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61、选择

　　这是令人错愕的不速之客。

　　萨莲月满没有想到，慕纳海竟然会带着这样的所谓“证据”来暗示她的名节出了问题。美其名曰是赃物，可是，那样追问她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明白，大祭司的操守受到了质疑。

　　“这个贼子胆大包天，竟敢盗取大祭司之物。”慕纳海的目光深沉到近乎阴郁，“只是，本侯有一事不明。他是如何竟能盗得大祭司的贴身之物的？”

　　她环视了一圈慕纳海身后的禁卫，“国侯现在，是在质疑我吗？”

　　慕纳海一笑，“只是奉陛下之命，来向大祭司问问清楚而已，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

　　“那么有多大呢？”略带笑意的声音幽幽传来，紫胥英踱步而至。

　　“神官大人，”慕纳海微微欠身，以示礼节，“此事往大了说，极有可能会影响大祭司的名节，也许有必要，要请大祭司去趟内廷府衙，向苍臣当面求证此事。”

　　“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绣帕会在他身上，也许，是落在了哪里。”她猜想是在半个月前的赏花宴上遗失的，但是苍臣为什么没有及时还给她这个问题同样不好解释，何况，他们之间的确有一段不能为外人道的过去。

　　“那么为何无论怎么问，苍臣都不发一言呢？即便是威吓要用刑，他也不肯松口。”这样的蒙混过关，实在是太过明显。

　　萨莲月满一怔，脑子有些空白，目光却下意识地转向了紫胥英。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淡淡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

　　蓦地，心里有一种坠落的感觉。

　　“那么，就请大祭司随我们走一趟吧。”慕纳海言罢，便以眼色示意身旁禁卫上前。

　　她忽然觉得可笑，当年相爱的时候没有这般轰轰烈烈的机会，到现在成了陌路人，却有了他们口中的“私情”。

　　该喊冤吗？

　　“慢着。”紫胥英的唇角漾起淡淡笑意，“国侯大人，你好像忘了，这里是哪里？我并不介意你们怀疑我的下属，但是，我不喜欢你们为了捕风捉影的事而来打扰我的清静。”

　　他说着，目光轻轻斜视那两个已经走上前的禁卫，眼中暗含的阻却意味让他们停住脚步，有些无措。

　　“胥英大人，”慕纳海沉吟着笑道，“这件事，不能不对陛下和民众有个交代，只是请大祭司去略作说明而已，并没有不敬的意思。”

　　紫胥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只要国侯放那个人回去，再归还大祭司的绣帕，这件事就算是交代了。因为一点也不难回答你们的疑问，大祭司的绣帕遗失了，而他刚巧捡到，可是还没来得及亲自交还，就被冠以盗窃的罪名抓了，至于为什么不肯说实话，也许，他怕的就是这样的风言风语。国侯应该很清楚，盗窃和与大祭司有私情，哪一个罪名更严重。”

　　慕纳海暗暗一怔，他眼中那股不以为然的清澈，也许，正是他的莫测所在。随性的紫胥英，让人难以看透，因为他的眼中，没有欲望。

　　“无端的猜测是毫无意义的，”他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而亵渎神职人员，是会遭到真神的诅咒的。”

　　他几乎是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每每利用他神官的名义来愚弄那些人他都几乎要笑出声。

　　他喜欢这种利用自己傀儡般的名号的感觉。

　　事情的结局如紫胥英所想，最后不了了之，萨莲月满也没有遭到任何盘问。

　　然而这对于慕纳海来说也并非是失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更多的看清了一些事实，眼前的得失，从来不是他所在意的。

　　萨莲月满跟在紫胥英身后回到摘星阁的时候，心里一直莫名地忐忑，想要窥探出他的心情，可是仔细看去，却似乎又只看到更深的淡漠。

　　还没想好该先说什么，他已经开了口。

　　“明天我会奏明陛下去玉伽山祈福，你和我一起去吧。”

　　她一怔，“为什么？难道，大人心里其实也认为我和苍臣有什么，所以要我避嫌？”

　　他走到书案边，拿起笔开始绘图。

　　“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确应该避嫌，就算别人不知道，可是你和那个男人的过去你我都很清楚，这场风波并没有真的过去，如果你不想像今天这样被问得哑口无言的话，就最好避避风头。”

　　胸口有些发闷。她扯了扯嘴角，“既然大人这么想，那么月满遵命便是。”

　　她憋了口气，旋身离开。

　　为什么，会想要在他眼中看到信任？

　　墨迹在雪白的纸上勾勒，却又忽然在某个地方顿住，渐渐地，便氤氲成了一块墨晕。

　　紫胥英凝视着这个乌黑的断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