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只想在人间》卿卿子墨

8、第 8 章

　　铺上被褥，挂起床幔，立上屏风，又置办上了橱柜，放了几身衣裳，破烂不堪的屋子总算是有了几分人气。

　　洛池羽起身后还特意回顾了一下昨日的画面，确定不是梦境才慢慢起身。

　　门前，一左一右两尊门神守着，不说一句，也不曾动。洛池羽直接就无视了，站在芍药花前，趁太阳还没升起来，摘了片带着露水的芍药叶放进嘴里。

　　站定，闭上眼去聆听，如今他已经能听到将军府以外的声响了，听力、视觉、嗅觉已经完全打开，就是不能化为实物，没什么大的用处。

　　放下手，洛池羽回身，正巧对上递来药汤的面具男子双无。

　　洛池羽接过来，低头一嗅，拿着药碗直接倒进了芍药花丛里。

　　面具下，双无皱眉表示不悦，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洛池羽轻声唤住他，道：“你脸上的伤，寻常伤药治不好，别白费力气了。”

　　闻声顿住，双无暗握着拳头，双肩微微抖动，克制着对洛池羽的恨意，重新站回到门口，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的。

　　洛池羽也没继续追着他说什么，将药碗拿回房里，放在桌前，咬破指尖在屋子里隐秘的地方画下阵法，如此也能更快一些。

　　如是，洛池羽在屋里待了三天，除去一早去院子里摘片芍药叶果腹之外都在屋中吸纳灵气，至于每日送来的药汤，洛池羽没有半句解释，说倒就倒了。

　　第四日，洛池羽叼着芍药往嘴里送，耳朵里却是听到了沈故渊的脚步声。

　　他侧目看去，几日不见沈故渊的黑眼圈更重了些，当是被洛池枫安排去办事了，这几日都没在将军听到沈故渊的声音。

　　“将军。”洛池羽唤了一声，拇指擦过嘴角，“这药，将军还是命人停了吧。”

　　沈故渊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汤，黑乎乎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但洛池羽的身体需要养着，他可不愿意纹到一半，洛池羽又倒了。

　　伸手递上，用命令的口吻道：“喝了！”

　　“将军确定？”洛池羽扬眉，接过汤碗放在唇边，却还是没能饮下，只是瞧着对面的人，沈故渊应当不会用这么低下的手段。

　　“你倒是喝呀！”

　　面对沈故渊的催促洛池羽索性放下了药碗，随手淋进芍药花丛里，“药里加了岁枯，虽不致命，也会亏损气血。若我常用，这身体好不了。”

　　也不管沈故渊信或不信，洛池羽将手里的药碗递还给他，还特意留了一底，只要给大夫瞧上一眼自有答案。

　　接过药碗的沈故渊低头嗅了嗅，没闻出来个什么，把药碗递给双无，叫他去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洛池羽很自然的宽了外衫，将上身露出，撩起发留给沈故渊一背的梨花。

　　红肿异色全然消散，唯有花朵轮廓夹着点点嫩黄的花蕊在白嫩的肌肤上绽放，与洛池羽所作一般无二。

　　沈故渊看得入神，指尖顺着枝丫游走，停留在蝴蝶骨上，随即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背上传来一片温度，与他原本的体温相差甚大，也是他多日不曾好好进食，廋了许多，体温也不如常人。沈故渊和他则完全不同，沈故渊习武，一身肌肉，性子又暴躁几分，体温比寻常人又会高上一度。

　　如此，沈故渊掌心贴上来后，不止洛池羽愣了下神，便是沈故渊自己也僵住了。

　　他僵硬的松开手，问他，“你冷？”

　　“夏日哪里会冷，不过是吃了好些时日的叶片，也不曾走动。”

　　“我不是叫他们归置上膳食？”

　　“将军也说了，叫我自己弄，我若会，也不至于饿着。”洛池羽说的轻，身为帝君，或许他什么都会，但唯独一样他是怎么都不会的，因他不需用膳，化形前，化形后，他都不需要。

　　沈故渊皱眉冷哼，“你以为你还是陛下？我的叫人伺候你一日三餐？”

　　“我可没有那种想法。”洛池羽放下长发，顷刻间挡住了满背的梨花，他转身过来与沈故渊对坐，“左右将军是要让我长住，如此，我要是饿死了，将军也觉便宜，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我凭什么听你的？再则，你已经是阶下囚，能与我有什么交易可做？”

　　“听一听也没坏处。”洛池羽井条慢理的穿回衣衫，轻道：“我医好将军腿上旧疾，将军便应允我医治面具脸上的伤，作为交换，面具需为我备膳，将军以为如何？”

　　沈故渊嘲讽一笑，伸手搭在左膝上，也不知洛池羽如何得知他的旧疾，“我师傅都治不了，你能治？”

　　“将军试试不就知道了？”洛池羽笑着，已经听到院外脚步声，当是面具回来了。

　　沈故渊自然也听见了，不再言语等双无禀明结果。

　　双无在门前拱手，“将军。”

　　“说。”

　　“老先生查过药渣，的确是加了岁枯。”双无说着进来，俯身在沈故渊耳边低语，“老先生说岁枯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常用可致不孕，若有了身孕，一贴药下去......”

　　双无退开了，旁的也无需他多言。好在这次用药的是洛池羽，若真是将军府有了什么妾室，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沈故渊听完后面色当即冷了下来，也无需他多想，便是药效就能确定主犯。他握了握拳，吩咐道莫良：“命方立去查。”

　　“是！”

　　莫良领命退下，双无本也该退，被沈故渊叫了回来。

　　闻一闻就知道药有问题，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他和双无的伤......沈故渊没那么轻易就接受上洛池羽的条件。

　　“将军可以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洛池羽的确是不着急，沈故渊腿上的暗疾虽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若上了战场必定是个隐患，身为洛朝第一武将，沈故渊必定会想尽办法去医治。至于面具男子，洛池羽猜测伤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三年多的时间，面具男子还在用药想要根除，怕是格外在乎这张脸。洛池羽也闻到了用药的药味，都是珍稀之物，只能是沈故渊在帮他医治。

　　“你有几成把握？”沈故渊问，按着左膝搓了搓。

　　洛朝局势看似安稳，但君主更替，外邦虎视眈眈，定会寻觅时机开战，此次派遣使团前来就是要一探究竟。

　　旁人沈故渊认定自己可以不露马脚，偏偏这次来的是老对手，一旦发现他的暗疾定会有所行动。

　　看着沈故渊深思熟虑的模样洛池羽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这将军也不是真的没什么城府，只是对他恨意太浓，盖过了那些。

　　“我允诺将军，十成把握。”

　　沈故渊抬眸与他对视，十成把握？洛池羽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洛池羽回以微笑，来到双无身前，“摘下面具。”

　　双无未动，只是看了一眼沈故渊，在得到沈故渊的点头后才慢慢将面具取下。

　　长年被面具遮挡的肤色应当是白皙的，可这张脸，暗沉蜡黄，从太阳穴处开始向脸蔓延出青紫的经络，盖住了大半张脸，如同厉鬼一般。

　　洛池羽动容，指尖触碰着他脸上凸起的经络，难怪双无如此在乎，若换成是他也难以接受吧。

　　被触碰的双无皱眉挪开视线，他脸上的伤全是拜洛池羽所赐，现在又被洛池羽这般看着，如何平静的下？

　　洛池羽也不放开，细细瞧着，在探出缘由后抬眸。视线落在双无那对眼上，是异色瞳孔，洛池羽再次凑近，惹得双无推开，直接将面具带了回去。

　　洛池羽怜惜一叹，“这般好看的眼睛藏着做什么？”

　　闻声屋中的两人同时朝洛池羽看来，疑惑的同时还有惊讶，沈故渊抓着他的手抬起，“你看见了什么？”

　　“他的眸子应当是墨绿色，千万人中才会出现这么一个，如此特别藏起来多可惜。”洛池羽叹着，坐回桌前对双无道，“你脸上的伤不难医治，记下我说的药，要刚摘的。”

　　双无犹豫的点头，细致记下洛池羽报出的药方，在沈故渊的示意下退开。

　　关上门，双无不禁抚上面具，他的脸真的还能好吗？

　　沈故渊同样保持这般怀疑，这些年他寻了不少药给双无用，皆是付之东流，毫无办法。洛池羽却说简单，好似吃下一碗饭，手到擒来。

　　“将军不必担忧，他的伤的确简单。”洛池羽托腮，“将军的暗疾才麻烦，断了筋骨，需得重塑。”

　　沈故渊沉了沉脸没说话，若是能有法子他也不会任由暗疾留到今日了。

　　“如此，还要问一问将军，是我先给双无医治，于你放心，还是先给将军医治？”

　　沈故渊抬头，不知道洛池羽何意。

　　洛池羽摊手，“我的方法并非是医者常用手段，若医治到一半你二人不配合，这是怪我还是如何？”

　　的确如此，沈故渊低头深想，“我先来。”

　　“如此也好。”洛池羽起身，抬高手将散落的长发拢到一处握住，随手从衣摆除扯下布条绑好，“他脸上的伤用了太多的药，都说是药三分毒，积攒起来变成现今这幅模样，要想根除需一段时日。将军的暗疾虽然麻烦，只要将军信任，三两日即可。”

　　沈故渊半信半疑的看着，“你说，怎么治？”

　　“浸药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