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100、计中计（五）

　　乌瑟玛早就派了人日夜监视着侯府，看看会有谁和慕纳海接触。这一日，终于起了收效。

　　只是她没有想到，和慕纳海接触的人，居然是他——朝拾夕。

　　后来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派去埋伏在侯武家附近的人抓住了几个杀手，而其中领头的正是慕纳海的一个家臣，然而事情终究出了偏差，侯武的老母亲和幼儿在混乱中丧命，事后证明他们是死于暗器。

　　乌瑟玛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她，在她和慕纳海的背后，或许真的存在着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可是慕纳海不那么认为，在他看来，这一切更像是乌瑟玛的阴谋。先是制造自己被暗杀的假象从牢狱中脱身，然后还顺便将这一切煞有介事地栽赃到他的身上，甚至等着他派人去灭口，而她自己却早已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虽然他在听到朝拾夕说慕兰凝所指的证据是和自己有关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但他却不得不冒险派人前去带侯武的家人回来，因为，他亦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亦想要占领主动。可他没想到的是，乌瑟玛竟然当场就杀死了他们，他从来都不认为她是个手段狠辣的人，但这次，他觉得自己要刮目相看了。

　　“这么说，朝拾夕是慕纳海的人了？”凤栖梧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惊讶，因为他早已如此认定，他只是想到她曾经被这个男人迷惑，便难以笑的若无其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问她的时候，也想要窥探她内心的变化，“告诉慕兰凝吗？”

　　乌瑟玛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却觉得心中某处正在翻涌，“不想慕兰凝对付他？”

　　她抬眼看着他，弯起眼角淡淡笑了，这还是凤栖梧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对自己笑，没有丝毫掩饰的，轻柔缱绻的笑容。他不禁觉得高兴，几乎就要忘记自己正在介意她对别的男人所表现出来的怜悯了。

　　“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她选择直接告诉他这些年掩埋在心底的一切。

　　“其实，我一直都很怨恨陛下。”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叹息，“遇到你之前，我都相信我这辈子是没办法从这种怨恨中走出来的。我视为兄长的男人因为我遭受了人生的奇耻大辱，而那个人，也不得不带着遗憾和伤痕离开……我不仅辜负了我的诺言，还连累了我的亲人。我越埋怨自己，就越怨恨她，可是现在……”

　　她说到这儿，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想和过去作别了。朝拾夕是她要的男人，就算他是国侯的人也罢，只要他不危及陛下，不危及朝政，我也不想逼陛下去面对。”她说着，眼波微微一动望向她身旁的男子，“栖梧，我们都很累了。”

　　凤栖梧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觉得有一股酸涩在心中蔓延，他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力拥住了她。她的身子很软，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知道，这是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他，此刻的她，卸除了全部的防备，那些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层又一层的盔甲。

　　他想起宫中御医说她心中有郁结缠绕，此刻他仿佛忽然全都明了了，如果这个结是困住了这些年的她，那么他希望，今日之后，乌瑟玛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是的，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的确存在着一双窥视着乌瑟玛和慕纳海的眼睛。事情的发展看似超出了他的预料，然而结果却依然没有超出他的预计。

　　顾西楼知道，利用朝拾夕去给慕纳海传话是最为合适的。无论慕纳海有没有行动，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这个陷阱围困，他一早就被自己冠上了幕后黑手的名号。暗杀一旦成功，那么乌瑟玛身上会出现那块铜牌，暗杀若不成功，那么那块铜牌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乌瑟玛发现。他没有想到的是，乌瑟玛竟会利用这块铜牌故作玄虚，虽然她的用意不明，他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知道循着军队线索去查，但是，他终究还是将这件事引用成了她和慕纳海之间的矛盾，趁着混乱杀掉了侯武的家人，不仅灭了口，也让他们之间更加互相猜疑。

　　而他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乌瑟玛绝不会去找朝拾夕对质。所以，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故意给朝拾夕机会去报信的人，就是他。

　　暗杀事件的结束，从表面看来对侯相双方都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慕纳海及时做出了补救措施，将那个被乌瑟玛抓住的家臣设计为因谋逆而被赐死的王子慕兰生的旧部，加上慕兰凝和乌瑟玛手中都没有更多的证据能直接指证慕纳海，更不能轻易动他，于是只好心照不宣，慕兰凝更是半信半疑地放过了他。

　　但是慕纳海却知道，眼下的局势，已经到了他必须要动用他隐藏多年的最后一步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