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阳》吃薯片的松鼠

13、第十三章

　　聚会从下午五点开始，八点多结束。从包厢出来，夜风一吹，将焦阳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包厢空气不流通而有些闷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一些。
　　大家在饭店门口一一道别，有同学主动说要送焦阳她们回家，可是焦阳婉拒了，提醒同学们找代驾，千万别酒后驾车。
　　看得出来，席间萧筱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内心并没有真正很开心。大家都散了后，焦阳提出送此时已经有些晕乎的萧筱回家，萧大美女这样的状态一个人回家，她可不放心。萧筱拒绝了，眯着眼问：“你通知那个人了吗？”
　　“说了，他有事不能来。”哎，还真让她猜对了，斗牛士战袍都穿上了，可牛却怯场了，没进场。焦阳真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伤不起。
　　“借口！”萧筱咬牙切齿地说。
　　“好啦，美女消消气呀，人虽没来，礼物却是有的。”
　　“扔了吧，我要不起。”焦阳刚要从包里拿出那个装着雪莲的木盒，听了这句话，又停住了。她真怕面前的人借着酒劲，任性地把几千米高原上的圣洁之花扔掉。
　　萧筱不肯回家，还要去酒吧。焦阳没有办法，就在附近找了一个环境好一点的清吧。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落座后，焦阳只点了一杯柠檬水，她是不能再喝酒了。可是萧筱心中积郁，劝不住地要点whisky。焦阳也随她了，好在有她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喝了半杯后，萧筱是真的进入醉酒状态了，之前的同学聚会上，她多有逞能之嫌。焦阳双臂放在桌子上，看着对面单手撑着脑袋，满面绯红，双眼迷离的人。听着她控诉“那个人”的薄情寡义、冷心硬肠、不解风情、木讷迟钝……种种描写渣男的四字词语和描写老实人的词语混杂在一起，颇为违和。
　　焦阳耐心的听着，不时地安慰两句。后来她发现，还是作为一个倾听者比较好，她有时中立的两句评论，会导致对面人的情绪更加激动。焦阳明白了，萧筱只是需要一个情感的宣泄而已，道理她自己早想过了，她只是心里有个坎过不去而已，哭过了闹过了，心里也就轻松了。之前她自己一人并没有消化这些情绪，只是将它们像拦截洪水一样筑了个大坝拦住了而已，今天的同学聚会让那个大坝坍塌了。
　　所以，这个时候，完全没必要分清谁对谁错，完全没必要劝诫，完全没必要理性，看着听着喧嚣的洪水滚滚流散开去就好。
　　焦阳看着对面涕泪横流的萧筱，心里竟有一丝羡慕。她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流露情绪，可是自己心中的郁结又什么时候能解开呢？
　　正伤感着，就觉得面前暗淡的光线更加暗淡了，焦阳抬头一看，两个人站在桌前正看着她们。

　　“焦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舒易惊讶道。
　　焦阳心想怎么在哪都能遇到这两个人，“舒医生现在不在医院救死扶伤，不也在这儿吗？”
　　“这就是焦老师说的同学聚会？”旁边的江明远端着老板的口气，瞟了一眼旁边依然撑个脑袋的萧筱。
　　焦阳有点生气了，这是质问吗？江总，您有什么权利质问？莫说我不是你的员工，就算是，员工下班以后的生活你也管不着呀。
　　“呵呵，江总，记得我跟您请过假的吧？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焦阳面带微笑地回应。
　　江明远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更加气闷了。原本期待的周六晚餐没了，他一人在公司待到将近九点，实在不想回去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就打电话约了舒易到附近的吧里坐一坐，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焦阳她们。更没想到焦阳不仅不感到惭愧，还义正严辞地告诉他管不着。
　　虽然他确实管不着，可他却气闷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
　　这时，一直撑着脑袋的萧筱仰起脸，看了江明远和舒易一眼，问：“亲爱的，他们是谁呀？”
　　“我的债主。”焦阳言简意赅。
　　“哦？200万呀！亲爱的，你也太不值得了，为了200万把自己卖了，不是建议你找叶帅哥借些钱吗？把债还了得了。”
　　看来萧筱醉的真是不轻，什么话都往外说，自己痛骂故人，反而让她向前任借款。焦阳不禁皱了皱眉头，江明远听到这句话，脸也更黑了。
　　“咦？怎么又是你呀？”舒易盯着萧筱的脸，又惊讶道。
　　“又？你们见过啊？”焦阳奇怪地问。
　　“是呀，我们见过吗？”萧筱仰着头，眯着眼，嘟囔着说。
　　“你不记得也正常，上次你喝醉了，被我妹妹送到我医院去，在休息室睡了一晚上。我早上忙完去看你，你已经走了。”舒易道出了原委。
　　萧筱即使喝了酒，还是感到大囧，两次醉酒都碰到了同一个人，还有比这更糗的吗？“亲爱的，此地不易久留啊，我们走吧。”说着便要起身，可是刚站起来便觉头晕，又无力地坐下了。离得最近的舒易作势要扶，却被萧筱一闪身避开了。
　　焦阳起身，背上自己的包，再拿起萧筱的包，最后拉起撑着座椅的萧筱。
　　“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江明远看着脚步虚浮的萧筱，无奈道。
　　“谢谢江总，不过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就好。”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可不好打车。”舒易在旁边相劝。
　　焦阳犹豫了一下，可萧大美女将身体重量都加在了自己身上，不让别人扶，饶是她经常锻炼身体，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呀。
　　焦阳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同意了坐江明远的车。临出门前，焦阳拜托舒易去吧台要了两个呕吐袋。要是吐在江明远的车上，是不是又要多做一年保姆啊，她可不愿意。
　　好不容易像哄小孩一样把萧筱哄上了江明远的车后座，累得焦阳一身汗，之前喝的酒全随汗排出来了。舒易坐在副驾，时不时地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一眼在车上还作天作地的萧筱。
　　外面看，车子四平八稳地往萧筱的住处开去，车里可一直热闹着。萧大美女嚷嚷着不要回家，要去找林晨光那个“缩头乌龟”，要去讨个说法，讨回自己的大好青春。
　　焦阳耐心安抚着，告诉她，人呢，是不在学校的，回老家去了。萧大美女压根不信呀，要解开安全带，拉车门下车，幸亏车门锁着。
　　焦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了，这萧美女任性起来太考验人的耐力和耐心了。到最后，焦阳没了力气，只是机械性地附和着萧筱，萧筱说林晨光是胆小鬼，她就说：“嗯，是胆小鬼。”萧筱说林晨光是呆子，她就说：“嗯，是呆子。”
　　奇迹发生了！萧美女的谴责声讨的声势越来越小，最后靠在焦阳的肩头睡着了。焦阳真后悔，早知做复读机有用，干吗还费那么一番功夫安抚呀。
　　一番闹腾过后，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焦阳又后悔了，安静下来的气氛很尴尬，还不如刚在把心思放在安慰美女上呢。
　　好在舒易扭头开口打破了平静：“你朋友还挺真性情呀！我现在对那个叫林晨光的很好奇，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这么一个优质美女要死要活的。”
　　这口还不如不开，焦阳机械性地笑笑，没有说话。
　　舒易也不在意，继续问：“这位美女是你同学吗？”
　　“是呀，怎么了？”
　　“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啊？明知道人家情伤未愈，还往上闯，焦阳是不是该感叹一下颜值的力量。
　　“你也知道，这位美女是性情中人，想要联系方式等她醒了你当面要吧。”
　　舒易笑笑，并不以为意。
　　江明远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被萧筱那么一闹倒消了不少，听其他几人来往的言语，也把事情的缘由猜了个大概。也许，自己的周六这顿晚餐的时间，能用来安慰受伤的心，也还值得吧，江明远自己安慰自己。他一直专心开车，没有说话，可是听到“性情中人”，忍不住问道：“焦老师也是如此这般的性情中人吗？”
　　“我吗？呵呵，说不准啊。”虽然焦阳自认为是一个理性的人，可谁知道呢。萧筱平时看起来成熟干练，做事风风火火，谁知今晚竟跟三岁小孩似的。
　　车到了萧筱的小区门口，焦阳又拍又打又摇，终于把萧筱叫醒了。谁知人一醒，先不问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地第一句话是：“我的礼物呢？”
　　焦阳愣了一瞬，什么礼物？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个木盒子。
　　把木盒子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装进萧筱的包里，然后把包塞进萧筱的怀里，两人这才从后座下来。
　　看着萧筱摇摇晃晃的样子，焦阳提议由舒易把萧筱背到电梯口。
　　“为什么是我？”舒易看了一眼江明远。
　　“我听说医生有个考核内容是体力，需要能抬50公斤的病人。舒医生这么优秀，一定不成问题。”
　　舒易很有绅士风度地半蹲在萧筱身前，由焦阳扶着被舒易背了起来。萧筱虽然苗条，但身材高挑，并不轻，舒易着实费了一番力气。萧筱柔软的头发扫着他的脖子，痒痒的，鼻子里又有一阵阵淡雅的香气传来，即使他是医生定力强，也被刺激得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