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71、 我们之间的可能

　　那一夜的酒香散去之后，萨莲月满却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从那个扰乱了自己心神的梦中醒过来，或者说，她变得更混乱了。

　　紫胥英吻到她的那一霎，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可是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他的唇就从她的唇边滑过，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醉倒了。

　　第二天两个人再见面，萨莲月满一见到他的脸就莫名地脸红心跳，若是一不小心视线再和他对上，就会立刻觉得所有的思绪全部断了线，无从思考，一片空白。

　　于是，她为了自己的不确定躲着他，同时也为了他的若无其事而暗暗埋怨。

　　紫胥英不是没有察觉出萨莲月满的异常，可是他不准备过问，因为那一夜的那个吻，是个意外，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继续在这个意外中沉沦。当时察觉到自己犯下的是个怎样的错误的那个瞬间，他果断地决定装作酒醉，避开接下来那种不期而至的尴尬，他并不打算把她当做任何特殊的人对待，他也不需要。

　　然后，他打定主意告诉她和自己，已经忘了那时发生的事。

　　然而这一夜，让他意外的事发生了。

　　空气里萦绕着琴声，缱绻，落寞，时而会带着笃定的意味，可是接着，又是深深的犹豫。

　　是她在弹琴。

　　紫胥英站在窗前，提起笔，顺着这流水般的琴声缓缓勾勒开来。

　　哑奴端着香露走进房间，门外的琴声依然不曾停止地飘进来，纵使再不懂音律的他也明白，大祭司心里有重重的心事。

　　而紫胥英似乎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在埋头作画。哑奴不敢打扰，便放下托盘退了出去。
　　琴声戛然而止，紫胥英的画也完成了最后一笔。

　　银盘般的圆月下，一朵白色的莲花正幽幽地月色下开放，恬静、淡雅。

　　他看着墨迹尚未干透的画作，唇角微微扬起，眼角浮现了一抹柔意。

　　良久，他又再一笑，和往日一样的浅淡。

　　拿起画纸，借着烛火燃起，很快，先前还栩栩如生的白莲便在他眼前化作了灰烬……

　　又再过了一日，萨莲月满闭门弹了两天的琴之后，径自来到了梨花林。

　　正在和自己对弈的紫胥英听到哑奴说大祭司来了，便抬起头，浅浅一笑。

　　“有事？”他问的自如，好像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牵动他的心思。

　　萨莲月满点点头，哑奴便识趣地要退开，紫胥英却一反常态地让他留下。

　　可是她是下了铁决心的，无论如何要问明白，于是拿起了大祭司的权力，“哑奴，我和胥英大人有话要谈，你去帮我沏杯茶吧。”

　　这是给了他退下的理由。

　　“有什么话，非急着现在说？”他依然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她有些生气。

　　原本想好要说的话，到了他真要准备聆听的时候，却说不出来了。萨莲月满站在那里，几次微微张了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

　　“那就回去想好了再来吧。”他说完，又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到了棋盘上。

　　“那天晚上……”她踯躅着，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哪个晚上？”他笑笑，摆出一副全然不记得的样子。

　　“我知道你记得。”她抬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紫胥英看出了她目光中的决心，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假装不记得就能过去的事。于是决定回避重点，“现在连大人都不叫了，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那月满和大人，现在，算是什么？”她依着他的意思改回了称呼，但并不打算如他所愿放弃追问。

　　“那大祭司认为，是什么？”他依然不动声色。

　　“不知道，”她眼波微动，似是确定又似是不确定，“所以，想来寻个答案……”

　　他是知道她的倔劲的，现在这样的情形，无法回避，便只能否认。

　　“司天神官和大祭司之间，没有第二种可能。”

　　萨莲月满未及再说什么，他就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你应该明白，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反省，不是胡思乱想的。”

　　萨莲月满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转身而去的身影。雪白的梨花在风中旋舞，像是这春日里的香雪。

　　她摊开手接住了一片从眼前落下的花瓣。

　　低下头看了半晌，然后握住了这芬芳，心里一阵明朗和伤感。

　　潋泉大人，我好像，对最不可能的人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