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30、佳人

　　轻身跃上一棵梧桐树，楚熠然靠着树杆，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天空，半月清辉，苍穹浩瀚，总是如此，一人的寂寞，是否还需要另一人来牺牲作陪？

　　小径上走来了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紧随，“顾公子，顾公子，你等等我。”女子娇俏的声音打断了楚熠然的思绪，他转头往下看去，来的竟是顾怀真和一个粉衣女子。

　　“顾公子。”女子又是一唤，忽的被拌了一下，踩着裙角就摔在了地上，一声娇呼，“哎呀。”

　　顾怀真脚步一停，回身为难又不得不顾及一般的走回去，“你，你没事吧？”

　　女子委委屈屈的，“脚好痛，怕是崴着了，起不来，走不动了。”

　　顾怀真往四周看了看，夜色之下空无一人，他往后又退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赵姑娘在此稍候，在下去唤人过来。”

　　“啊？”这话让女子很是意外，声音越发的可怜，“顾公子，这里四周无人又无灯，你别走，我好害怕。”

　　所言也是，顾怀真更加为难，让女子一直坐倒在地非君子所为，可上去搀扶更是不能，孤男寡女的是怕说不清的，女子尝试的要站起来，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的就朝着顾怀真这边摔去，顾怀真下意识的要躲，又顾忌她真的摔了，一时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接。

　　稳稳扶住女子的双臂，顾怀真始终不太靠近这女子，“赵姑娘，先坐下吧。”匆忙扶了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就要松手，反而被女子拉住了衣袖，“顾公子，我的脚真的好疼啊。”

　　顾怀真想夺回自己的衣袖，又觉得有些失礼，脸上涨得通红，“这里不会有危险的，姑娘稍坐，我这就去叫人来。”

　　女子只是不松手，娇滴滴的唤着，“顾公子，我真的害怕。”

　　一声轻笑从一旁传来，女子和顾怀真都吓了一跳，“谁？”

　　顾怀真更加慌张的要抽回衣袖，被人撞见可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啊。

　　又是一声轻笑，“顾郎叫我好等，原来是和其他姑娘拉拉扯扯。”这声音又娇又嗔，直让人骨头都酥了，顾怀真朝着声音处望去，接着熹微月色，只见一棵树后探出了一个人来，发丝披散，美目顾盼，丹唇含笑，衣袖半掩绝色。

　　宛若云中仙女，应是月里嫦娥，纵是月色朦胧，也看得顾怀真心神一震，原来世间还有这般佳人？

　　“你是什么人！”原本可怜兮兮的赵姑娘顿时站了起来，怒目的瞪着树后人。

　　“顾郎，你还不过来。”这声唤娇嗔无比，让人心魂皆消，顾怀真忍不住就听话的走去，“你、”刚开口要问，手臂被一拉，被拉入了一个怀抱里，不及反抗，身子一轻，被抱着飞身落到了一棵梧桐树上，一手指直抵住了他的双唇不让他开口说话。

　　那赵姑娘愣了一会，反应了过来，“顾公子？”她往树后找去，却见空无一人，又连连唤了数声，“顾公子！”无人应声，唯有风摇树叶沙沙作响，看四周一片漆黑，心中突然恐惧了起来，不会是遇见鬼了吧？顾公子这是被女鬼抓走了？

　　越想越怕，赵姑娘慌忙跑开，离开了梧桐林。

　　唇上的手指终于离开，可他背后陷在身后人的怀抱里，腰还被手臂箍着，腾的一下脸上都烧红了，“姑、姑、姑娘，你可以、”顾怀真话都说得不连贯了。

　　轻笑声在耳畔响起，顾怀真头更低了下来，呼吸都停顿了。

　　“你站好，别摔下去了。”

　　顾怀真连连点头，脑袋里晕涨，都没听出这个声音已经和刚才的声音全然不同了。他伸手扶住一根树枝站好，转身回头眼神儿羞涩的一看，眼前哪里是佳人，分明是楚熠然。心下讶异，他身形一晃，忙抬手欲行礼，却忘了自己在树上，脚下一滑就往树下跌去，幸好还记得自己会功夫，挣扎了下有些狼狈落地站稳。

　　楚熠然轻盈落下，“佳人紧追不舍，顾公子真是好艳福啊。”

　　顾怀真脸上涨得通红，“楚兄见笑了。”定了定心神，想来刚才是楚兄为自己解围，他轻咳了一声，“多谢楚兄。”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楚熠然抿着唇微笑。

　　顾怀真都不敢抬起头，被撞见得这么狼狈，实在是太丢脸了，犹犹豫豫的抬眼看了下眼前人，月下公子姿容无双，恍然记起刚才他半遮面时那惊鸿一瞥，忆起那一声婉约无比的顾郎，心中一漾，顾怀真头垂得更低了，楚兄他长得真的太好看了。

　　慕红衣拿着两壶酒过来，有些意外的看到顾怀真也在，“熠然？”

　　楚熠然接过他手里的酒，“这个地方可不敢待了，还是回去喝吧。顾公子，一起？”

　　顾怀真木愣愣的点头，看楚熠然走了，他也抬步跟在后面，不时偷偷的瞄一眼楚熠然的背影，根本不敢多看。慕红衣看得更是疑惑，他不过才离开了一会，怎么这顾怀真就来了，还一副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模样？看了一眼楚熠然，该不会是熠然调戏了顾怀真吧？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回到月桂院里，花如旭已经在院里备下了一桌糕点果品，看多了一个顾怀真，他敛了敛神色，“佐酒的都已备好了，几位慢慢小酌几杯吧。”

　　陌生的声音似乎惊醒了顾怀真，他抬头看了看花如旭，又看到一旁的慕红衣，如梦初醒般匆匆行了一礼，“额，夜深了，我就先回去，改日再跟楚兄道谢。”他看也不敢看楚熠然，慌乱的夺门而出，不小心的还被自己衣袍绊了一下。

　　慕红衣深深的看了楚熠然一眼，楚熠然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耸了下肩膀，一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样子。

　　花如旭望天翻了个白眼，“刚才住在桃夭院的赵姑娘匆忙回来，说是在林里见到鬼了。”

　　楚熠然施施然坐下，“是她心里有鬼，我这般模样，怎么看也是神仙好不？”

　　“就知道是你。”花如旭无奈，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这赵姑娘，名唤赵婵儿，其父是朝中礼部侍郎赵炜，自小娇宠得很。”

　　“喔，倒是个大胆的姑娘。”

　　“听说前几时在城里一见顾家三公子，就入了眼，巴巴地跟前随后，直追到我这百花庄来了。”

　　楚熠然抿了一口酒，“赵炜之父赵缙出自玄光门，如今还担着玄光门五长老之位，赵炜虽走的是科考之途，也还算是玄光门弟子。顾家如今在朝中，还有个兵部侍郎顾诚丰，顾怀真若和赵婵儿结了亲，倒算是门当户对。”

　　花如旭略一点头，“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就看这赵婵儿能不能降服顾怀真了。”

　　“就算降服了，顾家只怕也不会和赵家联姻。”楚熠然唇角微勾，“顾容丰还算是个清醒的掌门人，若顾怀真日后要走上仕途，有个礼部侍郎的岳父可不算是好事。”

　　“也是，名门子弟，更看重门风，书香门第的女子更会是顾怀真的良配。”

　　慕红衣默默无言，果然是师兄弟，三言两语分清形势，对朝廷对江湖，各种盘综错杂的关系，他们都甚是熟悉啊。任重而道远，他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楚熠然取了一个蟹酿橙给慕红衣，“这蟹酿橙是这里的名点，虽还不很是季节，尝个鲜还是可以的。”

　　慕红衣拿了小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橙肉的甜、蟹肉的鲜和鸡蛋的嫩搭配得恰到好处，十分鲜美，“很好吃。”

　　楚熠然笑着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块虾仁酥到慕红衣碗里，“这个虾仁酥也不错，你晚饭吃得有些少，再多吃点。”

　　花如旭有些没眼看，这么细心体贴的模样还是那个被千娇万宠的楚熠然吗？

　　默默撇嘴，“从小到现在，也没见你给师兄我夹个菜。我晚上也吃得少，跑来跑去的都饿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楚熠然瞟了他一眼，“你需要我夹菜？每次喊你吃饭，你不是跑得最快？”小时候还能同桌吃饭，后来大一些了他们就不跟他一起吃饭了，说是上下有别，难得一起吃饭，也大都是他们服侍他而不是同桌吃饭。

　　这个倒是没办法反驳，花如旭自认理亏，即使是有师兄弟的名分，不过熠然始终也是他的主上，对主上和对师弟自然是不一样的。看了下慕红衣，花如旭抿了抿嘴，若有这般一个人陪伴在熠然身边，那也挺好。

　　“是师兄不好，师兄这就给你剥个栗子。”花如旭拿了颗栗子，剥去外壳递到了楚熠然嘴边，楚熠然张嘴吃下，嚼了嚼，“不错。”自己也拿了一颗，剥完喂到了红衣嘴边，“尝尝，很好吃。”

　　眼前人伸着纤长的手指拈着金黄色的栗子仁，浅笑盈盈的望着你，软软糯糯的像是在哄着自己，慕红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张嘴吃下栗子，舌尖微动不经意的碰到了熠然的手指，楚熠然没有收回手，反而擦了擦慕红衣唇角上不小心沾到的糕点屑。

　　“这栗子是去年存下了，不及新鲜的甜软。”

　　慕红衣目光有些热切的看着楚熠然，“这就很好，确实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