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阳》吃薯片的松鼠

12、第十二章 同学聚会

　　下一周的日子对焦阳来说按部就班，想课题、读文献、听学术报告、买仪器、做预算，当然了，也开始准备下学期给本科生开的课程。
　　教课其实是一个繁重的工作，一个小时的课程，往往需要花上10多个小时准备。焦阳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她从小就对老师课下的功夫深有体会，多少个寒暑假，自己不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就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不知情的人羡慕老师有两个带薪的长假，殊不知其实很多老师都在这两个所谓的假期里伏案工作，为下学期的教学做准备。焦阳的爸爸更加忙，不仅有教学任务，还有科研任务，还要管理实验室和学生。现在的焦阳，就走上了爸爸的路，虽然不在一个专业。
　　教学与做学术报告很不一样，把课讲得深入浅出，生动有趣，绝对是一门本事。焦阳自认不是一个在公众场合能幽默得起来的人，所以她就要尽量使自己的授课内容丰富有趣，她希望能像讲故事一样，把知识教给学生，让学生对课程产生兴趣。焦阳对于头一次走上讲台，既期待，又有一些紧张。所以，每天下午的时间，她基本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做课件PPT。
　　那个叫苏奕的男生在上次完成了焦阳布置的任务后，主动联系焦阳讨论今后的课题方向。这也让焦阳倍感压力，她很欣赏学生的主动的态度，但这也意味着她自己一点不能懈怠，不能总让学生推着自己向前走。所以，每天晚上晚饭后，她依然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理思路，思考课题的方向。

　　这周的江明远有点烦。确切来说，是从周三晚上开始的江明远有点烦。
　　周三的晚上，他收到了焦阳的微信消息，说要请假一周，下周再来做饭。问原因，说是周六晚上大学同学聚会。
　　江明远心里很不爽：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才干了一次，就要请假！请假的次数跟工作的次数一样多了。而且说请假就请假，有把他当成老板吗？有把他当成甲方吗？乙方的义务呢？作为乙方的自觉性呢？有想过对甲方造成的损失吗？心里有过内疚吗？有想过赔偿吗？有责任感吗？这要是自己的员工，这个态度，早被炒鱿鱼了！真后悔当初的纸上条约没有对请假的次数和频率进行约束！
　　江明远自己忿忿地想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平息心中的不满，拿起手机，在消息框中输入了“不批准”三个字，忍了忍，又删掉了。打开办公室的窗子，迎面而来的微凉夜风将他吹得平静了一些。自己在不满些什么呢？不就一顿饭吗？再说了，人家说的是顺延，又没说要赖掉这一顿。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人家跟同学叙旧呢？自己的这个甲方还头一次当得这么憋屈。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还是有些烦躁呢？为什么又有一些失落？为什么都没有心情继续工作了？虽然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关上了窗，江明远合上笔记本，决定今晚早点回家。
　　后半周，江明远觉得好像员工做的工作总是没有尽心，总是可以挑出毛病，大家工作开始集体懈怠了吗？江明远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决定下周一的例会上强调一下工作态度问题。

　　说回焦阳，周二下午收到萧筱的电话，说大学的班长周六约着大家小聚一下，一来庆祝一下焦阳回到母校任教，二来一些在外地的同学最近都回B城了，好不容易凑了比较多的人。
　　焦阳欣然接受邀约，自回国后，除了见了萧筱，其余同学都没怎么见过呢。大家现在都在各自的领域崭露头角，虽然有些人已经转行了，但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大家都有一股奋斗的劲头。焦阳很想听听同学们的故事，很想重温一下大家高谈阔论的场景，想听听大伙儿无所顾及的玩笑，以及无伤大雅的吹嘘。
　　临挂电话时，萧筱犹豫了一下，焦阳问怎么了。
　　“林晨光也回来了，你来通知他吧。”萧筱明显带着气说。
　　焦阳愣了一下，她知道林晨光最近要从野外回来，可是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主要他们的办公室不在一栋楼，平时也没遇到过。林晨光现在已经是独立的助理研究员了，有研究生招生名额，独立带队，有自己的研究方向。
　　“某人口是心非哦，说不关心，最后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谁关心了！我吃饱了撑的，关心那个呆子！是班长给我的名单里有他。姐姐我现在忙着呢，没空通知他，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焦阳暗笑一声，“好吧，我通知他。不过，你确定要叫他吗？”
　　“为什么不叫？有什么不能叫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见不得人了吗？”
　　焦阳也不再刺激电话那头那位了，知道这件事在萧筱那里还没过去呢，只不过她有点担心，这两人该怎么见面呀！见了面该多尴尬呀。反正要是她，她是不会去参加聚会的，光是想一想就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我们的萧大小姐跟焦阳可不同，虽然两人都很骄傲，可焦阳是谦虚的骄傲，萧筱却是像一只羽毛鲜亮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

　　当天下午吃过晚饭，萧筱当作饭后消食，慢慢踱步到林晨光的办公楼。站在绿树掩映的四层小楼面前，萧筱感叹林晨光的工作环境也太好了，在野外虽然艰苦，但跟大自然融为一体。现在回学校了，依然在如此曲径通幽的一座小楼里工作，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这是一座老式小楼，青瓦红墙，屋檐下还带有雕刻和彩绘。因为只有四层，所以没有电梯。萧筱上到三楼，找到林晨光的实验室，屋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焦阳就在靠门边的一个实验台边坐了下来，随手翻看桌上的一份文献。
　　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说笑声。接着，林晨光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进了实验室，三人的肤色都被晒得黝黑。好几年没见了，林晨光没怎么变，只是脸上带了高原独有的颜色，粗糙的、黑黑的脸颊上还浮着晒伤的痕迹。
　　“林老师，你好啊！”焦阳站起身，先开口打了招呼。
　　“焦阳？”林晨光有点不敢相信。
　　“是我呀！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啦？”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很久没见了，我没想到今天你会来，呵呵。”林晨光憨厚地笑了。
　　“吃完饭散步过来的，顺便通知你一件事。”
　　林晨光把焦阳让进办公室，给她接了杯水。两人寒暄了一下各自的近况，焦阳就说明了她的来意。林晨光沉默了一下，抱歉地笑笑，为难地表示自己去不了，说周六要回老家休整几天，火车票都买好了。
　　焦阳也不便强人所难，心知他可能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当即表示理解，让他好好休息。当焦阳准备起身告辞时，林晨光犹豫了一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可以帮一个忙吗？把这个带给萧筱。”
　　“这个，我觉得还是你当面给她比较好。”焦阳有些拒绝。
　　林晨光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是你给比较好，我想她并不想看到我。这是我曾经答应给她采的雪莲。”
　　焦阳心里感叹了一下，真是两个别扭的人。拿过盒子，到了一声“保重”后就起身告辞了。

　　周六的同学聚会按时在一个江浙风格的网红餐厅的包厢里进行。几个男生嚷嚷着要上白酒，女生们都表示最多只能接受红酒，于是最后两种酒都上了。
　　萧筱作为压轴嘉宾般姗姗来迟。她明显精心打扮过，一头深栗色大波浪披散下来，精致的眼妆，高挺的鼻梁，张扬的红唇，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裙衬托着她雪白的肌肤，将她玲珑的身段和御姐气质展露无遗。
　　一推开包厢的门，萧筱就赢得了一片起哄声和赞美声，男生们纷纷要因为迟到而罚萧大美女白酒。萧筱环顾了一眼包厢，大方地笑了笑，在焦阳身边落座，也没推辞罚酒，只是表示白酒不行，可以罚红酒三杯。
　　焦阳扯了扯萧筱的裙子下摆，示意她适可而止，可她回了一个“放心吧，没事”的眼神。焦阳无语，萧筱什么时候那么能喝了。
　　罚酒和一轮敬酒过后，进入侃大山和吹牛的阶段，话题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找对象和结婚，而后焦点就集中在了焦阳身上。焦阳无语望天，在座的可不只她一人单身呀，为什么大家只调侃她？可能萧大美女气场太足，有震慑力，大家不敢放肆，所以最后都拿她开涮。大家纷纷祝贺焦阳回校任教，不管男生女生都说要留意给焦阳介绍对象。有几个在投资公司的男生，更是表示要给焦阳介绍行走的银行。
　　焦阳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候，大家围成一圈八卦。只是大家的热情，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真成剩女了吗？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哎，真是尴尬又亲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