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57、祸（下）

　　女王对乐师朝拾夕有意，这几乎是西罗王宫里公开的秘密。

　　顾西楼很清楚地明白，她在朝拾夕的身上找到了那种满足感，那种可以修复她自尊心的满足。朝拾夕几乎就是白云深的化身，可是他的心不是白云深的心，所以他是空白的，可以让这个美丽的女人恣意地在上面填充记忆，一份完完整整，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所以当他不止一次看见慕兰凝和朝拾夕在一起下棋或者聊诗经的时候，他就知道，无论是早还是晚，那个男人，始终还是出现了。

　　于是他开始忽视自己的存在，忽视到，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出顾西楼大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事情却超出了他一切的想象，他不会想到，慕兰凝会看见他和浣莺在一起，更不会想到，浣莺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

　　当慕兰凝在水廊上看见顾西楼和浣莺在不远处交谈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目光紧紧的抓在了那两个人的身上。

　　“那是谁？”

　　身旁的内官回答，“回陛下，那是在司制阁当差的侍女浣莺。”

　　浣莺？好熟悉的名字，对了，就是传言中那个和顾西楼暧昧不清的女子。

　　她本来对这种普通的交谈不以为意，可是随后，她蓦地有些怔住了。

　　顾西楼居然对她笑了……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在那件事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笑。可是，居然是对那些不知所谓的卑贱丫头！

　　她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优雅地扬起了下颔，朱唇轻启，淡淡地说出了冰凉无比的一句话——

　　“熏瞎她的眼睛，赶出宫去。”

　　这是顾西楼第一次满心悲愤地去找慕兰凝说理。

　　她静静地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透露着尚未散尽的杀气。

　　“你为了她来找本王说理？”慕兰凝轻笑，“你连自己的刑罚都可以忍下来，她的算什么？”

　　“臣有罪而受刑，不敢有怨言，可是浣莺无罪，无罪而施以酷刑，便是暴君所为，陛下在下令之
　　前，理当三思！”

　　他生气了，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一个女人。

　　“放肆！你竟然敢说本王是暴君，就不怕本王立刻把你斩首吗？”

　　“陛下三年前就应该这么做，让臣活到今日，是陛下的失误。”顾西楼一字一顿地说着，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慕兰凝定定地看着他，咬紧了牙关。

　　“你给我滚出去。”

　　顾西楼转身的瞬间，她又说道，“本王不准你死，就必须给我好好待着，好好活着，明白吗？”

　　他仰起头，依然没有旋过身看她，声音却有些许的颤抖，“陛下对臣未免太过放心了。”

　　顾西楼渐渐走远，从镜湖上拂来的风不管撩拨着慕兰凝的发丝。

　　从来没有疑惑过的慕兰凝，第一次，感到了心里的凌乱。

　　她承认，这次是因为他愤怒了，可是她不需要问自己为什么，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答案从来都不该在慕兰凝的人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