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64、重叠（上）

　　季毓的回话，让凤栖梧终于证实了心中隐隐的预感。

　　那个叫朝拾夕的男人，果真与她的过去有关。

　　这些日子，他分明感到乌瑟玛和他的亲近，还在居贤馆外偶遇过他们，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只是一面，这个乐师就能让已经心如止水的她变化如此之大。

　　于是派了季毓去查探，虽然是来自青楼，但朝拾夕的来历却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不过当季毓亲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似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乐师，比自己从传闻中所想象的，还要接近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凤栖梧只是异常平静地听着季毓的叙述，今天的风很大，叶子在树梢上瑟瑟发抖，他沉默着，任由那些不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白云深……对一个明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她的男人，为什么她还是那么执着？

　　“是什么样的男人？”他问季毓。

　　“他……儒雅俊秀，谦恭温和。”季毓思忖着回答，他摸不清圣主此刻的想法，摘下了冰冷的黄金面具的冰邪圣主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让人莫名地心生畏惧。

　　只是八个字，凤栖梧却好像听到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下的声音——原来，这就是白云深。

　　没有预兆地回想起了当年西罗争储的时候，乌瑟玛乔装混入冰邪的情景。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半块鸳鸯佩，面对他的戏谑不为所动，似乎是认定了那个男人，当时，如果摘下面具，让她知道他是谁，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暗暗吸了口气，原来，让他不安的不是那个叫朝拾夕的男人，也不是已经杳无音讯的白云深，而是，她的回忆……

　　阳光渐渐透出云层，照进了街市上有名的酒楼，天香楼。

　　乌瑟玛正满脸笑意地和玉哥一起品着茶点，身边却忽然多出了一抹透着轩昂气息的身影，她抬起头，看见凤栖梧站在面前，没有戏谑的笑意，神色正经的他，有一种莫名的凝聚视线的能力。

　　“冷大人找我有事？”她敛起笑容，淡淡问道。

　　这样的谈话场景似乎似曾相识，玉哥还是识相地离开，剩下了她和凤栖梧面对面坐着，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想戏弄她。

　　乌瑟玛不会知道，为了印证另一个猜测，凤栖梧去侯府见了慕纳海。在他看来，朝拾夕的出现，对于慕纳海来说是最有价值的，换做是自己，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进一步分化君主和国相的机会，甚至也许，朝拾夕根本就是慕纳海的另一颗棋子也不一定。

　　然而当慕纳海否认了他的想法时，他却并没有安心，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喜欢算计的人，所以凤栖梧对他，也同样的不信任。

　　“大人看事情总是这样敏锐。”凤栖梧唇角微微扬起，“可是大人为什么没有发现，你和那个叫朝拾夕的乐师，走的太近了？”

　　她抬眼看向他，“这与你有什么相关？”

　　他的目光扫过摆在桌上的酒盏，然后没入了幽深的眼眸。

　　“大人喝酒可以这样清醒，面对男人，反倒清醒不了了。”他压低了声音，笑道，“谁都知道，你和陛下，现在在争男人。”

　　“大胆！”乌瑟玛怒喝着拍案而起，引得四周纷纷侧目。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流露丝毫惧色。

　　“你以为你的脑袋长的有多牢固吗？”她压抑着怒气说，“不要一再挑战你生命的底线，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心慈手软。”

　　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句话应该是对你自己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竟然这样一头栽下去！”他居然追出来，拉住了她。

　　乌瑟玛已经来不及去追究他的无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是愤怒，“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那一瞬间，凤栖梧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脑海里却接连闪过了数个念头，那些话卡在喉咙里，他怔住，开始暗暗反省。

　　你难道，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吗？

　　凤栖梧要的，冰邪国要的，是霸业，不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遗忘的女人。

　　放开拉住她的手，凤栖梧深深吸了口气，正视着她的目光。

　　“他是，陛下看重的人。”

　　乌瑟玛望着他，幽幽说道，“多谢冷大人的关心。”

　　转身离开，她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