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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梨花香(三)猫儿酒 ...

  •   2009-9-15再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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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香(三)之猫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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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

      “哈哈~~哈,醉猫之意不在酒……哈哈哈哈!”沉浸在美妙回忆里的白老鼠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

      “白老鼠,你!”猫儿赧红了脸,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隐隐有些水气。

      “不不不,展大人别恼啊!我讲错了:不是‘醉猫之意不在酒’,而是‘老鼠之意不在酒’——”无赖地攀上猫儿的肩,大老鼠故意压低了声线,“在乎酒醉之猫!”

      “你!!”

      “哈哈,猫儿你脸红了,堪比去年中秋啊!”

      “……”

      “怎么不说话?这样就生气啦,要不要亮猫爪子呀?是你自己甘愿受罚的,可不许反悔哟!”

      真是拿这只白老鼠没有一点办法,谁让自己刚才理亏了,展昭只好任由他笑话,只是这“醉猫事件”实实让人难为情——开封府那一窝倒是极给展护卫面子,从去年中秋以后就对此事绝口不提——唯有这好事的老鼠,一喝酒便以此寻展昭的开心,从中秋说到除夕,又从除夕说到端阳,足足叨念了大半年。唉……常言是怎么说的来着?噢——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看着那猫一反常态,既没气鼓鼓的,也没亮爪子,而只紧握了巨阙抱膝静(昭昭我最爱)坐一句话也不说,白老鼠忽地有些心疼:

      “怎么了,猫儿,难为情了?是你要‘赔罪’的,那我想看看醉猫都不答应!你可真小器!”

      “玉堂,看我出丑,你就这么开心?”

      见猫儿面色转常,老鼠才放下心来:“呵呵,好啦好啦,我不笑你就是了,那换个法子吧。”

      “什么法子?”(猫儿腹诽:一定不是什么好法子!)

      晃晃手中已空的酒坛,白玉堂又上勾上展昭的肩膀:“换你请我喝酒吧!”

      这次没推掉老鼠爪,展昭只小口啜饮着自己那坛清莲:“好啊!这个倒容易,我答应了。”

      “你别应的这么快啊,白爷爷喝酒可是有讲究的!”

      “只要玉堂说得出名目,展某一定倾尽全力为你觅得。”

      “嘿嘿,不用劳猫大人去找,你现在就有!”

      “除了你带来的酒,我哪里还有?”

      展昭也不看他,仿佛只是留恋这酒的清香,舍不得一股脑儿饮尽,兀自细细品味。白玉堂的酒已告罄,此刻正凝视着猫儿的侧脸,细品佳酿般,目光一瞬不瞬。

      但见展昭——英眉入鬓,星目迷离,长长而乌黑的睫羽一合一翕,闪落些许醉意,光洁的脸颊和圆润的耳垂儿都泛上几分红晕,悬胆的鼻呼出微薄的酒气,那不时品酒的唇却如染了丹朱一般,鲜红欲滴——月的光环里,好一幅干净纯美的酒浸御猫图。

      白玉堂忍不住悄悄凑近他耳边,轻柔地吐着气,仿佛呓语:“猫儿酒,你,有的……”

      丝毫没察觉出老鼠的心机,单纯的猫儿正含了半口酒,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如雪的月色,映着猫儿水汪汪的大眼,愈发明亮,栗色的瞳仁中映出一张俊朗玉颜。不似展昭绯红的脸颊透出温润清纯,那玉颜虽美却带着点邪魅,剑眉轻挑,桃花眼里瞬现万种风情:火热、爱恋、痴缠、沉醉……

      ……

      忘记咽下口中的酒,展昭刹那间迷失在这双眼中,无语凝噎。玉颜瞬间放大,黑亮深邃的瞳孔魔力般地吸纳了他整个儿的世界。炽烈的唇栖上,火热,纠结,口中的凉酒被一点点的汲走,丝毫不剩。自己的心也随着被抽空,进入了另一个燃烧的世界……

      ……

      触及猫儿那水色却冰冷的唇,白玉堂忽然想与他紧紧相拥,把他揉进自己的怀中、揉进自己的世界,完整地守护。不愿再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无论庙堂江湖、世俗纷争,半点也不愿。但那双栗色的眸却始终诉说着坚毅,没有丁点儿迷惘与迟疑。三年前,正是这傲然于世的神情让自己由九天坠落,落进一个人的心,整整千日……

      倾情的一瞬如一世般漫长……

      微凉的酒和火热的唇同时让人清醒,刚刚还忘我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开对方,俱红着脸低下头,一个侍弄着剑穗儿,一个干饮着空酒坛。

      “……”

      “……”

      “恩,玉堂……你的酒,空了。”

      “唔……你那儿不是还有……”

      “恩……恩?你还敢来?!”

      “怎么不敢?又不是姑娘家,还怕我占了你的便宜不成?”

      “你……胡闹够了没有!”

      展昭“霍——”地站起身,就要跃下屋顶,却被白玉堂一把扯住衣襟,软语温存道:“猫儿别恼,是我玩笑得过了……过些天送份大礼给你,权当‘赎罪’如何?”

      展昭扯回衣襟复坐下,离着白玉堂却比先前远了数尺,故意冷冷道:“什么大礼?”

      白玉堂神秘兮兮地栖身上前:“猫儿,你可知襄阳王新建了一座冲霄楼?”

      展昭心下大惊:玉堂!!!

      他的心,本如幽幽镜湖,寂静而纤尘不染、深邃却与世无争,现下白玉堂的“冲霄楼”三个字甫一出口,犹如一颗石子在展昭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这贼老鼠,避了旁的不提,怎么单单说起襄阳王、说起冲霄楼?今夜之所以晚归,正因此事被皇上密诏入宫,当时在场的只有官家、大人和自己三人,皇宫大内防守何等严密,绝不可能泄露消息。现下这老鼠忽然提及“冲霄楼”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用意?

      一霎时心念电转,展昭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是么,我怎不知?我倒不如玉堂消息灵通。”

      “狡诈的猫儿,心口不一!”白玉堂用剑鞘轻轻一挑展昭的下颌,“白爷爷的眼线遍布天下,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

      展昭一掌拍掉画影的剑鞘,赏了五爷一枚大大的白眼,即飘下屋顶,白玉堂紧随其后,二人轻轻落入院中。

      “听说那襄阳王密通西夏……”

      见展昭就要进屋,白玉堂忽然在他身后以极轻微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一道红影掠过复折回,白玉堂瞬时被扯进展昭的小屋。

      “你这算什么,猫捉老鼠?”白玉堂很不满意地整理着方才衣袖上被展昭捏出的细褶儿。

      展昭却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看四下无人关了门、又掩了窗,转身对白玉堂正色道:“玉堂,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又有哪次少插手了?你这话说了无数回,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白玉堂很夸张地用右手小指掏掏耳朵、一脸不屑,“白爷爷才懒得管那小皇帝,只不过——”

      ——只不过担心猫儿你罢了。

      后半句话白玉堂只在心里转了两转,没有说出口。

      展昭是何等聪明之人,岂能不知他言外之意。

      看着眼前外表放浪不羁,内里却细致周密的白衣青年,展昭心头顿觉温暖,伸手取了桌上的茶壶,为白玉堂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温颜劝慰:“玉堂,这几年风里雨里,着实辛苦你了,展昭铭记五内。但这次确与以往不同,兹事体大,具体的我不便多说,只是希望玉堂你不要参与其中!”

      展昭的话句句出自肺腑,可白玉堂听了却如火燎尾巴一般:“别以为我猜不到——定是那小皇帝又给你派了什么舍命的活儿,你才把我支得这么远。你这只闷葫芦猫,每次都瞒了大伙儿一个人水里火里地去闯,生死都不拖累他人,即使受伤了也只独自一个儿猫在角落里舔伤口……”

      话说到此,白玉堂忽然哽住,转了身背对展昭,手中大扇猎猎风动,掀起乌青的发丝、雪白的衣角。

      在展昭眼中,此时的白玉堂就像一个执拗的孩子,对于自己心中认定了的、极其珍视人和事都要拼了命地去呵护,而他展昭,又何尝不是如此。

      ……

      “襄阳危楼直冲霄,藏书静待展御猫。”

      当展昭从皇帝手中接过襄阳王公然挑衅的书柬时,年轻英俊的脸上顿现三分肃杀之气:赵钰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其谋逆的意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这次竟然公开与朝廷对抗,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用多说,赵钰的用意很明了,若是仁宗接受挑战,他就有七成的把握除去展昭——毕竟这冲霄楼是遍请天下精通机关的内行高手、斥巨资建成——楼不是那么好破,盟书也不是那么好盗的;若是仁宗不接受挑战,士气被挫,便在第一步就输了。左右都是襄阳王得利,赵钰又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恕臣直言,这冲霄楼实是个公开的陷阱,襄阳王此举明显是想借机除去圣上的左膀右臂,削弱我大宋的力量,还望陛下三思而行。”虽然知道皇上不轻言放弃的性格,包拯还是冒险进谏。

      若失了展昭,包龙图固然还是包龙图,但是头上这片青天还会一如既往的清朗吗?对于包希仁来说,展昭不是御猫、不是南侠、不是护卫,在自己眼里,他,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仅仅是个孩子——一个自己一心想要回护,却总难免受伤害的孩子。

      赵祯却好像没有听到包相的话,只闭目不语,似在沉思,又似在等待展昭的回答。

      “陛下,臣愿一试,但须赐微臣几日时间细细计较。”

      赵祯慢慢睁开眼,仔细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拱手肃立的红衣武官——俊逸的青年语气淡然,态度却坚毅不已,一如三年前耀武楼前向自己要求“借调开封听用”的样子。

      “展护卫此言当真?”虽然难以抉择,但赵祯权衡利弊,认为仍然值得冒险博上一博,而现在他还需要这青年更为肯定的承诺。

      “微臣岂敢欺瞒君王。”展昭垂着首,面上表情瞧不大清楚,但挺直的脊背纹丝未动。

      “好!好!南侠果然高义!”赵祯闻言抚掌龙颜大悦,“朕给开封府四十天时间,查清冲霄楼中到底隐藏着何等秘密。待中秋后展护卫功成归来,朕重重有赏!”

      包拯却蹙紧了浓眉,偏过头,攥紧手里的玉圭,心中只剩七个字:

      一将功成万骨枯!

      ……

      想到两个时辰前御书房的情形,展昭更是铁定了心,向白玉堂下了强项令:“玉堂,无论如何你得听我一次,绝对不许插手!!”

      “听猫大人的口气,想必我猜得不错了——那冲霄楼中果真有小皇帝急切要得到的东西,而你御猫展昭,就是被他挑选出办理此事的最佳人选,对不对?”白玉堂仍然背对展昭,却“啪”地合了手中折扇语气笃定地说。

      “你不许插手就是!不要问那么多!”展昭微微有些生气,这倔强的白老鼠,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自己唱反调,何时才能听人劝呢。

      “展昭!你当我白玉堂是什样人?眼见你以身犯险,我却袖手作壁上观么?!”白玉堂忽然转身,将手中折扇一把掷在桌上,一双愤怒的凤眼死盯着展昭,目眦尽裂。

      “展某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劳白五爷费心!”不敢看他怒火燃烧的双眼,展昭迅速转身欲离开桌案,却被白玉堂先一步拦在眼前。

      “展昭,你再说一遍!”你若有事五爷岂能安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和玉堂说话,展昭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做戏就要做足。

      展昭此言一出,白玉堂心中一紧,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好倔的臭猫,到如今都不肯与我说出心声,有什么不能事一起面对的,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狠狠地扳过那人的双肩用力握紧,面对面地直视着那双试图逃避的猫眼,白玉堂一字一顿地说:“有什么不能对我言明的,展昭,你心中到底当我是什么人?”

      几乎被炽烈的目光烧灼得体无完肤,展昭顿时慌乱起来:“朋友,展某当白兄是朋友。”

      “朋友,仅仅是朋友?就没有别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白玉堂觉得这双手攥的其实不是展昭的肩膀,而是自己的心。

      “君子之交的朋友,生死过命的兄弟,白兄还要听什么?”感到白玉堂的手越握越紧,展昭的肩骨几欲被捏碎。

      “君子之交淡如水吗?放下过往的不说,那刚才,在屋顶——”白玉堂满脸急切,却欲说不能。

      “刚才……展某只当白兄醉了。”展昭忽觉左肩头一痛——白天的伤口裂开了。

      身上的伤再痛,也痛不过心伤,最让他难耐的却是两颗火热的心正在被自己亲手撕裂、冻结。

      “朋友……兄弟……”白玉堂口中喃喃的只剩这四个字,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而今不知都跑哪儿去了。

      展昭别过头,不想让白玉堂从自己的眼中读出刻意深藏的情感:“天色已晚,白兄请回,展某要歇息了。”

      “逐客令”一下,白玉堂忽地松开展昭,收了画影,凄凄然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不肯说,我便不再逼你,告辞!”

      言罢返身跌跌撞撞地冲门而去,夜风中,只余那扇半旧的木门吱吱作响。

      ……

      ……

      白色身影在夜色中掠出去好几里,忽在郊外的汴河边停下——

      这倔强的猫儿,为何什么事都不肯对自己说,什么事都窝在心里。

      白玉堂不求回报,只求回应,他,却非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难道猫儿对自己的情感真如他所说是朋友之情、兄弟之义?

      还是因为自己在屋顶莽直的行为而惹他讨厌自己?

      如真讨厌了,自己不若就此隐去,可若是他漠视这情感……

      “展某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劳白五爷费心!”

      “……朋友……兄弟……白兄还要听什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

      “刚才……展某只当白兄醉了。”

      脑中不停地回响着方才那人绝决的神色和话语,白玉堂只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痛,如遭重锤,松开握紧的拳头欲抚胸顺气,却觉得右手中一片湿凉粘腻——

      血?

      是血,猫儿的血!

      原来猫儿伤在左肩……

      白玉堂你真没出息!还去想那倔猫做什么呢?

      暗骂自己一声,白玉堂晃晃头,想甩去懊恼烦闷的感觉,可却适得其反,心里更加烦乱:“臭猫,烂猫,木头猫!笨猫,倔猫,屈死猫!!”

      刚说了一个“死”字,白玉堂就后悔地掩住口——这猫儿见天在刀尖上舔血过活,自己怎么能开口咒他呢?可这臭猫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闷骚的毛病,干嘛什么事都要一人承当?他以为自己是谁?二郎显圣真君吗?

      (天界,某玄衣人:阿嚏!当了神仙这许久怎么还伤风?)

      白玉堂一面骂着猫,一面又嫌自己太冲动,被那腹黑的家伙一激就中计,如今再想回去也抹不开脸了,只是他伤得重不重呢……又展开右手看看那几乎干涸的血迹,猫儿……罢了!白爷爷拼着这张俊脸不要了。

      白影只在汴河边停留了片刻就原路折回……

      ……

      半盏茶后,白玉堂站在刚才站过的屋门口,失神地望着展昭的小屋——和以往的每个夜晚不同,原本预留的窗现在却紧紧关闭着,屋里漆黑一片映不出一丝光——看来猫儿睡下了。欲伸手推窗,白玉堂动作做了只一半就戛然而止。

      罢了,再见又如何?终是拗不过那倔猫,这件事白爷爷管定了!但还须从长计较为好。唉,这挠心窝的猫儿……

      白玉堂长长地叹一口气,收回手,翻身跃出开封府的院墙。

      与此同时,屋内的窗前,一双猫眼笼在微弱的月光里,映出盈盈的光。良久后,屋内发出一声长长而压抑的叹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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