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62、魅影

　　朝拾夕早就知道，往后的日子等待着他的是什么。错失了上次和慕兰凝亲近的机会之后，慕纳海的一个耳光，让他清醒地明白这场游戏里面，自己是没有权力去犹豫的，甚至，连忐忑也不可以。

　　所以，当乌瑟玛出现在乐园的时候，他的心里并不如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惊讶。

　　他已经渐渐地可以直视慕兰凝明媚的眼眸了，有的事，总是可以被强迫到习惯的。他这么想着，然后抬起眉眼暗暗打量着乌瑟玛。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打量她，因为比起慕兰凝，她没有那种明艳的压迫感，她身上的色彩，是幽深的。

　　她也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看上去像一个硬朗的男人，一副坚不可摧的盔甲。她是有着女儿家的柔软的，她并不硬朗，看上去很清秀，只是在这柔软和清秀之中，含着一股飒飒之气，这便是国相乌瑟玛，她一点也不单调。

　　她的幽深，沉静到让他感到安心。哪怕她的眼中暗含和慕兰凝一样的眷恋和期待，也不会让他感到心慌。

　　“是瑟玛冒昧了，”她淡淡笑道，“只是因为公子的箫声绕梁三日，难以相忘，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想错过结交的机会。上次在陛下面前，瑟玛有些失礼，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国相言重了，”朝拾夕回以谦恭一笑，“能结交大人这样的巾帼英雄，是拾夕的荣幸。”

　　她忽然不再说话，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阳光化作点点晶莹跳落在荷塘里，波光倒映着他们的身影，粼粼地似乎静止了流年。

　　“云……”话还未完全冲出口，她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错觉，于是低下眉眼，笑的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只是公子你，实在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这大概，便是大人与拾夕的缘分吧。”他说，“人生在世，有很多缘分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她望着他，好像看到了那张已经快要从记忆里隐去的脸。

　　然后，在阳光里，她对他浅浅地笑了。

　　虽然被慕兰凝刻意支开，但是顾西楼还是尾随着她来到了乐园外，隔着水廊，他们都看见了那个阳光下的浅笑。

　　当他看见慕兰凝面色严肃地走开之后，他知道，乌瑟玛对朝拾夕的肯定，已经让她不再犹豫，这个男人，就是她所需要的弥补和反击。

　　“瑟玛。”他叫住了从乐园出来的她。

　　乌瑟玛微微一怔，然后回过头，看见了那个俊逸的男子。无论如何不想承认，她和顾西楼，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几乎没有交谈过，即便是碰了面，也只是寥寥的寒暄几句，往昔的兄妹之情，到如
　　今，亦只是他的回避过往，和她的无颜面对。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温温一笑。

　　他走近她，眉头却皱了起来。“陛下对朝拾夕不一般，你知道吗？”

　　她缓缓敛起笑意，没有答话。

　　“瑟玛，告诉我，你看到的，究竟是朝拾夕，还是白云深？”

　　犹如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乌瑟玛的脑子瞬间有些空白。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那么真切地听到这个名字，白云深三个字，不知何时已成了禁忌，说不得，想不得。

　　“或者她和你，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顾西楼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自言自语，“但是瑟玛，这一次，你不要再卷进去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你的选择。”

　　“西楼，”她等他停下离去的脚步，“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哥哥，从来没有改变。”

　　他站住，却没有回头。

　　“我知道。只是那个有资格做你兄长的顾西楼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对我感到愧疚，也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对我亲切。因为，我已经选择了新的路要走。瑟玛，你也该忘记了。”

　　抬脚离开，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眼睛，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