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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暗道 ...

  •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并非良人,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不若各还本道。愿玉销相离之后,好生过日,无根无束,尔来余生自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沈念亲笔,隔了一列有着歪扭血迹——王玉销。

      沈念侧躺静寂卧房凉地上,头发随着暗黑宽袍散落在周围,紧封的黑暗像判官审判着她的魂魄。沈念此时犯了疯病,眼睛里拉着红丝,随着黑沉清冷的房间一同沦陷空荡地狱中,手静静地举着以血封名的和离,空洞看着早已不成样子的王玉销三个朱红指迹,眼神凄冷唇无血色,背后还隐隐作痛,但这些又怎能比过她的心碎,碎得稀烂。

      “吱呀!”卧房古色木门缓慢从外推开,间隙里溢白光,从一缕光线渐渐便为一片光亮,渐渐追上了沈念褶皱的衣袖。“就知道你在这。”沈俞轻轻迈步进屋,心疼地看着死寂犯病的沈念,心中千言万语皆苦于喉难于心,他踏着朵朵光点,顺着沈念一侧也躺了下去,同样感受着刺骨的凉和钻心的痛。“我刚把他们送走了,走得南门,以后,信音和王玉销都应该无忧自由了。”沈俞侧首陈述着,微紧眉头爬满了浓郁。

      沈念仍是一声不发,大半身陷入阴影,不知又过了多久,沈念那边传来了微弱啜泣声,沈俞敏感着起身,却对上了正起身吃药的沈念。

      “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沈念眯着红眼楞问道,看着沈俞一脸慈祥心疼便知道自己又是犯病了,渐渐清醒的她轻拍身上的逸尘,挑眉伸出左手示意让他拉起来。
      “你让小萍跟着信音走了?”沈俞拉时轻轻问着,在他眼里现世无人能比小萍更会照顾沈念了。

      “我将要去的地方不是善地,而且七公主那边定会派人来取我小命,她不会武功难不成跟着送死?”沈念起身反问道,黯淡无光的眼更沉在黑屋里了。沈念往门外走去,又接着飘到:“留在京中还不如出去,那孩子喜欢阿音,就随她去。要是她能跟去照顾阿音和销儿,我也放心。”
      提到销儿,沈念停顿了脚步,手紧紧地扒着木门边棱,回头望着暗窗紧闭的卧房,屋外阳光明媚微风也暖,屋内寒凉刺骨,白昼无痕暗夜永存,“就让一切虽着屋永封吧。”

      沈俞听出了话外音,刚吞咽的口水差点呛到自己,红着脸置气提声反问道:“你收拾完了吗你就永封?你怎么,还不打算回来了?”说完气从腹中升到了心口,于是喋喋不休地接着问道:“易先生?你这是要去赴死吗?你死在塞外有意义吗?”说着还不忘往沈念靠去,看着眼前语境荒唐行为怪异的沈念,气越发不打一处来,若是点根火折子,那沈俞必然是要爆炸的。

      沈念看着一点就炸的沈俞,眼中闪着苦涩地冷笑了出来,“封得是记忆,封得是七情,封得是我前生,封得是我懦弱。”是啊,以后等有能力了,再将销儿接回来吧,到时候销儿嗓子也就好了,那时便能听到他说话,等一切都解决就好。

      沈念等沈俞大步迈出便顺手关了房门,暗暗道来,夏风此时飘飘吹过沈念发梢,差点吹倒了重伤无力的她。沈俞闻声轻笑自己小题大做,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被这些打倒,庸人自扰之。

      “所以你让信音攒够了钱?我去时看那医馆也不像能赚钱的样子,大多赔钱为人治病吧。”沈俞跟着沈念一路快走,大约穿了七八条悠长冷清巷子。

      “本来还差点,还好销儿来了,多看了几次便攒够了,这样他便可以尽早离京,远离权谋,回齐姨的故土了。”沈念说时望着碧蓝空天,沈俞看着沈念眼里重新闪着狠决,于是跟着接道:“所以你终于要开始了,念儿。”沉色快步走着的沈念并不在意,轻哼了一声,“本来就来自地狱,总该回去时带些人,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但?”沈俞听出了尾音,顺着说了出来。“但你们不该受牵连。”沈念斜瞟着沈俞,轻松地说着她以往一直担忧的。

      沈俞嗔怒地拦下了继续向前的沈念,“什么叫我们不受牵连,身处浑浊乱世里,谁又能摆脱?你一个人能抗下吗?哥哥也能抗...呜呜呜....”沈俞还正发怒地说着,沈念便紧忙上手捂住他的口,让他将剩下的话吞咽回肚里。沈念顺势推着沈俞靠墙,侧耳倾听,眼神狠狠地盯着身前敞亮巷口,发现了什么动静。

      小巷中阳光渗透不进,四下凄清,除了沈俞起初呜呜的哽咽声,只能听到热风拂耳,只有无尽寒意。“嘘!”沈念眼里闪着波光,眸黑的眼映着沈二面容。直到一阵风吹,四处静寂无声,沈念这才松开了扣在沈二嘴上的手,轻身继续向前靠着巷边行进。沈二见状,只得安静地跟着前进,又跟着转了几个弯,“这是王家的后门?”沈俞跟着拐了最后一个弯,一个贴着封纸的破烂木门映入眼帘,门上斜挂着王家的古铜色小牌匾。

      沈念应声点了点头,随即找到了之前翻进王家的矮墙,又轻步翻了进去。后院枯枝烂树立于一旁,风尘满地,落灰积攒,与夏的活与热完全相反。沈念用指尖轻蹭院里摇椅厚灰,别有深意地驻足在院里,四下望着。“已经没有什么了,大理寺定查完了。”沈二拍着手上的灰,挥着空气中流动浮动的浮尘,慢慢走向沈念。

      “明面上是完了,暗里可还不少,走吧。”沈念挥挥左手,示意沈二跟上。沈俞跟着沈念进了王玉销旧房,心中却少不了好奇,这妹妹怎么好像很熟悉这地,进入他屋步履竟如此轻盈熟练?一个脚步的功夫只见沈念进了个破烂的小屋,屋内毫无人住迹象,跟院外浓夏暖意完全相反,同样溢着灰尘,桌上窗台上破柜上全是废弃的痕迹。

      沈念没有理睬这些,径直走向了床榻,不免得因溢灰呼吸不爽皱着眉头。“这原来是销儿的房,府里府外被翻得底朝天都没有发现,看来王海留了一手把东西都藏在这里了,这也是为什么囚着销儿的原因。”沈念用指节不断敲击着床板,耳朵紧紧贴着,反馈厚重的回声里多了份空洞。

      “是因为只要他在,就无人能进入卧房。”沈俞跟着坐到一旁,细细揣测着王海的意图。沈念斜目轻哼着,继续敲着床板,她可是趁人在时进来过,还不止一次。

      “如果我没求赐婚,销儿会如何?”沈念听到了空洞回响惊喜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因此也坐下反问到沈二。
      “会被送去七公主府里。”沈俞不假思索地接到,忽然用手拍了下头,激昂地答道:“这样就算以后出事了,众人也不会细查这个屋子,谁会查一个不在家的破烂屋!”沈念闻此点了点头,和沈二一个对视后,两人合力抬起了厚重床板,忽现一个紧锁暗门,上面毫无花纹,只是黑板一张,透着不详,透着诡异,从下渗出不属于季节的阴森气。

      沈俞拔出佩剑欲要劈开,沈念却丝毫未有起身之意,而是半跪在床上,从腰带中掏出了个紫色小瓶,缓缓向锁倒了下去。顷刻之间,热气扑面,细碎的声音响在耳边,铁锁竟一点一点消逝在眼里,不仅铁锁,还有一旁的铁门,但凡药罐里的要所到之处,皆腐烂不堪,只剩一滩浓水。

      沈俞大惊失色,瞳孔里也大写震惊,世上竟有如此厉害之水,能腐化坚牢的铁器?沈念向沈二眨了眨眼,暗示可以打开进去了,对上沈俞奇惑的脸后悄然说着:“这事莫要向外说,这是我去洛阳剿匪时在寨里地下发现的,果然如我所想,那么... ...”这便没了后音,沈念翻进了暗道,也停了嘴皮,打着火折子无声地走得头阵。沈俞在身后暗暗不爽,妹妹这说话说一半的习惯怎么总是不改?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细长狭窄的地道,像是多年未开般,里面空气浑浊极了,引得沈念不断咳嗽,于是换了右手撑火折,左手臂整个护鼻。“你怎么这么虎?”沈俞暗讽到,声音顺着地道向下向上传着,反复回响,应和着黑暗之诡。沈念仍是细咳,并未在意玩笑。顺着火光,看到前方空间宽阔了起来,沈念顺光奔了起来,扬起身后久居的灰冲着沈俞飞去。这下可换沈俞咳嗽了,不断捂口顺气。

      等沈俞缓至前方,沈念已点好了附近的蜡烛,橘红的烛光映着沈念的清秀侧脸和微驼背影,半个人陷入无尽黑暗。
      “发现什么了?”沈俞瞧着妹妹神情不对,快步上前问去,同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这是北方的弯刀?怎么这么多?王海还存了这些?难道是要跟外面里应外合,杀到宫里?”沈俞的猜测穿透每个砖砾,在沈念脑里横冲直撞。

      广阔的暗室里,整齐摆列着数把相同的弯刀,角落还放着几个半开的木箱,里面同样塞满了冷兵器,反射着烛光的红,今天让沈二吃惊的事物可太多了,他已经足够平静了,还仍带着翘盼的语气问着,希望沈念能不说一半的回答。

      但这次沈俞等来的只有沉默,他看着沈念缓慢走向了一列弯刀,拿起了最近的一把,用手细摸着刀柄上的图腾,眼眸沉黑死寂,“果然是你们!”沈念一服豁达解脱的表情,眼睛一下转变为凶狠厉绝看向来的路。

      沈俞也上前拿了把弯刀,寒光奔向眼睛,忽然从后冲出了一个男子,身着紧身夜行服,脸带面罩,步步杀机,逼得沈俞慌忙反击,兵器交错声此起彼伏,两人脚步紧紧相随。

      “怎么又这么狼狈?”沈念面无表情地侧歪着头,眼里却满含愤怒狠决盯着来者。那男子似是认出了沈念,停下了手上进攻动作,滑步擦肩直冲沈念而去。

      南下路上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军营里心如死灰的将领,院外不合时宜的孤院,暗道里奔涌的杀机和委身阴霾地下半露面的真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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