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122、玲珑心

　　萨莲月满从昏睡中醒来，这一觉似乎睡得太长了，长到让她觉得失去了力气。
　　“你醒了？”
　　她听到一个熟悉而欣喜的声音，好像从记忆里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用力看了看这个有些模糊的影子，终于渐渐清晰。
　　“苍臣？”她不禁讶异，“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里？”她用力撑起身子，四处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帐篷里。
　　“这里是冰邪大军的军营，”他笑的有些尴尬，或许他并没有做好用这种新身份面对她的准备，“我现在是冰邪左路军的先锋将军。”
　　原来，当日从西罗出逃后，他便被凤栖梧找到并且收归了旗下，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告诉自己新的日子已经开始了，他一定会闯出自己的事业，然后正大光明地回到西罗。
　　只是他没有想到，紫胥英竟然会在这时候把月满送到了他身边。难道，他是想在西罗破城当日为自己留条后路吗？苍臣这么想着，便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有了一丝鄙视。
　　“哑奴呢？”知道自己是被他送到了这儿，萨莲月满觉得心口一阵阵痛，原来紫胥英到最后都不打算和她共渡难关，她已经不奢求这份感情，可是为什么他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她呢？
　　“他已经回西罗了，”他说完似乎又怕她不相信，便又补充道，“你放心，我没有伤害他。毕竟这次我们并不是和平民为敌，我也不想无辜的人遭受太多牵连。”
　　“只要有战争就不可能不牵扯无辜的人。”萨莲月满忽然意识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他说话的，“对不起，我并不是责怪你。我只是觉得，我不该留在这里。”
　　“你想回西罗？”苍臣见她想下床行走，心头一凛，抓住了她的胳膊，“月儿，你不能回去！现在西罗朝局不稳，内忧外困，你的身份又太过显眼，我不能让你回去！”
　　“你放心，”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我不是要回西罗城，但是天下那么大，总不会只有这两个地方吧？苍臣，谢谢你那么关心我，但是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选。”
　　他隐隐感到他们之间是真的成了过去了，那么这几年他为之奋斗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你真的，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他凝视着这个让他无数次思念的女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留她，“月儿，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可是岁月不会静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苍臣，我们回不去了。过去我一直希望能够有一个人能带我冲出那快要让我窒息的命运，可是现在我明白那不过是我懦弱的表现而已，既然上天给了我逃离的机会，我想我也应该真正勇敢一次。人生这条路太长，要和另一个人一起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他的路根本不需要同伴……”她说着，却不知不觉地落了泪。
　　苍臣看着她，可是她好像在看着回忆。他曾经怨恨过紫胥英，可是现在他才真正地正视了自己，他所不能面对的其实是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当年的迟疑，今天他们或许早就在某个地方成婚生子了。
　　“我派人送你吧，”他用力咬了咬牙想要忍住泪水，不等她拒绝他又说道，“现在正在交战，这一片不安全，你来时有哑奴和慕纳海的人护送，要走，我也要让人送你。”

　　萨莲月满来到了苍臣的身边，又离开了。短暂的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苍臣想，原来数年的等待，结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萨莲月满却在临行前收拾行囊时，无意间发现了那个藏在最底下的秘密，那是紫胥英留给她的秘密。
　　她看着手中这块晶莹剔透的玉玲珑，心里像是忽然有什么满满的溢了出来。那一刻，她好像全部都明白了，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清明过。她把玉玲珑捧在怀里哭了，泪水如同决堤一般，但她并不觉得痛苦。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过去无论他做出怎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怎么让她觉得愤怒难堪，她都没有真正地讨厌过他、厌恶过他。因为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她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绝望”这两个字，可是现在，他却愿意为她留下希望。
　　离开苍臣，是因为他早已不在她的世界；离开紫胥英，是因为她要等他回到她的世界。
　　萨莲月满想，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