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男朋友以后》挽七

8、第 8 章

　　“早上好。”

　　卡莱尔和池鱼打招呼：“离家近心情就是不错啊。”

　　一天前，一行人正式抵达发现池鱼的坐标，现在是第二天。

　　池鱼简单和卡莱尔聊了两句便询问莱茵的位置，卡莱尔直接带着池鱼进入驾驶室。

　　“你们对新世界碎片的对策可能需要改一改。”池鱼开门见山。

　　不等莱茵吩咐，另一名驾驶员自觉升起单人隔离舱，充分表示你们聊你们的，我开我的飞船。

　　莱茵顿了顿，也直接问：“有什么发现？”

　　池鱼平静地：“95%的可能，正在和联盟碰撞的不是弘澜星所在世界。”

　　第一次进入郁枢的“梦”，池鱼心底隐约有了这个猜测。来到太空，距离不知何处的细小空间通道更近后，许久没有进入“梦”的她再次“梦”到郁枢。

　　为什么？

　　因为离空间裂缝越近、离郁枢更近，更容易捕捉到郁枢逸散的微弱梦境力量，因为那边不是弘澜星，是影界。

　　卡莱尔本假装正经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这下一脚蹦起来。

　　“不是弘澜星！？”

　　那他们那么多天的准备都白做了！？等等，那池鱼……

　　莱茵也流露出些微惊愕。

　　池鱼神态自若：“不出意外，它是影界。”

　　卡莱尔这会儿恨不得整个人吊挂在天花板上，这样好说服自己，因为脑充血神志不清，听不懂人话。

　　“你以前就知道这片星空中存在不同的世界碎片？”莱茵问题犀利，语气还算平和。

　　“定义不同。”池鱼简单说，“从前，影界是弘澜星的‘影子’，但后来影界从弘澜星独立了。”

　　卡莱尔脑子嗡嗡的：“不是吧？由一个世界碎片衍生出，最后还独立的新的世界碎片？”

　　“如果按照星际的概念，可以这么定义。”

　　“那你们弘澜星到底是什么人杰地灵的世界？都能‘生新世界’了！”卡莱尔发自内心感慨。

　　池鱼先是表示这问题她也不清楚，随后提醒道：“如果对面真的是影界，注意不要随便在他们面前说类似的话。”

　　莱茵敏锐地问：“影界和弘澜星……”

　　池鱼：“以前敌对。”

　　莱茵打量片刻：“你不敌视影界？”

　　他相信同伴的综合判断，池鱼没有在出身上多做隐瞒。

　　池鱼坦然地说：“郁枢出生在影界。”

　　震惊之余，卡莱尔心里的柠檬快突破天际：明明在说正事，为什么硬要给他塞狗粮！？

　　莱茵若有所思，这确实能解释池鱼过去的一些疑点。

　　莱茵用商量的语气问：“你用来区别影界和弘澜星的办法，有可能用来区分其它世界碎片吗？”

　　“不能。”池鱼遗憾地说，“我只能分辨影界。”

　　莱茵点了点头。

　　卡莱尔很快想通池鱼执意来这边的缘由，咋舌道：“早知道我们该早点过来。”

　　早一天确定对面是影界而非弘澜星，很多布置、方案都不用白做。

　　“不过也不行。”卡莱尔想了想又说，“再早点你身体受不了。”

　　他不死心地问：“影界人和弘澜星人差别大吗？”

　　池鱼短促地笑了一声：“很大。”

　　卡莱尔露出一双死鱼眼：“那没辙了。”

　　很多计划估计得彻底推翻重来，搞方案的那批人八成要加班。

　　池鱼思索着，慢慢说：“我可以提供部分我知道的影界情况。”

　　这不是池鱼的作风。

　　莱茵想，在开拓者驻地，所有和弘澜星相关的情报，基本都是池鱼指着星际现有种族介绍，然后告诉他们弘澜星情况类似。

　　其它都是他们从池鱼本人观察得出。

　　联盟十分理解池鱼的谨慎，在摸索进度缓慢增长、彼此合作还算愉快的时候，没有特意强迫。

　　但现在面对影界，池鱼为什么如此大方？

　　莱茵直白地表达疑问。

　　池鱼直接给出回答：“第一批进入影界的人员名单上，要有我。”

　　卡莱尔疑惑道：“一般第一批人过去，主要是为了探测通道是不是稳固、对面世界碎片对联盟的态度，虽然是有点危险，不过本世界的人想尽快回去也没毛病……”

　　卡莱尔卡了一下。

　　“我并非影界出身。”

　　卡莱尔瞅着自述影界和弘澜星敌对，然后还出身弘澜星的池鱼。

　　池鱼轻描淡写地说：“而且影界很危险，非常危险。”

　　卡莱尔默默看向莱茵。

　　莱茵问道：“可以大致形容一下危险程度吗？”

　　池鱼回想片刻，淡淡地说：“在我的记忆里，影界随处都是死亡与杀戮。”

　　莱茵、卡莱尔神情凝重。

　　嗜好杀戮的新世界碎片极其难以讲和。

　　而所有星际公民最讨厌灾难榜单榜首，永远是新世界碎片不愿意和联盟和平共处。

　　“在影界，性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不提莱茵将情报和条件发回开拓者驻地后，驻地内部掀起的风浪多大，探索1279号上倒是一切如常。

　　——哪怕池鱼说对面95%可能是影界，但那不是还有5%的可能是弘澜星？再说谁能保证池鱼说的都是对的？优待池鱼是一方面，是否百分百相信池鱼又是另一方面。

　　因此，最新情报只在开拓者领导层流传，大多普通成员全然不知情，仍兢兢业业地完成分内的任务。

　　然后不幸又平常地在混乱的混沌星域失去联系。

　　接到数光年外另一支探索小队的支援申请，匆忙赶到驾驶室的卡莱尔脸色极其难看：“最近那群家伙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忘了怎么回驻地？”

　　莱茵冷静道：“新世界碎片接壤，混沌星域的空间紊乱肯定会更频繁。”

　　卡莱尔扒了把头发，烦躁地说：“我马上准备救援工作。”

　　莱茵顿了顿，没否认，扭头看向池鱼：“接下来会有一段超高速行驶，你是？”

　　池鱼明白莱茵的意思，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一般成员失踪，大概率是空间旋涡引起的，对吗？”

　　莱茵说是。

　　“给我腾个座吧。”池鱼神情非常冷静，“我想看一看。”

　　莱茵沉默片刻没有反对，一行人以最高速驶向目的地。

　　距离越近，发来支援申请的飞船传来的信号就越弱，驾驶室内所有开拓者表情也就越难看。

　　正常来说，发现成员失联后，发现的飞船会一直不停地打信号，一方面是指引所有朝这里赶的同伴具体方向，另一方面，则是向所有接到信号的同伴表示安全。

　　——很多时候，发现灾难的人往往离灾难最近。

　　现在看到信号逐渐变弱，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和同伴之间出现空间扭曲，致使信号变差。

　　二，发信号的同伴自身难保。

　　探索1279号里很安静。

　　他们只能再快一点，争取再早一点抵达同伴身边。

　　可他们还是晚了。

　　广阔的太空中，本该是一片墨色，一大群银沙一样的光点却突兀汇聚在一起，组成庞大的旋涡。旋涡缓缓流转，不同角度折射出深浅不一的银光，美丽极了，令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美丽具有深切的吸引力，吸引着周遭所有物体向它靠近，当物体被它成功吸引，它又当场翻脸，利用空间的快速交错，轻而易举地让它们解体、湮没。

　　一如悬浮在吸力边缘的几艘破破烂烂的飞船，一如半个飞船都陷入银色旋涡的另一艘探索者飞船。

　　莱茵接通几艘外壳损毁的飞船通讯：“长话短说。”

　　“克里斯汀驾驶单人飞船在周围收集数据，他忽然向我们报警，我们立刻后退，发现克里斯汀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空间旋涡。”对方强压下眼底的泪，语速飞快，“我们所有人都敢保证，那个空间旋涡是突然出现的！克里斯汀示警前它根本不存在！”

　　这处空间旋涡诡异到家了！

　　“二十七分钟前它忽然出现，只有拳头大小，吸引力也不算大，队长评估危险性后决定冒险去救克里斯汀。但谁想到！队长一过去它就忽然变大，死死吸住了队长的飞船，还不停地扩散！二十七分钟后，它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吸力也扩张了无数倍！”

　　看到这几艘飞船外壳的破损程度，莱茵推测，在空间旋涡吸力尚小时，他们绝对做过数次援救，却无奈以失败告终，才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在旋涡规模不大时，救援全已失败告终，而当旋涡规模庞大，吸引力愈发难以摆脱，大型飞船根本无法靠近时，救援成功性已经小到可怜。

　　更关键是。

　　“它还在扩大。”

　　“……是的。”

　　莱茵稍作思考。

　　“卡莱尔。”

　　全副武装的卡莱尔顿了顿，说：“在。”

　　“你坐镇指挥，我去救援。”通过内部通讯器，莱茵一一看过每一个和卡莱尔一样装备齐全的下属，“我一个人去。”

　　“队长！”“队长别！”

　　“没有时间了。”莱茵果断而冷静，“这里我的能力最方便，也最容易全身而退。”

　　一分钟不到，莱茵和卡莱尔位置互换，他还叮嘱卡莱尔时刻关注旋涡扩散情况，一有不对立刻撤离。

　　另一支探索小队沉默着没有反驳。

　　卡莱尔脸上彻底没了笑容，满是严肃。

　　莱茵穿戴厚厚的机械防护服，走出停在旋涡吸力边缘的1279号飞船，朝旋涡中心缓慢飞去。

　　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截金属绳子，另一头连在1279号上。

　　池鱼看了一会儿，了然：“莱茵的能力是固化？”

　　空间旋涡是恐怖的，所有不够坚硬的东西在进入它吸力范围时，会顷刻解体破碎。足够坚硬的东西能在外围扛一会儿，但会被吸引着进入内圈，内圈的空间流动速度更快，解体能力更强。

　　如果想成功救援，用坚硬到不会在空间旋涡内部解体的东西，将陷进去的人拉出来，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思路。

　　也是一个极其难以达成的办法。

　　空间和时间向来是生命难以掌控的能力，即使是人才辈出的开拓者内部，也只有寥寥几人能运用这两项能力。

　　但在自然灾难面前，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无力、无法抗衡的，哪怕是亿里挑一的能力者。

　　如果能轻易克服空间旋涡带来的困难，它不会无数年占据开拓者深恶痛绝的灾难榜二。

　　而莱茵的能力应该可以固化那条金属绳子和他身上的防护服，大体上他不死能力不消散，所以才能避免绳子解体。

　　但还是那个问题。

　　“他能坚持多远？”池鱼问。

　　任何人的承受力都是有上限的。

　　卡莱尔没有回答，沉默的侧脸显出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冷毅。

　　和莱茵的通讯早已断开，和几艘破损的飞船联通的通讯里也没有任何回应。

　　再骄傲的人，面对大自然的伟力也不得不俯首。

　　沉默中，莱茵飞向旋涡中心的速度快了一线。

　　那是吸力在发力。

　　驾驶室内落针可闻。

　　池鱼站起来，声音平静：“我去试试。”

　　卡莱尔猛地抬头。

　　“只是试一试，不行的话，要我带莱茵回来吗？”

　　不等卡莱尔回答，通讯里传来另一支小队压抑着哭腔的陌生声音：“请优先考虑能保全的成员安全。”

　　“知道了。”

　　“池鱼！”

　　卡莱尔伸出手，只徒劳地抓住了个虚影。他视线下意识转向飞船外，心中陡然升起不知所措的疑惑：池鱼的能力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