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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道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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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九破阶失败。元神受伤,晕厥在花蕾中。
此时的她,依旧是九瓣冰樱的模样,花开挺俏地悬在云帝魔的面前。
云帝魔,魔界之首。
三界传言一:他本是天帝之子,憎恶九重天的条条框框,甘愿入魔道,从此三界任逍遥。
传言二:他是上古大神,触犯天条,被仙界围攻,不得已入了魔道。
传言三:他本是一凡人,魔赋异禀,魔道是他最终的归宿。
……
形形色色的传言,给原本就深不可测的他增添了许多神秘的味道,加上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没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更无从知晓他的真身是什么。
不多时,樱九醒来,悠悠睁开眼,猛地看到横在自己面前这张大脸,吓得她一激灵,抖了抖花身,险些从空中跌落。
一张脸对比一朵小樱花来说,确实显得大了些。
樱九声音颤颤:“你,你是谁?为何戴着我的面具?”说完,运功幻化人形。
化人形失败。
再接再厉,一二三,走……唔,还是失败。
不要气馁,樱九不停地花开花聚,翻腾跳跃。吃力的模样甚是滑稽。
一连试了六次,最终幻化人形失败。
突然,“哈哈哈……”一声大笑,猝不及防在樱九耳畔炸开。
只震得她花身乱晃,“啪嗒”一声,掉落在云帝魔的手掌中。
不等她开口,云帝魔收了笑声,磁音低沉:“别废力气了,你破阶失败,修为大减,能保住真身已是大幸。”
他说的对。
樱九不得不承认,她此时感觉到很累,这是破阶失败最基本的感觉。立时颓废,蓦地聚拢起花瓣,叹了口气,叽咕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顿了顿,声音拔高:“你到底是谁?”
“云帝魔。”
“什么,你,你是云帝魔?”樱九忽地展开一片樱瓣,惊讶地跳了一跳,这一跳,险些用光所有力气,“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云帝魔:“你九魄残缺,加上冒然聚灵破阶,若不是我,你早已灰飞烟灭。”缓了缓,又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语气中有淡淡的失望。
云帝魔懒得回答别的问题,丢开樱九。斜靠在锦塌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闭眼假寐。
“扑簌”一声,樱九掉落在他旁边,摔翻了个面。她拱了拱,努力正过花身,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怒气,不去追究他的粗鲁。
等等,九魄残缺?灰飞烟灭?云帝魔?每一个信息对于樱九来说都具有极大的冲击力,和陌生感。
倒是偶尔听神仙们说起过云帝魔,可是从未见过他啊,又何谈认识?樱九一头雾水,佯装不惧:“你是魔,我是仙,立场不同,我们,我们怎么会认识?况且,你不示真面……”说到这里,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住了嘴。
听说云帝魔功力值与天齐,且极其凶狠残暴。还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打死也不能干。
“你无仙品仙阶,只有小小仙籍,算哪门子仙?”云帝魔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点破樱九卑微的身份,“你不过是炽翎的小跟班而已。”
杀人诛心,可恶!
偏偏他说的还都是大实话,令樱九无言反驳,心想现在落在他手里,捏圆搓扁不过看他心情。不能惹怒他,保命要紧。
转念又想,他说他们认识,又保护了她的真身,这么看,也不像是要杀她的意思……
樱九脑中的想法热闹满盈,前后度量后,认怂。便说:“你说我九魄残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说的我一样不懂?”
这次,云帝魔不再回答她,起了一个意决,一根手腕粗的残骨忽地落在他手上。
残骨的一面刻着 :聪明美丽的樱九到此小住过。致下一个幸运的你。
另一面刻着:每隔七天,阴煞气会退去半个时辰。
樱九惊呆了。残骨怎么会在云帝魔手里?
残骨是幽绝海中的。她在幽绝海见到许多神仙的真身,那些残骸每一块都触目惊心。初见时,震惊和恐惧无以言表,然后见得多,也就习惯了。
后来,那些残骸悉数被她捡去,在飘浮的巨石上搭成半人高的小屋,作为暂时的栖息之所。
再后来,她便用走星簪在残骨上刻刻画画,用来打发时间。
心中愈加茫然,樱九从呆楞中敛回神,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配方,呃,和幽绝海很像,但她肯定这里不是幽绝海。
幽绝海暗无边际,碎石飘浮,蚀骨阴煞气如黑云汹涌,如海浪翻腾。压抑,孤独、寒冷、绝望……每一种感觉都是极致的。
而这里虽然有涌动的阴煞气,和远处漂浮的碎石,但不痛苦,不压抑……和幽绝海的感觉迥然不同。
这里有一桌一凳一床,皆是玉石所做。有一颗人头大的夜明珠,嗯,还有一架玉琴。
走简约实用风,不错。
突然,她恍然大悟,问题迭出:“你,你是幽绝海划过的星星?你也是之前那片蓝色云彩?还有,这里为什么和幽绝海很相似?这是哪里?”终于明白之前初见蓝色云彩时,心中漾起的那抹熟悉感了。
仅仅是这些吗?云帝魔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寒光乍闪:“这里是 ‘煞海 ’。”说完再次微阖上眼。
煞海在幽绝海的隔壁。
算了算,他与樱九做了四百九十年的邻居。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界中没人知道云帝魔的栖身之地在哪。
“煞海?没听说过。”樱九慢悠悠地舒展开九片樱瓣,坦诚道,“ 还有,你为什么和我在幽绝海中看到的不太一样?”
云帝魔置若罔闻,睡去了般。
气氛微滞。
不过,此时的樱九不再惧怕他。幽绝海的岁月很苦,那道微弱的光芒,曾给了她神奇的力量。
她攒起一股劲儿,向床的一角跳了跳,锦被很软和。紧绷的心跟着放松了下来,慢慢地拢起花瓣,控制不住的睡了去。
破阶失败,修为大减、人形幻化失败、堪堪保住真身,能坚持到现在,着实难得。
就在此时,走星簪抖了抖。那是冥蛇虺王进食鲜血的信号。
云帝魔猛地坐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从面具中钻了出来,颤了颤。
他从松散的发髻中拔出“走星簪”,无奈道:“我养的冥蛇虺王,竟然被你凝养成了簪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冥蛇虺王是至纯阴煞气中的产物,即使被樱九驯服凝养成了法器,但到底是邪物。要定时喂食它鲜血,它才会忠诚樱九。
樱九越虚弱,它越渴求其鲜血。二者相冲相克。实在不适合她。
除非她足够强大。
云帝魔看了眼呼呼睡去的樱九,心想:“她,竟然不害怕我。”当即掐了一个魔诀,走星簪旋即恢复成毒蛇的模样,双头高昂,吐着猩红的芯子,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睡梦之中,樱九的元神正在自我修复中。花身微开微聚,呼吸均匀,隐隐有光泽流动,梦语呢喃出一句:“你的脸比我大,嗯,戴我的面具难看死了。”
银色面具下的云帝魔笑了笑,流光熠熠。
……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樱九醒来,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再次运功幻化人形,然而,还是失败。
左思右想,没想明白,只得暂时作罢。云帝魔说她魂魄有残缺,她不信。三界之内,除了娘亲,最信任的就是炽翎。若是自己身体有异样,炽翎一定会有所察觉,并告诉她。
炽翎把她养大,给她仙籍、教她仙法、教她做事,对她很好。
清醒的樱九又回到了仙界的立场。寻思道:“云帝魔把自己抓过来,说不定有别的目的,自己是仙,怎么能相信一个魔头的话?”复又细细梳理片刻,之前问过他那么多问题,他总是避重就轻的回答。对,云帝魔居心叵测,不能不防。
转了转花身,不见云帝魔。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樱九聚拢起花身,形成一个小小花球,朝着她认为对的方向滚了去。
滚跑了几许,煞气越来越浓,视线不佳,便失去了方向。不得已停了下来,向上蹦了蹦,果断调转方向,向着煞气薄弱的地方再次滚去。
不知道滚了多久,只累得气喘吁吁,窝在一块碎石处暂作歇息。花身开始缓缓发热,异香幽幽,扩散开来。
少顷,冥蛇虺王嗅香飞至,轻悄悄地落在樱九面前。摆尾吐舌,看着她。
以血喂养,异香作引,冥蛇虺王是樱九招来的。即使二者都恢复真身,也不会影响其二者的心意相通。
她还不知道冥蛇虺王是云帝魔饲养的,更不知道他已经把冥蛇虺王内丹中的印记给抹除了。
但冥蛇虺王身体中尚残留着樱九的血,所以,这个时候还算认主。
樱九愣了愣,诧鄂道:“云帝魔把你弄成这副样子的?” 她的走星簪,和她一样,被打回了原形。
冥蛇虺王双头一起点了点。
樱九顿觉不安,心想自己破阶失败,亦无法幻化人形,说不定是云帝魔搞得鬼。
她尚难自保,更没办法将冥蛇虺王恢复成“走星簪”的模样。
当下不作迟疑,弹起身子,命令道:“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冥蛇虺王双头互看片刻,似乎在达成某种共识。然后双头并合在一起,托着樱九,向左斜方驰去。
行了约百十丈,本来寂然无息的煞海中,突然间,传来一缕琴音,刺耳。
冥蛇虺王闻声,哆嗦了几下,猝然转头,循声飞去。
琴声疾奏,带着凛冽戾气。
是云帝魔的那架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