道：“这位兄弟身体不错啊！”
杨戬笑道：“自小习武，这也是平常。”
然后便是寻常的选择衣服，很快就置办齐全，风帽、斗篷、护手、冬裙、棉袄、皮靴样样不缺。
寸心身着暗红折枝梅斗篷，带着出锋毛的暖帽，只露出巴掌的红润小脸，娇艳动人。
走在街上，二人一红一白，一浓烈一清淡，如红梅白雪，似烈火冷玉。
一路上，也如同所有的普通人一般，走走停停置办年货，回到杨府已经是午后。
下午，阳光依旧明媚，杨婵在水亭四周施法设了透明风障，寸心在其中布置了泡茶的器具和各色点心，二人边吃边聊。
二人谈论了寸心的身体状况，交换了养生的方法经验，渐渐的话题转到了赵氏书生的身上。
“我昏迷日久，错过了许多，那书生怎样了？”寸心随意提起。
杨婵叹了口气：“几年前，他家还没落魄时，他的父母就把他和他的青梅定下了婚约。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回避我，他不提婚约之事是为了那个女子的名誉，他屡次回避我也是为了避嫌，只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寸心想起那天她看到的情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心里有你的。”她叹了口气，“但他还是选择了青梅。”
“他并不是选择了青梅，他只是选择了责任，那个女子为他也付出甚多。若他真的为了我放弃婚约，那便不是杨婵心中的男人了。我虽然伤心，但我还是欣赏他。”杨婵表情有些苦涩。
“可到底还是遗憾。”寸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说愿下辈子再相见。等到百年之后，我会再去找他的。”
阳光透过风障，盈满水亭，北风只在身外，对于杨婵来说心中的风雨止兮，只留下淡淡的涟漪。
醒来后的几天都是冬日罕见的晴天，日子也是平和的过着。
院子里，一猫一狗不时追逐，累了豆包就把哮天当肉垫子，躺着晒太阳。
寸心迎来了一位西海的客人，她的六弟。
前几日她去西海留了简信给敖战，现在如期而至。
她把敖战迎进屋里，开门见山：“小六，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有些事情问问你。”
敖战轻轻一笑，温文尔雅：“三姐请讲。”
寸心有些恍惚，这还是当年那个调皮张扬的六皇子吗？
“你...”她看着敖战有些忧郁地眸子，“曾经你是不是有一位玩伴，叫承望。”
听到最后两个字，敖战拿茶杯的手有点颤抖，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双眼渐渐虚了焦距，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
“承君之望，定当归来。”那日的话言犹在耳。
“小六？”寸心在敖战的眼前晃了晃手指。
敖战闻言回神，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三姐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那日降雨异常，我去查看时，遇到了一个白蛟少年，他说他叫承望，从小是你的玩伴。”寸心并没有说出她的遭遇。
敖战忽然有些失态地抓住寸心的手臂，碰倒了桌上的茶具：“他还活着！三姐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他眼睛里满是震惊和哀求。
寸心听得没头没尾，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你先别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给我说说清楚？这样也好再想办法去找，对不对？”
敖战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渐渐安生下来，声音有些哽咽：“这件事很久没人再提起过了。三姐真的要听吗？”
寸心点点头：“是的，只有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能更好的解决事情，你讲吧。”
“好，这件事有点长。
那个白蛟少年，他其实不叫承望，他叫元魁，是父王为我挑选的伙伴。
二百年前，我还是那个一心想要向父王和哥哥们证明自己的任性孩子，但我渐渐明白，我的文武资质都不算好，但是少年时的热血让我总想要证明自己。
一次，父王派我上天庭递送一些文书。做完事后，闲来无事，我就假装是风鸟一族，到处玩乐。许是那天瑶池警戒松懈，竟让我无意闯入，并听到王母和一个官员的谈话。
王母得到了一枚宝珠，名孳息珠，吸纳此物者功法可以大幅提升，如果是男子以后的孩子也可以继承半数的资质，但若有母体取用，日后孕育的孩子内涵宝珠，天生便有通天之力。
我当时立刻想到了，如果我拥有了这样的宝物，不仅自己功法提升，会受到父王青眼，连孩子以后都是龙族中的佼佼者。这样的欲念冲昏了我的头脑，趁着官员出来，我鬼斧神差的盗走了宝珠。
回到龙宫后，我自认为我的做法天衣无缝，洋洋自得地给元魁炫耀了一番后，我意识到天庭虽然不一定知道是我做的，但宝物丢了，肯定会大肆寻找，到时草木皆兵，所以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能用。
于是我骗了元魁，说这是我机缘之下得到了，怕有人盗走不知道放在哪里。元魁想到他有个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可以帮我藏起来。我很放心他，就给了他帮我藏起来，也没有问在哪里，想着到时候直接让他找出来就好了。
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天庭就查到了西海，有个瑶池小仙说似乎是我，我当时拒不承认，但越查越做实了是我，父王震怒，但是也没办法，便让我交出宝珠，我只能说是元魁帮我藏了起来，”敖战讲到这里，眼泪缓缓落了下来，“没想到就是这句话，让我害死了他。
后来我知道，父王当时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他要让元魁帮我顶罪。父王暗中做好一切之后，直接上报天庭，盗者元魁，证据确凿。天庭派人来监审，父王把我关起来，另一边对元魁用尽酷刑，可元魁什么都不说，最后他们告诉我他死了，天庭恼怒西海，父王怕我惹事，将我关了百年。
这事从头到尾都不能放到明面上，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三姐你那时早就离开了西海，和杨戬他们在一起，父王也不许你回来，所以你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他说道最后，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寸心给他递了个手绢。
她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曲折在里边，想来元魁，也就是承望，早就对西海恨之入骨了。
当时西海那样残忍对他，他虽取走了四节龙脊，到底没要自己的性命。
他的内心还是善良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元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