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现代都市在我们头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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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孔明灯染红了牌坊，一串串花灯连缀在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楼阁间，火树银花不夜天，龙腾狮舞闹元春。沁华躲开街头嬉嬉闹闹的垂髫小儿，咬着甜滋滋的糖人，含糊不清地说：“灯谜猜中了几个才有那一盏漂亮的琉璃花灯送啊？”
绍白手里攥着一沓香笺，他走到河边的案按上，接过毛笔蘸上墨，轻按住下滑的袖子，黑发如流水般泄在衣裳，大笔一挥，行云流水，颇有一份豪气与洒脱感的大家风范，这架势竟赢得满堂喝彩。
他头也不抬地刷刷刷将灯笼的编号和谜底依次列到香笺上，抿着唇，专注地罗列，握笔的手很是稳当，骨节分明，笔下不见丝毫停顿，众多文人骚客竟相争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猜出那么多的对子、谜语。
灯谜小贩哭丧着脸，接过那一沓厚厚的香笺，干巴巴地蹦出句：“刚才有个穿紫衣的漂亮姑娘赢了也就算了，大兄弟你又是怎么回事哦。”
“兄弟，你这灯这么好看，为何不拿去卖了？你拿去做彩头，不就白白送与旁人吗？亏大发呀！”围观的一个游人叹息了一番，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小贩垂着肩，脸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刚得两盏这样的花灯，本着做彩头来吸引，料想无人能赢得。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太漂亮了反倒招来两文曲星，眨眼间就没了两盏灯噢！”他取下高挂的那盏琉璃花灯，恋恋不舍地递过去。
沁华爱不释手地捧着赏玩，触手一片温热，精巧玲珑的莲花形，晶莹剔透的琉璃花瓣层层拢着，摇曳的烛火立在花心，琉璃花瓣状的灯罩用镂空工艺传神地刻画出八仙过海的神通，若跑马灯般折射出梦幻的剪影。
“真是漂亮至极，这手艺我们赢得不亏呀！老头子肯定欢喜得不行了，真是难为你去猜谜底了！” 沁华塞了一串糖葫芦入嘴，对着灯大赞特赞。
绍白搅了搅糟羹，满满地勺了一勺藕粉和莲子，送入嘴一直妥帖到胃里。他拈起一个甜枣，满不在乎地回答：“这是练出来的，猜多了都有迹可循。以前每年上元节帮小情侣猜花灯赢彩头来赚钱，或是把彩头拿去卖钱。”
沁华：“……”不是，你确定是帮人家小情侣，而不是用这张脸分裂别人感情。
途径酒馆打了两坛酒。沁华千叮万嘱：“少于五年的，师父可不喝！”总算是把腰包掏扁才讨到这两坛酒来孝敬沁华的老酒鬼师父。
约摸走了几百米，远离喧嚣的街市，拐进一条幽静古朴的小巷，两边绿油油的爬山虎盘踞在斑驳的围墙，耀武扬威地投下一片绿荫。踢踏的脚步声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曳出悠长的回响，月华将影子拉得纤长，四周寂寥不经意弥漫肃穆感。
忽的，沁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神游着的绍白来不及收魂，“砰”地一下撞上了他的背，痛得他默不作声地揉揉红了的鼻子。
面前是一扇朴素的木门，门环掉了漆，梁上的灯笼灰扑扑的，若有若无地亮着光，倒有不少飞蛾围着它打转。沁华兴致冲冲地扣了扣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一张宛若千年树皮的蜡黄老脸，一笑活似翘起的老墙皮。
沁华提着两坛酒，笑眯眯地喊了声老刘。老刘浑浊的老眼闪着光，枯槁的老脸红润了几分，他激动地拍拍沁华的肩，又向绍白问了好，笑呵呵地拎着酒拿去厨房温热。
穿过小院，正对着便是上房。一拉开拉门，一股浓烈的酱香味扑鼻而来。绍白捏着鼻子，一眼瞅见了几子上那一大盘狼藉的酱香鸭。沁华放下花灯，熟稔地跑到几子底下，往下面扒拉。果然拖出躲在底下呼呼大睡的老头儿。他嫌恶地捋直师父那头乱糟糟与胡子揪成一团的头发，气恼地轻拍他红润的脸，直把他老人家给拍醒才罢手。
老头惺忪地睁开了眼，一股浓郁的酒香直袭面门，他一脚踢开碍事的徒弟，喜上眉梢地扑向几在上温好的佳酿，一掌拍开封泥，贪婪地吸上一口酒气，整个人容光焕发，表情安详地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那表情怪熟悉的，绍白歪头想了想，在旖华阁里抽大烟的嫖客就是这幅鬼模样的。
绍白把躺在桌底下的精致花灯搁到老头面前。老头眼睛一亮，把头伸到花灯前，兴高采烈地抚掌大笑：“真是盏漂亮的花灯，你婶娘定会喜欢！”
绍白无言轻笑，斟了一杯酒。沁华将灯置于香案上，点了几柱香拜拜后回来落座，笑眯眯道：“那是，这灯可是花灯中的魁首，师娘绝对喜欢！”
“唉，难为你们买了这么多年咯，这盏挂案桌前。平日我每年去城东的河边放放河灯，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寄给老婆子。可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今儿你们要是不来，就只有我和老刘两个糟老头对视到天明了。偶尔想想还真是空寂得可怕！”老头叹了口气，摩挲着杯盏。说到这，空气凝固起来，一向跳脱的沁华也沉默不语地埋头喝闷酒。
绍白抿抿唇，那位和蔼可亲总爱塞糖果子给他的婶娘去得早，是个实打实的好心人。小时候，沁华很黏她，这师徒二人是把她当公主宠的，府上地位是婶娘第一，小沁华位居第二，可怜的老头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老刘端着一大盘汤圆推门进来，舀出几大碗，分给在座各位，总算是打破了沉闷的氛围。见着软糯香甜的汤圆，老头神色缓和了点儿，捉着勺子指指两人：“唉不说这些糟心的事。绍白呀，你这是出师了？那老头还活蹦乱跳着么？”
“上月出师，现寄居在旖华阁那儿。师父的话，身体硬朗着。”
沁华挤眉弄眼地肘击了一下绍白，怪声怪气道：“他可是把门派上下搅得鸡犬不宁，晚上整个山头真的是鬼哭狼嚎，鸡飞狗跳的，反是有毛的生物通通被撸秃了，连隔壁山岭的狼王都难逃其手咯。他师父受不了每日晚上过得那么有声有色，生怕第二天醒来变秃头，借出师之名将这不孝之徒赶出师门了。”
“你那夜游毛病还没治好，还变本加厉了？”看着老头诡异的目光，绍白咳了一声，低头吃汤圆，把那肥嘟嘟的汤圆想成万恶的沁华，一口将它咬得肚破馅流。
鬼知道他到这边世界会摊上这个毛病，晚上夜游晃出去就为了撸毛绒绒。绍白扶额，现代的时候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毛绒控，到这边每次他第二天醒来，看到一脸惊恐，惨遭毒手的小动物都于心不安，越发显得他像个变态痴汉。
老头转过头，问沁华：“那人查得怎样？” 一谈到正事沁华收敛了嬉皮笑脸不着调的状态，说道：“月竹公子是魔天宗的人，他底下的喜儿是昭襄王的人，负责联系魔天宗的渠道之一吧。想来开始昭襄王插手地方盐政，至于王廷，他有反心刚被昭襄王宰了。韩刺史后院管事的妻弟也掺和进来，韩刺史的立场不明。”
老头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捻着胡子：“韩瑥誉此人我亦是知之甚少。从三品的上州刺史，无大功无大过。扬州富裕养人，鲜有战事，他作为刺史担子没那么重，平日深居简出，为人温和内敛，儒雅俊秀，洁身自好。某种意义上，做派不像个当官的，没啥锋芒，依我看倒似学馆教书的夫子。”
“扬州富饶，京杭大运河纵穿腹地，水路通达，油水足的很。刺史作为圣上布在领地上的眼睛，权力不小，他能被委派到扬州，说明圣上十分倚重信任他。有这份肥差，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日子舒心平稳，昭襄王能开出的条件也不过是这样的了，韩刺史真的会有谋逆之心么？这要是失败了就全都没了。”绍白勺了个汤圆，很是不解。
“所以我就说韩刺史这人真的没那么简单，直觉告诉我一切。”沁华耸耸肩。
“魔天宗为何要插手昭襄王谋反一事？按理说，江湖和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老头眯了下眼，故作高深地揣手道：“你们俩可知晓天机楼？”两人双目对视，迅速摇头。
老头满意了，抿了口酒，幽幽开口：“牵扯到前朝，无怪你们这群小辈不懂。前朝张后主暴虐无道，敛财无数，尽收刮民脂民膏充入自己的小金库。咱们陛下的爷爷周武帝揭竿而起，杀入皇宫前，张后主就带着一干亲信裹挟着一堆宝贝从密道逃亡。途径一座古寺，被方丈收留后，但过了五年，还是被周武帝找上门来，杀了，此后韩朝覆灭。有传言道，张后主携带的宝贝全是祖祖辈辈收刮累积下的稀世珍宝，他在寺庙隐居的这段时间将这些宝贝藏到庙里的古塔上，设下重重机关打造的藏宝塔。”
“后世《秋石杂记》中提到‘金镶玉作砖，北海珠盈鼎，人鱼烛长生丹。画壁神女游曵，绫罗绸缎迤逦，孤本书画倚叠……当如秦王阿房，无所不有，仙境莫过如是……’”老头感叹，“这座藏宝塔藏了太多世间不容之物，仙丹妙药，各类孤本古籍，古籍里头有江湖失传的神功，曾经魏盟主一招苍云流雪惊绝天下，宋将军成名的饮血雀舌银枪诀，霓裳仙子的惊鸿飘等等。武器也不在少数，天下十剑有七把在里头，宋将军的银枪，前魔天宗宗主的破魔乾坤刀……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它背后掩着惊人秘密——关于世界的构成，涉及天道。武帝当年误窥天机，走火入魔，折了阳寿。为保住天机，他下令封锁该塔，将它起名为天机楼，意为天机不可泄露，以警戒子孙后代。可这寺庙是何座，天机楼又在何处，无人得知。武帝临终前秘密将五把天机楼秘钥分发给皇子和倚重的亲信，里头谁拿的是真谁的是假，说不清。”
涉及天道和这个世界的秘密，绍白心下一突，竭力保持平静：“这事您是从哪听来的？”
“幼时乳母的母亲是当年随张后主出逃的宫女之一，她侥幸避开周武帝的追捕，隐姓埋名地活了下来。我是从她那听来的，可天机楼的位置她是半句都不透露。我曾问她，天机是什么？她说了半句‘天外有天’，便不再说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NO.444233克隆体，骇入，异客。
所有一切都对的上了，绍白攥紧手，他的猜测没错。他和沁华就是从上面掉下来，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因地理位置等原因限制导致处于落后，像亚马逊雨林里的原始部落那样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个可能性有点打破人的常规认识，就像奇妙的《地心历险记》一样。
可结合克隆体和异客这两条信息，他不能不怀疑这个地方是现代人构建出来的，他盯着老头，也许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是克隆体，每一个人都有编号。它上面不是仙人住的仙境，而是现代人的都市，就位于这里的上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现代都市在我们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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