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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辜山松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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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辜山松月(2)
“啊~咕咚咕咚。。。”
清珠本在水上漂着做梦,忽觉胸口剧痛不由大喊一声挣扎起来,结果翻了身、呛了水、沉了底。幸亏小黑醒的早,潜到水里拖他上岸。
“醒醒醒醒,可别让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啊。”清珠呛得满脸通红,被按在池边反复摩擦,才张了口。
“起开,我还没喊完,我胸口痛,啊。。。。”
“再喊你就可以喂狼了,不过你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哩哩啦啦的记不得了,不过我肯定是被大力神掌拍掉魂儿的”。
虽然疼痛消散了但仍心有余悸,清珠摊在地上摸着胸口好像那里还残留着被一掌贯胸时的恐惧。
“你有仇家?”
“她一个姑娘家,能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爱而不得,情仇!”
“等我重获人身,绝对离这些疯魔的爱情至上主义者远远的。或者干脆离所有的姑娘都远远的,珍爱生命,什么情啊爱的都是扯淡!”
“有志气,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看着你扯!”
等清珠缓过气儿,一人一猪慢慢下台阶开始寻找客房。
沿着石子路七扭八绕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还没等人投猪问路,却听路边的山石屏障后传来一阵水响,隐约还夹杂着女声。
清珠没想到自己刚在山上立志珍爱生命,老天就把他引到女澡堂来考验他。为了不再加深变态之类的误会,他迅速捞起小黑捂住猪嘴,蹲在石下不作声,只等水声再大些悄悄离开。
谁知水声不增反减,人声立时清晰起来,那女声水磨腔调似嗔似吟,婉转无力却每每音消又气促如崩,这下清珠不担心自己了,直担心起这辜山汤馆别闹出人命来。
“啊~疼,疼,轻,哈,轻点,啊啊啊~” 清珠和小黑无语对视:这是要谁的命啊。
“你这样怕疼,就不要乱摇尾巴了”。清珠和小黑瞠目对视:阿松!
“哗~“一个巨浪腾空罩下。
“劈里啪啦。。。”浇灌得山石草木并一人一猪零落凄凉。
“呕,呕。。。”早就喝饱了洗澡水的清珠被这股血腥味激得生理不适。
“有觉不睡,那就是来帮忙的咯。”
老板阿松发话,临时工清珠不敢再藏,立马就位“帮什么,怎么帮?”
“你们先从右边进来,杜鹃后面有入口。”
清珠绕到石侧拨开一泻怒放的花帘,看到阿松坐在泉池旁,怀里抱着个姑娘。
那姑娘紧搂着阿松的脖颈,不住颤抖,只差把两人的上身镶在一起了,而自那一握纤腰向下却是连着金红的鱼尾,浸在泉水之中随着余波飘荡。
“清珠,来替我扶着她。”
“扶。。。扶着,你确定这是扶着!”
“不要!”姑娘抖得更加厉害了,“阿松,我只要阿松不要其他人。”
“唉~”阿松长叹一声,疲惫地抬眼示意清珠“把她头发捆起来。”
“原来伤在背上,这像是被尖利的东西刮伤的,可是怎会这么深。。。”
“黄金钩”,阿松敛目沉芒,这三个字也似是被后槽牙磨碎了才吐出来的。
“小黑呢?去打壶酒来。”
“什么酒?”
“柜台后边坛子里的‘延年’。”
清珠忙摘了腰上别的酒壶,交给小黑。
看着小黑一道残影闪过飞奔而去,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道飘了过去:不知道这酒壶的主人会不会回去冷泉寻壶,是不是错过了,还是自己的梦她不中意,所以醒时才没见她吗?
还没等他想完,小黑已衔壶而归。
“别发呆,快把这药粉用酒调成糊拿给我”。
阿松的袖子里从来都揣着跌打损伤常用药有以备不时之需,清珠在众多花木中挑了片扁宽肥厚的叶子,用了半壶酒才调好浆糊似的药膏。
阿松把剩下半壶酒一半喂给了姑娘,一半自己喝了,这才拿过药膏用无名指横挑轻抹,敷满伤口。
“还好钩子取得及时,不然可要留疤了。”
“小阿松,留疤了你就得对你金姐姐负责,可别说话不算话”。这姑娘喝了松月酿,中气倒是足了许多。
金掌柜!清珠心想,难怪阿松说阿金姑娘今天不在柜上,原来会的小姑娘就是她!
“还要多谢清珠公子,今晚的事要保密哦”。小姑娘在阿松肩头侧过脸来瞧着清珠,眼波流转,妖娆摄心——可怜他一个脆皮游魂,怕就这么轻飘无阻地被吸进那眸子里,赶紧挑开视线低头洗手上的药膏——恰又撞见姑奶奶那一尾金鳞看似随波潺湲,实则暗自蓄力!
清珠为了避免再被一个兜头巨浪拍下,乖乖滴从善如流:“酒梦长冗,朝醒即忘,我和小黑这就去休息。”
“等等”阿松拦下他,又一边温言劝向怀里的人“别闹了,身上有伤就更要好好休息”,一边轻松解下颈上桎梏,扶阿金去到水中央。
“这阵子你先回家修养,不要出门,伤好了再来。”
阿金还想争辩,但见清珠在侧,不好说什么,嘀咕了一句便甩尾无踪了。
清珠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开阿松艳福不浅的玩笑,草稿都打了几个。可打趣的对象此时沉思不语面露纠结,八成是为金姑娘心疼得紧,清珠又开始搜词寻句想安慰阿松。可惜,安慰是他最不擅长的,不是冠冕堂皇敷衍过场,就是情意太足让别人想入非非,落得个薄情成孽终身陨的下场。
“你见过月姐了。”
“阿月是你姐姐?”
“你梦到什么了?”
“梦啊,醒了就记不得了。。。”
“到底梦了什么,你要仔细回忆清楚!”
“喂喂,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我都开始紧张了,逼我也没用啊,想不起来我也很头疼的。”
“你!”
“好啦好啦,我补个觉就能想起来啦,大不了再梦一次。”
清珠看阿松脸色气的铁青,赶紧揽过肩来哄人,“这么一看你们姐弟俩还挺像的,当然阿月姑娘更好看些,你呢更帅气些。你们俩相差几岁?怎么没听你提过有个姐姐?她怎么不和你一起住啊?”
“辜山之南有海,名抱影海,山海相依处有村,名举翮村。”
“是吗,我还以为山那边还是山,居然有海!”
“辜山汤馆内,唯此泉下暗河可通山南之海”,阿松自知气也无用,对这缺心少肺的游魂沉声道:“她就住在举翮村。”
“翻过山去不能到吗?”
“山南峭壁千寻,除非你有翅膀可以飞下去。”
“没有捷径吗?要不然你带我泅水过去,我想去看海,还有阿月姑娘。”
“得寸进尺。连个梦都记不清就想着玩?浪废时间白耗这许多米汤药材。”
“多谢阿松公子大恩,在下唯有拼命干活报答万一。只求您再发发慈悲,偶尔给两天假期,劳逸结合记性就好了。”
“行,不过别谢我,去谢你的阿月姑娘吧。”
“哼,我看你根本不着急痊愈回家,是打算在这蹭吃长住了。”一人一猪回到客房,小黑好奇清珠的打算。
“山中岁月好,有神医调理养身,还有美人月下奉酒,当然不舍得走,就是以后寻得记忆和家人了,也想回来这里和你们住。”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远离女人吗?。”
“阿月给我的感觉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很特别。总之,明天我们尽早完成工作,来这里练习潜水。”
“果然,不论何时,对美人的向往都是生产力发展的源动力啊。”
清珠躺在床上将睡未睡,隐约听见小黑的话也无力回怼了。
神思随着呼吸悠来荡去,倏忽间似飘到一处锦帐内,炉子上的茶壶呼呼沸叫,茶香伴着水汽氤氲进一堆皮草褥子,把里面埋着的少年浸得眼里水汪汪的。
“国主息怒,公子因祸得福,这是好事。”
“惘兽虽被封于绝境,但也无人能再进去。清珠是世间最珍贵的法宝,他却把它落在那里,往后我国要如何清毒祛邪,回生净土?”
灯下有两人,一个谋士躬身劝慰,一个王爷眉头紧锁。
“清珠已失,怪悔无用,好在异人没有追究。公子虽然小名清珠,但外人少有知道的;世人以为东朱焦土回肥是靠兴修水利,不知道有清珠这个便宜法宝——所以即便丢了也不会引起怀疑埋怨。公子自小善良聪慧,即便没有宝珠相佐,仍可凭自己的人品才智为您平患分忧。何况经此磨难,公子自小的腿疾竟好了大半,如今已能拄杖而行,不再依仗轮椅,假以时日调理,就能如常人般习武。人身体康健了,事也能一一转圜。”
“若他自己争气,将来做个有用之人,倒也不负异人借珠之恩。只是北顾国主那。。。”
“公子与北国王子联手封印惘兽,已是救下无数性命。况且待追山崩无人可料,顾焰身死,非公子之过。”
“北顾失一子,便要东朱遣一婿。我囿于情面应允下来,竟不知是对是错。”
“这婚事可先拖着,看情形定夺。在北国女孩十六即适婚,公子今年刚满十三,那北国圣女比公子还大上两岁。咱们大可以腿疾尚未痊愈为由拖到公子及冠,圣女可等不了那么久。”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顾焰死了。
那小人儿心疼得泪流不止,却又忍着不哭出声响。
阿焰最讨厌别人哭了,不能哭。
华丽的锦帐,厚重的兽皮都因父亲的话散发着逼人寒气。他躲在被子下瑟缩着,攥紧手里的墨玉,放在心口,用尽全力汲取那里面散发出来的一点点热。
阿焰,你说让我活着,让我等你的。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我们一定还能再见。
清珠睁眼时只觉面上凉丝丝的,刚想抬手擦脸就被一只巨型猪鼻拱歪了头。
“小黑,你敢把鼻涕往我脸上蹭。红烧还是清蒸你自己选吧!”
“哼,你自己流口水不要赖到我头上。再不叫你,午饭都过了。”
这下清珠精神了,一觉睡到中午没去医馆接单干活,刚争取来的假期岂不是要泡汤。完,蛋,了。
“先回家吃饭,今天接的是晚上的活。”
清珠艰难地回过头来,发现阿松就在床边,边招呼他起身边收拾针筒。
“你给我扎针了?”
“是啊,不然你的口水怎么会倒着流到脸上。”
“阿松,我是不是很没用。”
“哦?你这么想?这几个月来你很勤快,十里八村都要推举你当今年的劳模呢。听说今早王大年还送了锦旗都送到这来了,不信你看看。”
清珠很纳闷,一是这一觉醒来阿松仍是以往的少年狡黠,昨晚的沉重郁结全无影踪;二是王大年动作这么快一晚上就绣了锦旗,这是辜山特有的风俗吗?还有这旗上绣的“催生圣手”是什么意思?这真的是夸奖他吗?
“不用不好意思,确实是夸奖,做得很好,辛苦啦。”清珠还没见过阿松笑得这么开心,疼痛和悲伤都如冰雪在这灿烂的阳光里消融了。
二人一猪向桂叔告辞后返回医馆,一路上都没明白桂叔临了叮嘱的“桔子吃不完就送过来些,可不要浪费”是个啥意思。
“你们买桔子了?桂叔就爱吃果子,尤其是。。。”阿松前脚刚进门,就见院子里绿树成荫——确切的说是一棵树侵占了大半个院子,树上果子有黄有绿,就差张灯结彩庆祝丰收,好不热闹。
“桔子”。
清珠和小黑这下知道为什么昨晚的汤要一滴不剩了,这树是昨天小黑的核新长出来的!看那树根的位置,拍灰的印子还在那呢!这汤催生的效果,才配得上王大年的锦旗!
“这,这肯定不是给劳模的奖励吧。”
“你可知,你喝的汤,服的药是谁开的方子?”
“催生圣手?”
“去摘桔子,午饭就吃它了。还有,碗。洗。”
清珠和小黑不敢有违,赶紧一个树上摇,一个树下拣,摘满一怀先拿去孝敬阿松大佬。
“对不起,昨天的汤是我们给浪费了,但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汤洒了掘地三尺我都喝得一滴不剩。不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只是替你可惜,替里面的药材不值。”
“我去村里继续义诊服务还不行吗?嘤。。。”
阿松起身挥手赶人:“装可怜对我没用,摘完桔子给桂叔送一半去,剩下一半就是你这周的干粮。”
说罢噔噔噔地回至屋内一阵翻箱倒柜,然后又气鼓鼓地跺回廊下,撇手一个荷包摔在清珠怀里,背过身懒得看他。“拿这个去,桂叔会安排人带你去举翮村。”
“晚上不是接了活儿吗?”
“就是那边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