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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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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接旨去了天庭。
寸心和杨婵留在杨府,天上半年过去,人间已是近二百年光景。
寸心知道这些日子杨戬并不好过。在天庭行走,低头是必修课,对他来说,这就是折断一身傲骨,深埋在血肉中,然后装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杨戬偶尔下界,总是报喜不报忧。
寸心当然看得出他心中的苦涩,便说:“我不相信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只有喜事。”
杨戬呵呵一笑:“在你这里,便只有喜事。”
寸心道:“这可不行,只听喜事我就会总是高兴,以至幸灾而乐祸,所以我要听一半的喜事,听一半的烦心事。”她凑到杨戬耳边,轻声道,“此谓阴阳协调,万物和谐,正如......你我一般。”
杨戬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只觉浑身的汗毛都微微颤栗。他一把横抱起身边的女子:“我忽然想起确实有件烦心事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
寸心算着日子,幻境中已经过去了七百多年了。
灵气散失的结果渐渐显露出来,最近她总是感到神魂虚弱,是该离开了。
可心中总有不舍,便也就慢慢耗着,等到最后不得不离去之时再走吧,她想。
天庭事物繁忙,特别是真君神殿的众人还要做两份案底,每个时辰恨不能掰成两份用。
杨戬少有休息之时,累了也只是倚着靠枕小憩一会。
他这一心忧着两边事,隔段时间总想着往下界去见见寸心和杨婵。
忙忙碌碌,天上半年过去,人间也近二百年的岁月。
官场的路越走越熟,笼络人心,结交同僚也开始得心应手,司法天神的威风,天庭谁人不知。
这些话说来光鲜亮丽,可外人怎会知道真君神殿深夜的灯几乎从未灭过,那些想着对策的日日夜夜又是如何的艰难,不过好在一切都渐渐走上杨戬心中设计的轨道。
还有便是当年与寸心周游三界时,他不仅是观光风景,而且也在凡间找了许久的温阳暖玉,但未有结果,所以此玉很可能是在天界。
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天庭行事应该也有很多方便,探查起来也容易些。
在他悄悄找寻温阳暖玉时,竟然有了更有用的消息。
这日他正在头痛怎么处理政务时,哮天犬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主人主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杨戬只当他在玩闹,眼睛不离文书:“什么?”
哮天犬跑上前,小心翼翼地张开手指,手心上是一片白色龙鳞:“这就是很早之前主人要找的那个妖怪的。”
杨戬拿起鳞片:“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你确定吗?”
哮天犬自信:“别人是过目不忘,我可是过鼻不忘。”
杨戬道:“好,你去传我的话,让梅山兄弟带领四百草头神埋伏捉拿。”
“诶,得令。”哮天犬只觉是自己的功劳,一蹦三跳地办事去了。
天上时间不消片刻,梅山兄弟已经把元魁拿回来。
几人气势汹汹地押着元魁,喝退站在正路上的各路小仙。
一个老鲶鱼精识趣地后退几步,抬眼偷偷多看了几眼被绑的白衣男子,捏着自己的鱼须思考片刻默默地走了。
元魁被绑在神殿的后殿之中,杨戬一脸冷然道:“三百多年前可是你伤了西海三公主。”
元魁笑道:“自然不是我,这位上神,你怕是找错人了。”
杨戬抬眼看他:“你再嘴硬,就大刑伺候吧。”
元魁神情一凛:“你不敢。”
杨戬慢悠悠道:“我为何不敢?处理一个散仙,此事何其简单。”
元魁听到此话露出了笑容:“你若伤了我,就永远别想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嗖的一声,三尖两刃刀飞来架在他的脖子上,杨戬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元魁道:“上神,你敢赌我的话是假的吗?”
瑶池
一个嗓音尖细的内侍眉眼谄媚道:“娘娘,天奴最近也给您解决了不少烦心事,不知可否向娘娘讨个小赏赐?”
王母娘娘半靠在引枕上:“想要什么赏赐啊?说来听听。”
天奴道:“天奴看仓库中...那玉床都落灰了,娘娘若是无甚大用就赐给天奴吧。”
那温阳玉床沉实细腻,有骨质,最卓著的功效就是可以蓄养阳气,自然受天奴这样做内侍的觊觎。
王母轻抬眼皮:“确实是个好东西,等你再办几件得力的事吧。陛下已经觉得给你恩赐也太频繁了些,现在就别再惹眼了。”
天奴心有不甘,但也察言观色道:“是。”
天奴从瑶池退出来,已然换上了一副不可一世面容,外边老鲶鱼精立刻迎了上去,附耳说了几句,二人相视一笑,一起离去了。
真君神殿里,审了元魁几日,毫无进展,他说龙脊就在他的身体里,如果伤了他,连着龙脊也不会好,如果强行取出,龙脊就会失去活性,那么三公主永远都没有自己的脊骨了。
对此杨戬丝毫没办法,正如前话所说,他赌不起元魁的话是假的。
哮天犬从外边回来了,他动动鼻子,嫌弃道:“怎么一股内侍的臭味。”他在殿中嗅闻了一圈,最终掩上口鼻,“还到处都是。”
杨戬蹙眉,看向正在殿中的郭申。
郭申忙道:“上午内侍监来人了,说今天是天庭的净尘日,他来看看咱们殿中是否清洁。”
杨戬暗道奇怪,口上说:“真君神殿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抄底了,你们太松懈了。”
郭申赶忙认错道:“二爷,是我失职了,以后一定加强看守。”
得了训斥之后,郭申就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到处巡视,下午正巧就揪住一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老鲶鱼精。
他把鲶鱼精丢到殿中:“二爷,还真抓到一个。”
鲶鱼精看了眼坐在主位的司法天神,吓得赶快磕了几个头:“小仙只是路过,不知怎么就被这位仙君捉了来,真君开恩,小仙以后一定绕路走。”
郭申大声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明明就在偷看,见了我还跑,哪有这样的路人?”
杨戬面无表情:“说吧。”
老鲶鱼精突出的眼睛转了两下道:“是天奴,他让我来的。他这几天向王母娘娘求那温阳玉床,所以想能多捞点功劳,就让小仙来看看能不能捉到真君什么错处,他好去邀功。”
听到温阳玉床,杨戬心中一跳,原来在王母娘娘的仓库里。
他暗道:看元魁阵势,一时半会难以拿到龙骨,不如先得到这温阳暖玉,做两手准备。
郭申一脚揣在老鲶鱼的屁股上:“卑鄙小人,你都说什么了。”
老鲶鱼又连忙磕头:“仙君爷爷,我今天也是头次来,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拿住了,爷爷开恩啊。”
郭申又踹了两脚,向杨戬道:“二爷,把这厮绑了丢到牢里去,免得出去浑说。”
杨戬道:“警告他,让他知道什么话不能说,就放了吧。”
郭申不放心道:“可是,二爷...”
杨戬打断,眼神示意:“放了吧。”
郭申随手把老鲶鱼丢到门外,拍拍手就关门了。
郭申回去后,杨戬吩咐他先把元魁藏好,今天的事情都透着古怪,不能大意。
杨戬去瑶池见了王母娘娘。
他先汇报了几件最近王母娘娘吩咐的事情,王母听了连连点头:“不错,没白费我请你上来的一番力气。”
杨戬心中轻蔑一笑,面上却依旧谦卑:“多亏了娘娘的赏识。”
王母有些审视地看了眼杨戬。
杨戬又笑道:“其实微臣今天想求个恩典,不知...”
“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求恩典,不知道哪一天我这仓库都被你们挪空了。”王母轻笑一声道。
杨戬道:“娘娘宝库无所不有,涵盖天下珍奇,哪能说空就空。”
王母道:“说吧,想要什么。”
杨戬试探道:“听说娘娘有一温阳暖玉做的玉床...”
王母道:“真是抢手,天奴前些日子也求来着。罢了,今天我高兴就赏你了,你上任时我也没格外赏赐,现在就当补上了。”
杨戬揖手:“真是多谢娘娘了。”
这边杨戬刚把玉床抬进真君神殿,那边天奴得了消息就气炸了。
他心火上涌,扭头就向瑶池去了。
“娘娘,天奴有要事禀报。”
“说吧。”
天奴表情阴毒:“杨戬他窝藏天庭重犯。”
果然这一言引起了王母的注意:“你细细说来。”
天奴便把那天老鲶鱼精看到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句:“他抓到那白蛟好几日也不上报,说不定也想得到那件宝物,娘娘可是要好好查查。”
王母疑惑道:“可当年西海龙王说白蛟已经死了,怎么如今又被抓到了,你可看清楚了?”
天奴道:“自然是看清楚了,天奴还派了亲信去探查,确实有个被绑在后殿的白蛟男子。娘娘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王母微微点头:“是这个理,这样吧,你一会带天庭禁卫,假做抓贼,好好搜查一番。”
天奴领命,趾高气扬地离去了。
杨戬正在殿中细细观察玉床时,外院一片骚动。
天奴带着侍卫们来势汹汹。
“给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好好地搜查一遍。”
杨戬闻言拧起了眉毛,郭申喝道:“何人敢在真君神殿造次!”
天奴走进来,一脸阴笑:“这几日天庭进了贼子,我奉命搜查。怎么?难道司法天神要违抗上意?”他将“司法天神”四字咬得极重。
杨戬皮笑肉不笑道:“我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会心虚,但若你在这什么都没找出来,该如何?”
天奴笃定白蛟就在他殿中,轻蔑笑道:“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踏进这里半步。”
杨戬微微牵起嘴角。
“搜!”
侍卫得令,分散在殿中翻找起来。
杨戬随意地坐在主位上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久搜查的人聚拢过来,都道没有可疑的人。
天奴脸色微变,内心动摇,却道:“再搜,一根毛都不要放过。”
依旧什么都没有。
天奴晓得不能再激怒杨戬,便又转了笑脸退走了。
到瑶池禀告时,少不了又是被王母一顿训斥。
天奴小肚鸡肠,暗在心中给杨戬狠狠记了一笔:迟早有一天叫你落到我手上。
他转转眼睛,心中起了个念头,真君神殿不好进,但灌江口就不同了,不信我找不出什么把柄。
天奴吃了瘪,杨戬这边终于能清净一段时间。
杨婵上天告诉杨戬寸心的身体不太好,怕是当年留下的的病症。
前些日子,拜托师父找找关于龙骨的秘术,一时也没有消息。现在把温阳暖玉也给了玉鼎真人,先把龙脊雕刻出来,期间再好好想办法让元魁开口。
灌江口杨府
寸心和杨婵今日有件大事情。
当年赵氏书生一事令杨婵抱憾许久,百年后杨婵一直未找到那书生的转世,去了地府才知,那书生去世之时官至一品,与发妻携手一生,生平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下一世的命格依旧是个先苦后甜的贵命。
可他执守年少时的一段情缘,不肯落入轮回,竟蹉跎了百年时光,于十几年前才终于又投胎转世,依旧降生在灌江口。
所以,今日寸心和杨婵准备去制造一场邂逅,以求再续前缘。
花市集一处茶肆中,二人选了二楼临窗的位置,低头就可见街上到处的各式鲜花。
而茶肆的正对面,一个少年忙碌着搬花浇水,正是那赵氏书生的转世之人。
寸心看杨婵倚在窗棱上发呆,便道:“不能光看着呀,咱得行动。”
杨婵摇摇头有些沮丧:“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始呢。”
寸心看着比杨婵还积极:“就按之前我说的,你轻轻地走过去,哎呀!不小心簪子掉了,然后他捡起来叫住你,你就回眸一笑,这缘分不就来了。”
杨婵继续摇头:“你这是多少年前都过时的才子佳人故事了,现在都不兴这些了。”
正说话间,街上一个簪花的风流男子痴痴地望向二人,而后他走向那间花店,要了纸笔,写罢招来那个少年。
寸心和杨婵并未察觉到男子的注视,只当他是个寻常的买家。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忽然不远处的几桌人群有些微小的骚动。
抬头望去,一个少年举着大捧的鲜花朝这边走来。
在杨婵面前站定,少年放下花,露出面孔,明亮的眸子如同一滴清水落在了杨婵的心中。
少年声音清脆:“这些花是楼下那位官人送给两位姑娘的。”
杨婵捧起娇艳似火的长春花,拿下夹在花中的纸条,看过后嗤笑一声:“竟是如此孟浪之人。”
说罢把花丢在桌上。
那少年依旧站着未走,杨婵看过来,他遮遮掩掩地从背后拿出一只玉簪花:“这棵玉簪我原以为是错过了花期,可今日却忽然盛开...我把它赠与姐姐。”
杨婵接过,还未说话,那少年便逃似地离开了,期间还被凳子脚绊了个趔趄。
寸心笑道:“缘分真是奇妙。”
杨婵拿着那只秀丽的玉簪,浅浅一笑。
而此时的灌江口杨府中,一个白胖的身影闪身进入到内室。
他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个妆奁的屉盒中找到了合心意的东西。
而后他变出一个模样相同的放入原来位置,拿上那件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