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故事说给你听》恭长姑姑

29、第二十九章

　　屋檐层层叠叠，把头顶上的天都遮去一大半，只留个方块不是方块、圆不是圆地方，供苏瑶赏月。到底是让苏瑶感慨，那么规整的圆月，憋屈在七歪八扭的方框中，可惜了今晚这么好的月色。
　　“啊！”
　　屋内传来葛全短暂的悲鸣，苏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郑依依得手了。

　　朦胧月色倒映在苏瑶的褐色的瞳孔上，柔和的光抚慰眼眸中的悲情。
　　“姐姐，喝酒吗？”看得正入神的她，脸上一凉，正巧迎上郑依依不知道从哪掏来的酒壶，还有她一脸地嬉皮笑脸的模样。
　　倒是一点都想象不出，刚刚是她把人揍得痛叫。

　　“葛全呢？”苏瑶一点都没客气，一把接过酒壶，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辛辣的酒味，刺激着舌尖，苏瑶一时没有缓过来，呛得直咳嗽，酒劲也上了头。

　　“哎，人被我敲晕了，一时半会醒不来。”瞧着苏瑶咳得急，郑依依立马化身成老妈子，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着，“姐姐，酒又不是白开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喝酒喝得狼吞虎咽的。”

　　“唔唔……”苏瑶低头叽里咕噜地小声嘟嚷着，活像个备受委屈的小孩，不满大人教训，只能发出小声响表示自己的反抗精神。

　　“什么。”郑依依没听清人说什么，本想着拿着酒壶，让人轻松点，结果连壶带人地一起拉了起来。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人还顺势赖在她身上，双手绕脖，一温一凉，两人的体温就此纠结在一起。

　　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的郑依依，身体僵硬在那儿，跟个呆头鹅似的。半句话没说，就先被抬头看她的苏瑶剜了一眼，语气中有股撒娇的意味，“你干嘛！”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郑依依莫名有种偷吃被逮到的错觉。

　　话语间，她嗅到苏瑶身上那股浓郁的酒香，以及迷糊的视线，泛着粉红的脸庞，郑依依的心里大概对现在的情况清楚了一大半。

　　要么是糟老头子的酒烈，要么就是她家姐姐是芝麻大点的酒量，一喝就倒。

　　“姐姐？”郑依依小心试探着，还是想把苏瑶的酒壶拿回来。

　　蹊跷的是，人是软弱无骨地挂在她身上，可要命的酒壶确是被苏瑶紧紧拽住，死都不可放手。

　　可怜郑依依，一边想着拿回酒壶亡羊补牢，一边还得揽着那松软的身子，别一个不小心的就给掉了。

　　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拉扯着，无论郑依依怎么做，都感觉自己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拉一扯几个来回，即便是郑依依也有些累，干脆放弃拿酒壶，就安安静静地抱着苏瑶得了。

　　总不能西瓜和芝麻都要丢吧！

　　郑依依是打算安分下来好好守着苏瑶，可苏瑶不这么想，见郑依依没了动静，似乎没心思再陪她玩拔河比赛。

　　“喂喂！”苏瑶不安分地从郑依依的怀中伸出自己的手，朝着郑依依的脸轻拍了两下。“醒醒。”
　　可怜郑依依合上眼还没个半钟头，就被苏瑶给拍醒了。

　　一睁眼，就瞧见苏瑶跟个小孩似的，知道她想拿酒壶，故意地把酒壶在她眼前晃悠。

　　“姐姐，终于想把酒壶给我？”郑依依眼睛还没睁得太开，就想把那酒壶拿下。

　　“不给。”就在郑依依就要碰到酒壶时，苏瑶耍赖皮地将酒壶收回怀中。“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

　　“那我能问问姐姐，为什么不给我吗？”郑依依一手撑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瓜，一手护着时不时就蹦跶着的苏瑶。
　　郑依依看着醉酒胡闹的苏瑶，她想知道这人能给自己怎样的回答。

　　“因为……你还小啊！”苏瑶理直气壮地回应着，她这回答把郑依依逗笑了还不够，还有义正严辞又加上一句，“未成年不能喝酒的。”
　　她未成年，照现在的情况看谁比较像未成年啊。

　　“不准笑！”郑依依笑得过于放肆，被苏瑶暴力捏脸止笑，“年轻人，不能这么傻笑的，容易长鱼尾纹。”
　　“哦？是吗？”现在苏瑶不光像个小孩，更像个小大人，教训人一套一套的，调皮中又实诚的不得了。

　　“那姐姐，这是几啊？”郑依依竖起一根手指头问道。
　　“二，嗝。”苏瑶看着郑依依的手指晃出好几个虚影，一会两个一会三个的，最后乖乖回答问题，顺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嗯，真聪明。”郑依依像是逗上了瘾，竖起三根手指问道，“这是几啊，苏瑶小朋友。”
　　“六，嗝！我不傻。”得到夸奖的苏瑶，高举双手欢呼着她瞎猜答案。
　　“对对。”说着，郑依依的手指指向了自己，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这个呢？”
　　那她呢？郑依依对于苏瑶而言是什么呢？

　　苏瑶双手捧着郑依依，执拗地端详着她的脸，像是个认真解题的孩子，眉头一皱，看着眼前她的这个大难题。
　　柔顺的马尾从肩头滑到她的脸庞，光亮的镜片挡不住那眼眸中探究，温热的呼吸伴随着醉人的酒气，暧昧地打在她的脸上。
　　那是郑依依头一回，把苏瑶的脸看得那么清楚。

　　乌云散去，月亮找到了在犄角旮旯的她们，月光轻轻扬扬地洒在她们身上，照亮了她们身边的一切。深夜里不知道是哪一处的夏蝉，聒噪地叫一声，打破了属于夜的寂静，正如少女那掩盖不住的心跳。

　　逆光中的苏瑶，心中像是有了答案，傻傻地笑道，“嗯，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坏蛋，没错。”

　　那人的笑，牵动着郑依依的心跳，她遵循着身体里抗拒不了的欲望，将那人搂着自己更近了些，“那你愿意让小坏蛋永远呆在你的身边吗？”

　　夜，突然安静下来——
　　“不行啊！”苏瑶说道。
　　“为什么？”这个答案在郑依依的预料之中，但也是她最不想要听的。

　　是她不好，还是苏瑶心中已经有了其他人。
　　“因为……”苏瑶眼露悲凉，似乎是在不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本来就是个小坏蛋了，要是再跟我这个坏女人下去，只会变得更坏。”

　　“所以，不行啊！”苏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屋檐阴影下，收起笑容，像是恢复清醒，一本正经对郑依依说道，“我可不能荼害祖国未来的花朵不是嘛。”
　　苏瑶不傻，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明白郑依依对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虽然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可以用扑朔迷离来讲，但这份感情不过对的是现在还有良知的自己。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她见识到自己最丑陋的那一面，估计会失望至极，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抛弃，独留自己一人悔恨。
　　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趁着这份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发芽，就先掐掉吧。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这些话的郑依依，轻松一笑，“我还以为姐姐担心什么呢，不过是这件小事。”
　　苏瑶瞧着神情怪异的郑依依，一点都不见犹豫的样子。是她刚才说得不够清楚，还是郑依依耳聋没听清。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苏瑶被气得，顿时酒醒了不少，“还是需要我拍拍你的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出来一点。”

　　郑依依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苏瑶的气话，笑着起身迎着光向着暗影中的苏瑶走去。
　　“你笑什么？”被怼了还能笑成这样，这丫头又变傻了。
　　“我笑姐姐压根对我不了解，对自己也不了解。”苏瑶看着郑依依停留在光与影的分界线上，笑着看着暗影中的自己，“姐姐是什么样我心里自然有个答案，姐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郑依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是个坏人，不折不扣的坏人，不是小偷小摸的坏，是十恶不赦的坏。”郑依依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彻底激怒了她，紧紧抓住她衣领，“今天就是田莲母亲对我的报复，那就是我犯罪最确凿的证据，那些恶事都是我做的，我自个儿都认了，你凭什么来为我开脱。”

　　“你凭什么！”苏瑶越说越激动，郑依依的领口都已经被她拽得有些乱。
　　事情发展都脱离自己的预想，郑依依知道自己是坏人后，应该很快逃离她的身边，应该头也不回将她抛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轻云淡，毫不动摇，坚定地走到她的身边，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她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做到。
　　“如果……”沉默许久的郑依依，终于开口，“如果姐姐真的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那为什么田莲要放过姐姐，葛全为什么要视你为敌，难道不可能是田莲的母亲，错认了姐姐吗？”

　　“我……”听郑依依一番解释，田莲内心也开始动摇。
　　“那姐姐还认为自己做了那些坏事吗？”郑依依抬手拿住苏瑶的手，后退一步，让她们一起处于光明之下。
　　此刻郑依依的眼眸，闪耀犹如星辰，苏瑶迟疑了。

　　郑依依拿下苏瑶的手，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冰凉的手，随后亲吻上，像是定下了一个不可抹灭的誓言，“那我们去寻找吧！让我发挥秘密武器的作用，和姐姐一起去找事情的真相，不死便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