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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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在第三天就消失不见了。
褚落一下课就往咖啡馆跑，连着去了好几天，都没见到江行未。
江行未不来了。
店里的员工都安慰他说老大最近很忙，但他们连老大是干嘛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自己。
褚落望望图书馆玻璃窗外灰蒙蒙的天，南方习以为常的绵绵细雨，如今都是绕在他心头的千愁百绪。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落落？落落！”
“啊？”褚落被汤奇奇一爪子拍醒，反应过来时三双眼睛盯得他心虚，“......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关系，”队长慕子修拎开汤奇奇的手，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刚刚好轮到你。”
这是褚落加入辩论社以来第一次自由讨论。他是被汤奇奇强行拉入伙的，因为汤奇奇看上了外语系的新生叶岚声，非得追随人姑娘的脚步。
褚落原本是想拒绝的，后来被汤奇奇一句“追人呢就得会说话，提升最快的方式呢就是打辩论”说服了，迷迷糊糊地被拐进了辩论社。
本想安安分分做僚机，谁知辩论社不养闲人。
一进社就被分组准备社内比赛，获胜队伍将代表Z大参加杭城校际辩论赛。
褚落慌了，汤奇奇也慌了，但他跟叶岚声分在了一个组，又满血复活了。
至于慕子修......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辩论社社长大人要空降他们这个小弱鸡队伍......
可能是怕打击新社员积极性，不利于今后辩论社招人。
“褚落，说一下你的论点。”慕子修是台省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让人如沐春风，“不用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
“好的。”褚落低头看了看这次的论题，愁绪又开始向着细雨尽头的咖啡馆绵延而去。
【论题】“追求对象经常已读不回，我该继续发消息吗？”
【立场】反方。
简直是他的真实写照。
偏偏还要自己辩自己。
不见其人的这些天，褚落一日三餐，定时定点给江行未发消息。早安，午安和晚安，吃饭了吗，睡觉了没。暴雨折断的树枝，疾风吹落的桂花，食堂的包子真的很好吃，早课睡着的同学被教授抓起来背《民法典》，许多这样零零碎碎的日常，还有无时无刻隐匿其中的“想您了”和“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江行未从没回复过。
要不是褚落亲眼看着江行未加的他，都要怀疑这是个假号。
昨晚的褚落掐着点说了晚安，盯着单向的聊天界面看了半晌，才轻声叹气锁了屏，开始梳理自己的论点。
不该，因为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该，因为一厢情愿无法达成目的。
不该，因为情感投资需要回报收益。
不该……
每列出一条论点，褚落都像是在自己的表皮戳一针，刺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渗出求而不得和不知所措的涩水。
“我觉得......”
“真的不能换立场吗队长？”声气低弱的褚落被叶岚声截了话头，“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褚落眼睛亮了亮。
慕子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静地看着叶岚声，鼓励她说下去。
“队长，你不是说辩论需要信念感吗？”叶岚声性格直爽，向来有话直说，“我都无法赞同自己的观点，遑论让他人信服？”
慕子修点点头，追问：“那你的观点是什么呢？”
“追人当然要死缠烂打啦！”叶岚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光，“烈女怕缠郎，恶鬼怕钟馗嘛！好不容易能遇上喜欢的人，不坚持到最后，才要后悔死吧！”
很奇怪，那些渗出的涩水又因为这句话而回流。褚落想，或许那些暗恋与追求的火焰，熄灭都不是因为下了一场雨，而是没有添一把火的人。
只要一丁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烧尽一切犹豫失落和委屈不甘。
徒留满腔喜悦，和期盼的芬芳。
慕子修没有说话，汤奇奇是叶岚声的死忠粉，无条件支持：“我赞同！我赞同！”
褚落想附议，但他抬眼看到慕子修摸了下汤奇奇的脑袋。是很温柔的那种触碰，从后脑下落至后颈，又很快离开，伴随着慕子修清和的嗓音：“七七，不要闹。”
褚落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情感萌生太晚，且毫无实战经验，只是突兀地想起江行未的那双手。扣着咖啡杯时的样子，撑在台面上的样子，抵在太阳穴时的样子，解开腕表时的样子。
还有......以后摸他脑袋时的样子，会不会也像慕子修这样温柔啊？
忽略了后颈酥麻的异样感，心大的汤奇奇没注意到褚落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他被另一个疑惑带走了：“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慕子修看了他一眼，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我们那边带叠音的名字都只叫最后两个字。”
“是吗？”汤奇奇好奇地往慕子修身边凑了凑，“还有这种风俗？”
“是的。”慕子修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让汤奇奇更有余地地闯入他与桌子之间的空隙，“平时可以多了解一下各地风土人情，很有意思。”
才疏学浅的汤奇奇不敢作声。
备受冷落的叶岚声举起了手：“hello？不是讨论换立场吗？队长？”
“嗯？”慕子修忍住想去揉汤奇奇脑袋的手，慢半拍才应她，“哦，立场是抽签的，不能换。”
叶岚声：“……”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终于停了。
他们一直讨论到了晚饭时间，慕子修提议去吃火锅。大家都没意见，收拾了东西慢慢往校门走。
汤奇奇被慕子修聊起的台省风景拐走了，褚落和叶岚声被落在后面。褚落小心翼翼地顺着步伐靠近，直到到达一个隐秘的距离，才用气声开口：“叶岚声，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我靠！”
叶岚声被褚落吓一跳，脱口而出的粗话又将褚落吓一跳，两人默契地向外跳开半步，面面相觑。
“咳。”叶岚声看了眼四周应该没人发现她人设崩塌，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什么事？”
“啊，那个，”褚落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这样冒昧地询问，但他迫切地需要一点火星，“你刚刚说，追人要死缠烂打......”
“噢～”叶岚声眼珠子转了转，一边嘴角勾起来，“小落落有心上人了！”
“你轻点！”褚落急得要去捂叶岚声的嘴巴，又觉得不礼貌，“小声一点啊，被人听见了！”
“好啦，不逗你啦。”叶岚声咯咯笑起来，“是哪个大帅哥啊，还需要我们小落落亲自追？”
“？”褚落羞赧中带着一丝疑惑，“那个......你怎么知道是男生？”
“我猜对了吧！”叶岚声很不客气地笑得很大声，“你可是小宝贝，当然需要大帅哥来宠。”
褚落对她“小宝贝”和“谁宠谁”的说法颇有微词，为什么他不可以宠大帅哥？
“快跟姐姐说说，”叶岚声笑完轻轻撞了撞他，“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这么可爱的宝贝都舍得不要？”
“……不是的，我还在追他，可能是我追得不好。”
“？”叶岚声眉头拧了起来，“落落，你喜欢的不会是个直男吧？”
褚落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有限情感萌生的小芽是无性别的，只是在恰当的时间遇见了心动的人。
见褚落眉头拧得比自己还紧，叶岚声忙给自己找补：“不过直掰弯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是吗？”褚落很虚心地求教，“怎么掰？”
周遭的一切都蒙着层层薄雾，褚落的眼睛嵌在其中亮得人心惊。看着眼前一脸的稚气和真诚，不掏出看家本领叶岚声都觉得对不起他。
但嘴上能说会道的，往往实战经验贫瘠。
叶岚声就是如此。
她脑海中疯狂搜索看过的小片情节和听说的好友恋爱细节，最终以朴实的文字做了精炼的总结。
“男人就喜欢骚的。”
褚落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是吗。”
“是的。”叶岚声肯定了自己的结论，“就是这样。”
表情和语气看上去很有她所说的“信念感”，于是褚落打消了疑虑，再次发问：“比如呢？”
“比如......”叶岚声苦思冥想，突然很兴奋地拍了下手，“我知道了！你可以把内裤脱了绑在头发......哦你没有长发，那就扔了吧。”
褚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追个人这么刺激：“这样真的好吗？”
“相信姐姐。”叶岚声大大咧咧地揽过他，跟他咬耳朵，“拿捏住了他的欲望，感情自然手到擒来。”
“明白了。”褚落跟着点头，还不忘刻苦钻研，“还有呢？”
叶岚声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褚落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分神会想她加入辩论社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近火锅店，话题即将结束的时候，叶岚声带着一脸姨母笑拍了拍褚落的肩膀，还加了他邮箱，说回寝室之后给他发自己多年的珍藏资源。
褚落收起手机，很认真地对叶岚声说了谢谢。
女生的建议果然比室友靠谱很多，还有资料佐证。褚落的愁绪被浓烈的火锅味一丝丝抽离，沸腾开，蒸发在湿热的空气里。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