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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进京 ...

  •   皇宫高墙,恢弘庙宇宫殿,每一处砖瓦皆存威严。夜间宫道内来往循环的禁军,夏蝉在此也吓得噤声,更是喧嚣的风,也不敢硬闯其中天地。夜晚从渡河瞭望而去,直教人肃然起敬。

      宏伟其外,金碧其里,屋里有着与暑热不同的阵阵清凉。龙锦玉帛之上,侧榻着当今圣上,宋翊明。

      眉眼英气面色冷峻,暗黄内袍松垮裹着身上,袖口领口皆绣着不同姿态翱翔腾空的龙,细细望去神态各异,双目炯炯,盯着看向之人。

      斜靠软塌,长舒口气,满眼倦意的宋翊明微微眯眼,冷眼瞄着武擂名单,心中也不断推疑,“欧阳峰,李穆绒,沈念。”倒都不是善茬。

      身旁立于阴暗的人影,便是自入宫以来便在圣上身边的苏公公,从他无权无势的落魄皇子再到如今倨傲多疑的大宋皇上,见证了太多顺风顺水或阴狠毒辣。

      宋翊明一闭眼,几步之遥的苏公公便发憷。自是懂他七分,这也是为何,宋翊明登基后将身旁人赶尽杀绝,屠了精光,却唯独留他的原因,权位知己,不成威胁。

      “楼烦不日就到,他们今年来凑这个热闹,是向朕表忠心。”伸了个懒腰,宋翊明微挑左眉,嘴角也邪魅地勾了几分,“还是另有所图。”

      见身旁人并无应答,却只有一声噗通,随后肆意后仰瞟去,便能看见苏公公熟练地下跪,仿佛无骨般直贴地面,浑身不禁颤抖不停。

      “啪!”将手中武擂奏折直砸地上,吓得苏公公更是恭敬生畏,整个人在地上哆嗦不止,背间冷汗不止,入夏时本是燥热异常,屋里却难说的凉爽,一种来自心底的压抑之凉。

      上一次让苏公公同样处境的,便是沈念夜闯皇宫。怎么,每每都有沈念?苏公公心中不禁跺脚,这人可真碍事。

      “传朕口谕,让沈念守着豫北驿站。”把玩地眼光看着跪地不起的苏公公,宋翊明心情大好,忽而语气降至冰点,悄声说着,“还有那个逃过一劫大命不死的人,一定会趁着楼烦进京现身。”

      一刻未过,头仍紧紧挨地,苏公公感受到整个宫殿,都陷入了寒冬无尽杀意里,凄冷生寒,威压可畏,就如三九日掉到了寒潭,白雪皑皑冻筋骨,刺骨杀意环绕窒息。

      低头闭眼,殿内寒意顿消大半,此时的宋翊明,心中也焦急得紧,兴奋得紧,自林家出事后便开始搜找,在本就不大的京城里,翻了很久,如今总算能有机会抓住他,自是,不肯再放过。

      对宋翊明来说,那人,棋逢对手,又绝地反击,定不能活。

      六月初九,楼烦使者从城北门进京,早已收拾好的街道挂满红绸,禁军自日出前便沿着两道有条不紊地站着,身披盔甲,手握利刃,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看向即将到来的祝寿使团,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刚过晌午,街道两侧全围满了百姓,皆为一睹楼烦风光。未见其队先闻其声,听,这是楼烦使者弹奏的西域乐器,应和着激昂的鼓点声,一点点随着使团前进。

      “那豪贵马车里的便是楼烦三公主吧!”
      “听说楼烦二皇子也来?”
      “你看使团后面大箱小箱,是给皇上送的寿吧!”
      “听说塞外奇珍异宝极多!”
      “... ...”
      “管他那么多,如今可真是热闹!”

      跟着极具节奏的异域音律,百姓们也吵闹了起来,使本就繁华的渡河沿岸更加兴盛。

      迎着百姓簇拥,使团行程缓慢至极,晌午前进的城,如今快到傍晚才入宫,生生叫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干立了一下午,只有上了年纪的老臣被赐了座,其余众官无不哀言载道。

      “报!楼烦使团已进宫!”一声嘹亮激昂之声从殿外奔来,引得吵闹的众官沉了声静了气,皇上也算着时辰从内殿盈盈走了出来,拖沓着慢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众官心上,一步,一步,咚,咚,看似无力却沉重至极。

      宋翊明冷脸坐到高台,殿内也一改繁杂议论,回到往日上朝时的肃静压抑,高台之上不见神色的威压,日久不衰。

      在这大殿中,一炷香的时间,度日如年。等楼烦二皇子卸去武器,带着所有贡品进了前殿,文武百官这才感受到了殿外的暖意与活意,僵硬绷直的腰都不可察觉地松了起来。

      “本王参见宋朝皇上。”楼烦二皇子拓炎左手附心口,微微鞠躬,行着皇子本该行的礼。

      身着古铜色青衣,胸口绣着活灵活现的古蟒,腰佩着象征楼烦皇子身份的纯金玉佩,披头散发尽显塞外风情。高大威武的身躯下是眼神凌厉,俊眉高挑,嘴角微抬,双眼微微下垂,微翘的鼻梁趁着眼眶黑深,只需一眼仿佛就能看穿。

      此时拓炎目视前方,用着具有穿透的眸子直视高台之上的宋翊明。

      “哦?”对视上了拓炎,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凌冽,宋翊明身子也微微向前,用右手抵在腿上撑着半身,语气也一转轻蔑,“拓炎王子,可叫朕好等?”

      拓炎自知拖拉过久,闻此微微鞠躬,不紧不慢地答道:“寿礼太多,运起来太慢,还望皇上莫怪!”

      轻哼一声,也没了答话,一旁苏公公自是知晓,于是上步扯着嗓子喊道:“上寿礼!”

      琳琅满目的贺寿之礼就这般源源不断从殿外搬进,呈上品鉴一番后便又转了下去。不少奇珍异宝在塞外随处可见,如今在朝堂之上竟引得不少人震惊好奇,忍不住多瞟几眼。

      又是一个时辰的站立,双腿直发软的周舒只得微微叹气,他在礼部是知道此次楼烦前来,带的东西又繁又多,可谁知如此,硬是教疲惫的众人再多站了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

      听到夜明珠,周舒可算松了口气,对身前也颤巍的蓝眠轻声说着,“蓝兄快完了,总算。”

      闻声微微侧头,蓝眠染着疲惫的双眼也露出了轻松释然,苦眉暗自舒散,看向傲立大殿中的楼烦二皇子,背影阔绰,神采飞奕,想到了什么,随后紧紧跟着叹息,带着异样辛酸忧愁。

      京城中的夏夜,熙攘着蝉鸣,淌亮着浓月,如古老卷轴中寂静祥和的一夜美景,诡异平静安稳,透着蒸出微汗的燥热,引疲惫庸碌一天的人们粘和床榻,无法动弹。

      浓郁月色下的豫北驿站屋檐之上,坐着全副武装的沈念,带着入行伍时的暗红修罗面具,就这般沉默融入黑夜,欺身黑暗,盯着躁动难耐的楼烦使团。

      —头几夜,定是烦闷难熬。

      如今已是二更天,楼烦皇子拓炎的屋里仍是闪着幽橙烛光,当合上案旁最后一封密函,这才起身掀开灯罩,一一将它们拿去喂了火饲。

      看着充满生机的火苗肆意跃动,闪的拓炎炯黑的眸子一亮一灭,直至最后挥手熄烛,拓炎才得空抬头,直直地感受着来自屋外檐上沈念早就存在的凝视,顿时使他兴致大开,这姑娘,自边塞一别后,还是这般有着过人的直觉。

      一个趋向衰弱的朝代,竟会出现如此良才,看来,是上天注定不亡。

      拓炎脱离披在身后的外袍,迈着虚步缓缓上床。夜已深,该做的,都已完备,他倒是好奇了起来,所有事按部就班发生后,沈念该作何反应。

      念此,拓炎惬意地打了哈欠,带着心底而来的爽意,美美地入了梦。

      “今日檀古阁,蓝眠和宋翊筱相会。”换班歇息之际回了沈府别院,桌上便多出了张纸条。

      将将卸下修罗面具,顶着一脸倦意,沈念面无表情地烧了,烧得直至最后一缕灰烬,才收尽了暗藏眼底的戾气。

      “小姐!小姐!”端着午膳正上楼梯的小萍惊讶地叫着,看着一身黑衣的沈念急匆匆下楼,“不在府里吃吗?”

      “你吃。”说罢习惯性向后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出院,飞身上马,晒着烈日奔向春风一刻的迎春楼。

      马步下的时刻,总是快而不实,走马观花的街道,和马背心如死灰的过客,一样,惹人转头就忘,不忍留恋。

      听着街道忽来急躁的马蹄声,迎春楼掌柜便知晓,是主子飞奔而来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算盘,赶忙带着小二出门迎接。

      “姑娘,楼上包间已满了,坐大厅可好?”掌柜横移直拦大门,出言制止沈念硬闯。

      低眼睥睨,眼放杀机,沈念轻轻抬头,右手不可察觉地轻附左臂,整个人也跟着后退半步。

      身旁小二一见此景,立马竖了一身寒毛,眼角随着惊吓逐渐开裂。
      “请!”略过掌柜,小二直抢个身位,上前鞠躬赔罪,“姑娘请进。”
      说罢拉着掌柜后退,及时腾出进入之道,生怕成了主子怒火下的冤魂。

      待沈念踏了上楼的脚步,掌柜才开始厉言指责小二,“你知不知道二楼有谁?主子这般怒气冲冲,上去定然出事!”

      “自是知道,但是比起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迎春楼掌柜横死她手,更难以处理吧!”没有半点悔意,小二如今也没了刚存的胆寒,和一旁不再言语的掌柜一齐,全心铺着恐惧,回想起来的后怕,萦绕心底,久久不能平复。

      他俩都极好奇,主子为何此刻奔赴而来,如此,定有何处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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