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98、计中计（三）

　　只有她知道，他曾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脸，不该是这样……

　　“好了，”慕兰凝摆摆手，“把面具戴上吧。”

　　“请陛下恕臣惊扰之罪。”他咬着牙，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些，重又戴上了那半张皮面具。

　　“冷大人，”慕纳海先前并没有回避他的那张脸，所以他认为自己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你的伤看上去会那么新呢？皮肉都还连着血丝，莫不是……”

　　“国侯是以为下臣宁肯毁了这张脸也要潜回西罗做细作？”他轻视地一笑，“换做国侯是我，会否这么做？又或者，换做国侯是我的主子，你会否让我这么做？这伤是被他们反复折磨，旧伤之上又添新伤，所以才会如此可怖。”

　　“那国相为何也如此惊讶？”慕纳海笑道，“难道身为妻子，竟然对丈夫的伤完全不知？”

　　“这有何奇怪，国侯应该很清楚就算是国夫也仍要对国相恭敬，所以，我又怎么敢让自己的容貌吓到她？”

　　“够了。”慕兰凝沉声阻止道，“这件事就此打住，本王不想再对朝中栋梁做没有意义的怀疑。现在有件事，更为要紧。”

　　凤栖梧这才知道，原来乌瑟玛在牢中险些被暗杀。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仍然在呼吸的她，忽然觉得后怕。

　　“国相在那个狱卒身上找到了一些线索，事关重要，在证据确凿之前，本王不想提及牵涉何人，
　　此事已交由国相亲自查探，等查明后，严惩不贷。”慕兰凝不急不缓地说完这些似乎早已打好腹
　　稿的话便退朝了，只留下了一众好奇又忐忑的朝臣在暗自猜测那所谓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乌瑟玛伸出手扶住了起身时有些摇晃的凤栖梧，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很冷。

　　他轻轻地看着她，轻到好像如果太过专注就会失去她一样小心。

　　也许是怕隔墙有耳，也许是没有想好该说什么。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一个只是温柔地搀扶着，一个只是顺从地被扶着，坐上马车，然后一路回到相府。

　　“你没事吧？”他忽然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她顿了顿，竟觉得有些无措，片刻，才想起自己一直在担心他的伤势，“你的脸，为什么……”

　　“你认为呢？”他直视着她，深邃的目光几乎让她无处可逃。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眉眼没有说话。

　　他忽然发了怒，冲着她喊道：“难道你认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做所以把自己的脸毁了来戏弄你？还是我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需要你来忖度？”

　　他咬紧了牙，捂住受伤的脸痛的倒吸了几口凉气，乌瑟玛忽然看见有几滴血顺着面具的边沿滴落了下来，因为先前在朝堂上的用力撕扯面具和此刻的动怒，他的伤口数次迸裂，血终于透了出来。

　　“先处理下伤口吧！”她一急，冲上前想把面具摘下来。

　　“走开！”他猛地推开她，正要朝门边走去，忽然听到她跌坐在地上的声音，不禁一惊，立刻回了头。

　　他看见她竟然落了泪，是的，他想起来，方才在朝堂上她也是为他落了泪的，他还记得那一刻自己感动地想要抱住她，但现在，却莫名奇妙地该说的没说，反而和她吵了架，还推了她。

　　可是，他气她的理智，他几乎抛弃了一切来找她，可不是为了看她是如何克制自己感情的。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想帮她拭去眼泪，本以为她又会回避开，自己也已经做好了抓住她的准备，可结果……她没有躲。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脸，有些冰凉，也触到了她的泪水，温热的。

　　“我怕……”她喃喃说道，“我害怕……”

　　凤栖梧轻轻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你怕什么？”

　　“怕我们分开，是因为伤害。”她抬眼凝视着他，噙着泪的双目犹如一汪月光下的碧潭，“你不该回来。我宁愿我们不够深爱，也不想你付出这样的牺牲，对不起，是我要的太多，是我……”

　　他笑着，泪水也落了下来，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恨不得这一夜就是一生。

　　我深爱的这个坚强的女子，为了我哭的竟像个孩子，做什么也值了。

　　他在她的耳畔这么说着，她哭的便更厉害了。

　　是的，他当然要回来，因为他的妻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