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112、抉择

　　这几日接连都是没有阳光的天空，灰蒙蒙的，云朵紧紧地包裹着天幕，就连秋风也让它纹丝不动。
　　司天神苑也似乎同样陷入了这样让人有些窒息的寂静之中，萨莲月满望着天叹了口气，紫胥英自从那天脸色难看的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已经连续好几天闷在房里没有出来走动过了。她不禁开始担心，想了许久，决定用探视的借口去看看他。
　　端着熬好的蔘汤，萨莲月满走入紫华阁，离他的房间越来越近。
　　还未及叩门，房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哑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流露出无奈之情。她瞄到他正坐在里面凝神看着什么东西，于是对哑奴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出声通报自己来了。
　　待她走进去，哑奴才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慢慢靠近紫胥英，她知道他的确有些反常，自己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可他却毫无察觉。桌上放着一动未动的饭菜，他没有看一眼，只是望着手上一个小小的事物出神。
　　她细细一看，也不禁惊出了声，“大人……”
　　紫胥英微微一怔，抬起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端着蔘汤站在了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
　　她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惊讶地看着那件东西，“这，这不是祁蓉大人的指环吗？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而且他看这个指环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
　　紫胥英垂下眼帘，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才幽幽道，“是从别人手中拿来的。”
　　她隐隐感到这件事有些奇怪，于是放下手中的木盘，急急朝他又走近了几步。“关于祁蓉大人的事，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
　　紫胥英抬眼看着她，张了张口似乎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是去而复返的哑奴。
　　“大人！”他喘着粗气跑进来，“吉管事，死了。”
　　萨莲月满震惊地转过头朝紫胥英看去，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先前紧锁的眉头正在渐渐舒展。
　　“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遣走了哑奴，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她。
　　“月满，”他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紫胥英了，现在的我有太多的弱点，不堪一击。我也许没有能力保护你更多了，”他的目光很柔和，这是萨莲月满在他“清醒”的时候从没见过的眼神，他甚至还用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声音很轻很轻，“所以你要答应我，乖乖地留在神苑里什么也不要听不要管，好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却似乎什么也无法思考了，他的目光、他的触摸、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萨莲月满什么都没有再追问，只是愣愣地，顺从地点了点头。

　　紫胥英朝着门外走去，穿过回廊，穿过梅园，那些让他刺痛的记忆便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那一日，如果不是从侯府出来，在街上偶然遇到城中名妓百里香，看到她手上戴着的那枚指环，他也不会追到燕栖阁去，更不会知道原来那枚指环是百里香的恩客送的，而那个人，便是吉管事。
　　于是他利用百里香，在吉管事前来燕栖阁寻欢时在他的酒中下了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的毒药，接着此机，紫胥英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原来神陵大火并非偶然，是吉管事为了除掉祁蓉潋泉而刻意为之，而他自己因为一时私心作祟所以悄悄拿走了她手上的宝石指环。这个意外，恐怕连这场大火的幕后指使——慕纳海，都未曾料到。
　　而现在，吉管事的死也并非意外，是他紫胥英刻意为之。他要让这个人用最窝囊最被人耻笑的方法死去，因为药力作用，吉管事在这一次去燕栖阁寻欢的时候死在了百里香的床上，如同他降生在世上的时候一样，□□。
　　他的尸体，会从王城的西边一直穿过来到东边的司天神苑，这是紫胥英为他设计的一次“游街之行”。这个计划，就连哑奴听了都不禁觉得心头颤抖，紫胥英不惜赔上司天神苑和他自己的名声，也要让身为神职人员的吉管事死的这般窝囊，这个报复不仅不会让慕纳海察觉到和他有关，而且还大快人心。
　　哑奴知道，紫胥英为了复仇，已经开始毁灭自己和背后的权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