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88、告别

　　走出漪澜宫，凤栖梧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确认感。

　　他明明，只是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女人，却从来不愿意也没必要问自己原因。可是乌瑟玛，她却把这个问题赤裸裸地拿出来做了一道抵挡他的屏障

　　好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还身为皇子的自己，他忽地有种无力感，望着枝桠上绽放的四季梅，吸了口气。

　　乌瑟玛，本王喜欢你还不够吗？他闭上眼睛，淡淡扬起了唇角。爱之一字，你我都无力负担了。

　　是的，既然不能独爱，那么，就喜欢吧，把彼此当做只是比其他人让自己更喜欢的对象那样喜欢下去，没有独爱的承诺，便不会有不爱或不够爱的哀怨。

　　蓦地，他想起了水碧姬。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开始不常记起那种恨意了，只是此刻往事忽然如流
　　水般细细滑过，想起先前在漪澜宫见到的那道有些羸弱的背影。竟让他莫名地心头有了一种软意，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了想主动去看看她的想法。

　　只是走到朝华宫，宫门却是紧闭，随侍的宫人候在门外，说是太妃娘娘吩咐了要独自休息，谁也不见。

　　他旋过身离开的时候笑了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负疚感。

　　三日后。

　　夜色降临，渐渐深沉。月光透过枝桠细碎地洒落在青石板的缝隙间，连间中的青苔也透着不可言
　　说的静谧。

　　惜辰殿内摇曳着数簇烛火，凤栖梧坐在书案前看着奏折，倒映在地上的身影被这轻浅的光亮勾勒着忽隐忽现的轮廓。

　　“圣主。”水碧姬忽然结束了她的闭门不见，拖着飘逸的裙摆，亲自走进了这道宫门。

　　他抬头，有些讶异，放下手中的书简，问道：“这么晚了，太妃怎么还没安歇？”

　　她淡淡一笑，又朝他的案前走近几步。

　　“本宫是特地来告诉圣主，本宫已经决定要去为先王守陵了。”

　　他微怔，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似乎她的决定让他倍感突然。顿了片刻，他才又看向她，“太妃打
　　算何时出发？”

　　他许久没有用这样温和的态度和她说话了，只是两句话，目光却已未曾像从前那样透露轻视。想
　　到这儿，水碧姬的心忽地轻轻有些抽疼

　　“明日就走。”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么急？”他脱口问道，难道，这已是她早就在做盘算的事情？

　　她微微颔首，“既然决定了，就无需再浪费时日。先王一个人在那里，也待了许久了。”

　　他看了她良久，然后缓缓起身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这是王嫂早就决定的，还是在朝华宫闭门三日之后的结果？”

　　水碧姬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心疼。

　　“栖梧，我要走了。”她的眼波闪烁着淡淡的泪光。

　　他一怔，心像猛地被扯了一下。看着她，眼眶也忽地有些发热。

　　“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她笑着说，“你已经找到她了。那个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的人，你如
　　是，她也如是。”

　　他移开目光，蹙起了眉头。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那俊美坚毅的线条不知在脑海中被勾勒过多少次。此刻面对离别，心，竟莫
　　名的平静。

　　“你是因为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吗？”他没有看她，声音有些低沉。

　　她笑着，在心里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个愚蠢的女人。”

　　水碧姬旋身离开了，在风里留下了一阵淡淡的幽香。凤栖梧最终没有伸出手去挽留她，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种酸涩被缓缓漫延开来。

　　原来，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已以另一种姿态在他们之间存在。这些年来，经历了父母和传鸣的相继离开，水碧姬的告别……现在，在他身边的亲人便只剩下瑞景了。

　　夜风从身边流转而过，蓦地，感到有些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