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113、国相

　　乌瑟玛小产之后已经连续多日只能卧床休息了，虽然慕兰凝派了宫人送来很多补品要她好生休养，但她还是暗暗从心底焦急，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事端，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这期间，她派了人悄悄上云华寺打探了珮儿的下落，发现珮儿已不知何时已经被转走了，她这才想到，也许顾西楼就是因为担心山脚下的暗哨会被人一锅端，所以为防万一在山上安插了别的亲信。这些人或许化装成柴夫，或许化装成猎户，总之，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把珮儿立刻转移走。她错过了找到珮儿最好的时机，那么现在，她就已经没有心力再和他玩这个躲躲藏藏的游戏了，就算是让属下继续暗中寻找，但她也知道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她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缠枝莲纹的绸帐想得出神，却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直到玉哥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姐，族老们来了，说来探视你。可是，他们在花厅里吵起来了……”
　　乌瑟玛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她早就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不去管的，于是咬紧了牙关从床上坐起来，吩咐玉哥给自己梳洗更衣。
　　刚刚走到花厅的帷幔后面，她便听到乌宗佑正在对三叔乌克云说道：“三叔，大家都是为了乌氏宗族的未来着想，也不必争的面红耳赤，不如我们把各自的人选都呈给国相，由她自己来决定谁更适合好了。”
　　乌克云冷笑道，“你倒是有信心，难道乌氏宗族里面就没有比你优秀的人了吗？也不想想上次那件事之后，国相对你是否还像从前般信任，还有不久前国相被诬陷一事，你不还主张弃车保帅吗？”
　　“笑话，当初保持沉默的人是谁？三叔如今想把自己撇干净？侄儿纵使不济，但好歹在军中资历较深，比起宗耀贤弟，倒是多了几分经验。”
　　乌克敌似乎也打算开口说话了，乌瑟玛决定不再任由他们胡闹下去，她拨开玉哥扶着自己的手，轻咳了两声，从帷幔后走了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她将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走到上位前坐了下来，“你们是来探视我，还是来相府闹事的？”
　　众人面面相觑，尴尬不语。
　　“国相，你的身子好些了吧？”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人，乌克敌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多谢二叔关心，暂时还死不了，”乌瑟玛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凛冽，“说吧，你们刚才说有什么人选要呈给我？”
　　乌宗佑忙道，“国相，我们知道国相新经丧子之痛，本来不该在这时候说起这些。但是眼下政局复杂，国相你的身体又欠安，所以我们想推举一个人来协助国相管理军务和族中事务，不知国相意下如何？”
　　乌瑟玛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淡淡转向另一边的乌克云和他的儿子乌宗耀道，“三叔，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呃……”乌克云迟疑了片刻，然后笑道，“我的资历不及二哥，来这里只是为了探视国相，别的什么也没有多想。只是我的夫人说她很了解国相此刻的心情，她说当年她小产的时候差点想要轻生，她说身为女子这种心情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国相不嫌弃，我们想把宗耀的第二子沛远过继到长房宗室，让他做国相的儿子。”
　　他的话音一落，乌克敌和乌宗佑便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本以为他会直接推举自己的儿子上位，却原来打的是正式接班人的算盘！儿子争不过乌宗佑，便拿小孙子来做筹码，乌克云真是个不动声色的老鬼。
　　“都说完了？”乌瑟玛沉吟着说了话，“那现在该我说了。你们以为我乌瑟玛是什么人？我是年轻得志的一朝国相，不是暮年老妪！今天不过是死了丈夫，我还可以再嫁人，我没了孩子，我还可以再怀孕。就算我要过继子嗣，那也是由我来决定，你们不必过多操心。吵吵嚷嚷，目无尊长，难道是想让外人看笑话吗？我看我还没死，有的人就已经当我死了。”
　　她猛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几个人都暗暗一惊，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然了，这种盼着我死的绝对不会是我们宗族的人，”乌瑟玛降缓了语气，幽幽环视着他们，“只有外人才会和我作对，和乌氏一族作对。我最近身子受了些影响，所以你们更要打起精神，做好自己的那份，也要劳烦几位叔父多多为瑟玛分担。”言罢，她又看向右侧的位置，“宗佑，军营里招募的这一批新兵训练的如何了？”
　　“训练的差不多了，只是箭术还有待加强。”乌宗佑小心翼翼地回答。
　　“难道你没有为他们好好示范吗？”乌瑟玛霍的站起了身，“既然今天已经不惬意了，那我就亲自去校场做做示范吧。”
　　身旁的玉哥闻言吓了一跳，于是一声“小姐”便冲口而出。
　　“这是军营的事，你不许插嘴！”乌瑟玛做出愠怒的声色大声喝止了玉哥想要继续劝服自己的念头。
　　这一趟，她必须要去。

　　然而在校场上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展示出接连射出五箭没入红心，其中一箭还是破镞而入的高超箭术后，乌瑟玛已经感觉到体力近乎于透支了，能够走出军营大门已经是在依靠着意志力在支持。
　　上马车的时候她用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紧紧抓着玉哥，她知道，自己是时候安排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