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31、金鱼

　　第二天一早，慕红衣正在院里练剑，顾怀真就来了，在院前踌躇了好一会才走了进来，看到院里的慕红衣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慕红衣收了剑问道，“顾公子，有事？”

　　顾怀真走了过来，“慕公子早，我就随便看看，”停顿了一下，略垂了眼眸似乎有些羞涩，“楚兄他还没起吗？”

　　慕红衣估摸了下时间，“差不多了。”

　　院门外四个侍从走了进来，端水的、端盆的、捧面巾的、还有端了一壶温水的，候在楚熠然门前一会，楚熠然便打开了门，他发丝披散，衣衫未整，里衫微开，露出身前一片白皙的肌肤，满是风流模样。

　　顾怀真看了一眼，连忙就低下了头，楚兄颜色真的是不逊于天下间的美人。

　　楚熠然回到房中梳洗，没一会已经就穿戴整齐风致楚楚走出来了，“顾公子这么早。”

　　顾怀真有些腼腆的行了一礼，“楚兄，昨夜匆忙，还没好好谢过楚兄为我解围。”

　　“不用客气。”楚熠然看了看周围，指了指大堂，“到里面坐吧。”转头看慕红衣脸上有些薄汗，他从袖里拿出手帕直接给他擦了擦，“还差一遍，你继续练。”

　　明明是极为亲近的动作，楚熠然却神色自然得像是很平常的举动，慕红衣心跳的节奏有些乱了，不甘示弱的伸手抓住了楚熠然的手，将他的手指拢在掌中，“你的手有点凉，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半夜又没盖好被子？”

　　“我身体很好，不会着凉的，快练剑吧，练完记得换衣裳。”楚熠然将自己的手抽回，缓缓的滑过慕红衣的掌心，酥酥痒痒的让慕红衣忍不住微攥紧了拳头，其实熠然并不介意他亲近他的。

　　这个想法让慕红衣微眨了眨眼，睫毛轻颤，不管熠然当他是知己还是其他，他与其他人该是不同的。

　　顾怀真还没进大堂，看两人这般亲近，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楚兄和慕公子的感情好像很好，好得有些不太寻常。

　　楚熠然进了大堂，礼貌微笑的看着这个一如初见时腼腆的少年，“想不到会在见到你。”

　　顾怀真也没有料到会这么意外的再见楚熠然，“过几日我二叔生辰，我爹走不开，就让我过来为我二叔祝寿，听说这里有名品兰花，所以就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也真是凑巧，我只是和红衣来秦城闲逛，昨日刚到这里。”楚熠然倒了杯水给他，“恰好看到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突然被调侃，顾怀真有些尴尬，“楚兄就不要笑话好了。”

　　“好，不提了。”楚熠然微笑，“听说最近三十六岛那里颇为不平，时有争斗，想来顾掌门也是脱不开身。”

　　提起这事，顾怀真脸色也凝重了些，“是啊，那几个帮派争吵不断，不时就要夺船闯岛抢杀，许多商船都不敢往那里经过了。”

　　“乱着乱着总是会太平的。”楚熠然倒是不介意，他就是故意要搅乱那边的，浑水才能摸鱼嘛。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可也蛮有道理的，顾怀真只能是笑了下，“我稍后要回城里，楚兄要一起吗？”

　　“不了，我最近赶路有些累，还要多休息一会。”楚熠然有些不经意的微皱了下眉头，顾怀真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他有些嗔怨的模样，心跳顿时不受控制了些。

　　他们又闲谈了几句，慕红衣换了一身衣裳走了过来，“早饭备好了，先吃饭吧。”

　　内里金色滚边的玄色长衫束了同色腰带，外披红色长袍，发髻半挽绑着一条玄金色发带，偏冷峻的面容越发显得精致贵气。楚熠然站了起来，眼中有些许的惊艳，“红衣穿玄色其实也很好看。”

　　被他突然这么一夸，慕红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每天都是穿着同一款式的衣裳，最近多了七八套不同的衣裳都是熠然给他准备的。

　　楚熠然走到他跟前，伸手理了理他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走吧，吃饭。”他回头对顾怀真笑了下，“顾公子，一起吧。”

　　论礼顾怀真是该拒绝的，大清早打扰人家已经是失礼了，只是面对楚熠然的邀请他又舍不得拒绝，能跟楚兄一起吃饭的机会应该不是很多，“那就打扰了。”

　　早饭是摆在了偏厅，一小锅鸡丝粥，一碟煎鱼卷、一碟蜜瓜炒虾仁、胭脂鸭肉脯、还有六碟不同的糕点，碗碟摆放整齐，侍从上前来分别舀了粥奉上。

　　楚熠然坐在了主位，“顾公子不用客气，请随意。”

　　顾怀真略点了下头，“多谢楚兄款待。”

　　吃饭间没有多说话，慕红衣夹了一块鸭肉脯，剔了皮后给楚熠然，楚熠然夹起咬了一半吃了，默默的又放回了慕红衣碗里，“咸了些。”

　　慕红衣也不嫌弃，将半块鸭肉吃了，“不会。”

　　顾怀真有些愣了愣，楚兄和慕红衣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亲近，比跟亲兄弟亲昵，至少他哥哥就不会吃他吃过的东西。有些食不知味的吃饭早饭，顾怀真的随从就找来了，顾怀真也就告辞离去。

　　月桂院关上了院门，楚熠然在院里小转悠了一下消食，随即走进了书房里，慕红衣端了茶送来，楚熠然站在一个书架前，看到他来唇角微弯，“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慕红衣放下茶，往门口走，忽听到细碎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房中书架里的墙缓缓移开，露出密室通道，“嗯？”

　　“走吧。”楚熠然率先进了密室，慕红衣紧跟而上，密室不过两丈宽，放着一些古董珍宝，让人目不暇接，楚熠然从袖里取出了一颗明珠放到一个在众珍宝中显得有些不起眼的一条金鲤鱼的口中，明珠落入鱼口，一声轻响，一块地板下沉，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暗道。

　　楚熠然迈步走下台阶，光线逐渐暗下，慕红衣跟了下来，这个密室可以说很是谨慎了，就算有人不小心发现了书房里密室，看到那么多珍宝，也就停止搜索了，哪里能晓得底下还有路呢。

　　“小心些。”楚熠然伸手牵住了慕红衣，暗道里没有光线，可他走得很是平稳，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慕红衣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走了好一会，路逐渐宽敞了起来，又过了两道石门，眼前终于亮堂了起来，明珠缀墙，灯盏长明，宽阔大堂上无桌椅，唯有正前方放着一张紫檀木书案，案后摆了一张紫檀座椅，一画屏摆在其后，画屏上画着明月祥云图。

　　此时的堂上已经等着六人，花如旭也在其中，六人各立两旁，一见楚熠然他们就微弯了腰，楚熠然从他们中间经过，直到书案后坐下。

　　六人低头深深一拜，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主上。”

　　“免礼。”楚熠然神色没有了那清冷和疏离，整个人都端正严肃了起来，帝王之势足以威慑众人，慕红衣只是站在了门边，他不清楚这些人是谁，可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熠然的尊敬。

　　“近来的事我都知晓，安帝继位已有八载，怀仁有术，任人以贤，朝野安定实乃天下之幸，只是后宫争宠不断，倒是扰得帝王心乱。后虽无子，妃也不可僭越，姚家也该懂点分寸了。”

　　“主上所言甚是，姚家基业不过十多年，所累罪恶却也是一册难书，帝王庇护之下更是变本加厉，百姓苦之已久，属下必会理好此事。”一男子开口应声，声音清澈，身姿挺拔，颇具风骨。

　　楚熠然略一点头，“少毅素来刚正，嫉恶如仇，我自是信你。”

　　一声少毅倒是让慕红衣记起了此人是谁，曾经名满天下的才子，新帝登基后第一位钦点的状元郎，如今朝中的吏部尚书裴少毅。如此位高权重的朝官竟称熠然为主，那熠然难道真的是哪位亲王？亲王与朝臣这般亲近，难道是要蓄势造反？

　　慕红衣一瞬间想过了许多，那边楚熠然已经再开口说起了最近秦城里外的一些大事，底下人一一应了，最后是花如旭开口，“五月里，朝中武科取士，三门五派中参选人员名单皆以记录在册，此次宫中将会入选五人，分派入军中。”

　　“七星与玄光，可有入册？”

　　“七星甄世嘉、甄宏才、甄英飞，玄光赵文林、赵文星、赵空鸣，皆以入册。”

　　“今年让他们都落选吧。”

　　“是。”花如旭也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慕红衣听了半天，更是暗暗心惊，从朝廷到江湖，士农工商无不是掌握一方势力，上则要动皇帝后宫，下则要改商会规矩，哪一件事都不像是能轻易做到的。

　　“我此行会在秦城多盘桓几日，也会去拜会一些人，你们不必在意，照常行事便可。”

　　“是。”不多时人散去，只花如旭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木愣愣的慕红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熠然还真是不见外，这就带人过来，也不怕把人吓坏了。

　　“主上请到偏厅休息吧。”

　　楚熠然站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周身气势瞬间缓和了下来，“师兄先过去吧。”

　　“好。”花如旭先走了出去。

　　楚熠然有些忐忑的朝慕红衣走去，这不过是他隐藏的冰山一角，见到这些，红衣他会不会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