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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日常 ...

  •   大地还未回暖,阳光还未露头几次,便又赶忙降了温,寒风冷气降至零点。飘如鹅毛的雪迎接着新年,洋洋洒洒地下了几天,而后又化了几天,直到十五元宵灯节时才有了暖色。街道两旁的粉梅越开越盛,与这寒冬恶雪做着抵抗,一切不能掩盖其色的都将会被它熬败。

      时间熬过了寒冬,春风和着惬意吹拂而来,万物也跟着复苏,欣欣向荣,一团美好。
      但美好下,确实更深沉的阴暗。
      在诡谲暗涌的京城,黑暗却慢慢吞并白昼,席卷着平静,吞咽着光芒。
      王海向西北运的货也踏上了遥远的旅途,这次的乘客不仅有布匹粮食,还有军工火药。
      在繁华之都洛阳附近,败落的恶匪伴春而出,随风而燥,东山再起危害百姓。

      过了正月十五,阿童在清心苑里摆了个暗红摇椅,陪着少爷在院落里品树看书,吹着还微凉的北风,喝着石桌上滚烫的茶,无一不透露着惬意。
      小萍平日里收拾完卧房后总喜欢出去逛着买字画买饰品,她觉得这叫雅俗共赏。小姐总是宠她给花不完的闲钱,她但凡出去,回来时还买些小吃,一是小姐爱吃,一是自家厨房的阿翁阿婆做硬菜好吃但做不来点心糕点,属实叫爱吃的她和小姐难受憋屈。

      这不,小萍抱着满怀的物品,手里还拎着散香的油香酥,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这日子好不滋润。阿童看着哼曲儿活泼的小萍,头顶流云髻,发边宝蓝色的珠钗掺着深蓝色的衣裳,在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里点缀的极妙,活脱一个小精灵。不得不说,沈念这个富养妹妹的观念入了境界。

      沈念之所以这么惯着小萍,起初是因为小萍是七年前母亲回江家省亲时从北方带回来的孤儿,觉得孤苦可怜,而后处得久了,又经历了母亲去世,觉得这孩子心善对她又好,便在心里当妹妹宠了。

      小萍进了院,直把小吃放到一旁的石桌上,跟声附和:“姑爷,这个油香酥你定没吃过,专门给您买的!”舒展着笑颜,转头将另一包递给了阿童。

      “嘶,好香,小萍你又买了什么?”沈念歪着头进门,鼻子上下抽动,贪婪地吸吮着散发出来的香味。小萍靠着石桌,藏起了身后的糕点,撅着小嘴皮到:“小姐猜?不是有人号称吃遍京城无敌手,怎么还用问我?”说完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本来不大的眼睛也快眯成了一条线,不顾形象地大笑着。

      玉销坐在摇椅上,生怕念儿猜不出来,于是偷偷解开了自己手中的油纸,露出一角让念儿看。

      “姑爷你怎么作弊?”小萍眼尖瞟到了,双手叉腰微微怒道:“小姐能猜出来!”

      其实沈念本来没看见,闻言顺着看了去,虽只有一角,但结合着悠长的香味,便直接脱口而出道,“油香酥!”说完便径直走向玉销,拆开了他腿上解了一半的油纸,拿起一个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还顺便挑眉看着小萍,像是一个胜利者一般,极其趾高气昂。

      “小姐今怎么这么早回来?”小萍吃到一般才发现,一般小姐在夜幕降临时才回来,但如今刚到下午,稀奇,太稀奇了。王玉销也很好奇,自从年集后,念儿总是晚上回来跟他学着手语,和他用写字交流,像极了选字竞赛,看谁一笔一划更具情更有意,又或是整夜不归,第二夜沾头就睡,但今日为何回来如此之早?

      沈念又从他那取了一个油香酥,几口塞完后才说:“今儿请假,小萍阿童吃完收拾一下,一会带玉销去信音那。”说完使劲拍了拍手,迈大步上了楼。“可林公子不是昨天才来过?”阿童等沈念上楼之后才怯怯地问到,期待着看着玉销,期望少爷能给他答案,但一个不小心就对上小萍不屑地眼神。“林公子昨日吩咐过了今日要去行针!”哼了口气,小萍收拾起了石桌,然后轻飘飘地飞奔到后院找车夫和马车。

      此时林信音的医馆客房内,那名刺客被绑在床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坦胸露乳,手脚紧绑,腰带随手扔在地上,发丝紊乱,面色苍白,觉得自己被大男人扒了很不爽,表情也极其痛苦,又看到林信音向自己缓缓走来,神情怪异,于是不断蠕动身体,声嘶力竭地怒骂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如此羞辱我!”

      正在门外偷听的小厮立即冲了进来,手上端着个大扫帚,眼睛慌乱地看着一躺一站的两人,顿时泄了气,尴尬地站在原地。原来此时林信音正欲给刺客行针疏毒,但他却看到了眼前的贞洁烈士,于是控制不住地笑道:“已经行针这么些天了,你怎么现在这么烈性?”

      刺客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放声怒喊道:“还不是你端的药十分诡异,喝一口就昏昏欲睡,要不然怎会让你得逞?”站在一旁的紧握手柄小厮,实在听不下去了,也喊着顶回去:“你喝那虎狼之药如此反应是因为中毒颇深,要不是林公子救你,你早被毒死了!反正你想死就是死不了!”

      像是被唬住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刺客忽然陷入了沉默,身体也因为刚刚的运动出了层薄汗,又没了生机般一潭死气地盯着床顶。林信音看其老实了,也继续行针。

      “为何不问我也不杀我,还要救我?”刺客良久后轻声问到,跟刚刚的刚烈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事后的娇妻,“你看,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林信音温柔地说道,“你胸口上的图腾是北方金的,但据我所知,他们的暗探身上不会有明显指向性的标志,其次是你武功不精,看腿伤的深浅不像是弓箭所伤,但腿上来时确插着弓箭,如此武技定是不够格!”说话时不忘加重下针的手,让他醒着也吃点痛。

      那刺客闻痛闭眼,尴尬了一会后开口答道:“是,那箭是用手扔的。跟他相比,确实差得远了。”林信音假装哦了一声,看来他这是承认了,他并非北方金的暗探,但如此意欲何为?把做的事都嫁祸给北方吗?林信音问到了一半答案,但也觉足够,起身时一个念头忽的闪过脑海,使他一惊,被口水呛后咳嗽了几声,便将行完的针速速一收,看着时辰阿念也快来了,手脚麻利地出门洗了把手,给小厮交代完情报后起身去了门外候着。

      梅花伴出行,风雪自退散,左楼又案年正浓,流云易转时光磨。

      摇摇晃晃的马车旅程终于结束了,阿童下车后摸着被颠成几瓣的屁股,心恨为何不放点软坐垫;小萍一下车忙着跟在门外等候的林公子打招呼,将小姐和姑爷完全抛之脑后,阿童看着小萍对别人如此热情,还是个如此俊俏风雅的青年,心中忽然感觉酸酸的,蔫头耷脑地跟在王玉销身后。

      进了医馆,玉销便有一种相似的感觉,这种雅静清香之地好像来过,直到走几步看到角落的幽竹,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迎春楼里的清竹苑。他跟着林信音进了屋内,但沈念最烦药味,觉得凄苦,于是便几下上了屋顶,从腰中取出了小厮写的信条,是趁刚刚无人注意的时候塞得,冷哼了一声后淡定地躺在屋顶瓦砾上看着清澈湛蓝的日空,散落的阳光暖暖地拥抱她,这般温热就像母亲的怀抱一般,让她好不留恋欣喜。于是沈念决定以后要是有太阳,就偷闲地飞上屋顶打瞌。

      医馆内屏退了杂人,往火炉内又加了几块炭,跃动地火苗也跟着即兴跳舞。林信音轻声说:“王公子,现在请脱去上衣,要行针了。”又熟练地打开布满细针的卷帘,拿出一根望着玉销。玉销又羞又怯,脸上犯了丝红,磨磨蹭蹭地磨去了上衣,静静地躺在那里。

      果然没碰他,林信音心中暗想,随即暗舒了口气,上前认认真真地行针。窗外光风交杂,四处不断炊烟起,有炒菜的油腻味,也有素粥的寡淡味,百味聚集迎风而来,送到了沈念的鼻中,她躺够了便起身眺望周围的人家,看到小巷玩耍的孩童,一家人围桌而饭的温馨,平平淡淡的生活,这些无一不使沈念陷入了沉思,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她自诩为国为民,心中只有大好河山和肩上的重担,生为沈家后代,自应肩负起忠诚和守护,自愿当棋子,无事无刻准备赴死,自是与普通人生活不同,更何况几年前她的肩上还多了份母亲的仇恨。但如今遇上了王玉销,看到平凡,沾染了俗事,在尘世中打了滚后,也不免想一直欺负他疼爱他,想以后身边都有这小哑巴陪,如此也能快快乐乐不留遗憾地走完最后一程。

      微风间,细柳摆,梅花落,炊烟散,沈念心里的那面石墙也慢慢地在动摇,但她现在还并不知,她的石墙以后会碎个稀烂,而后又变成了更不可摧的铁墙,是福是祸,留君细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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