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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变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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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东宁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之后,浑浑噩噩间被人牵上了楼,浑浑噩噩间被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浑浑噩噩间被用毛巾擦干了脸和湿漉漉的头发,又浑浑噩噩间地被脱下了外套,解开衬衫扣子……
胸前一凉,乔东宁蓦然清醒,疾步退开两步,结果膝弯撞到了沙发边沿,摔了一个屁股墩,跌坐在沙发上。
他两手撑在后面,气道:“你干嘛!”
陆成安摊开了手,无辜地眨眨眼:“别误会。你身上的衣服湿了,不换掉容易感冒。当然要是还有力气,我建议你去洗个热水澡。不过注意戴上浴帽,别让伤口沾水。”
“不需要。”乔东宁吼他,“我要回去。”
陆成安像是没听见:“太晚了,留在这儿休息吧。”
说着,他将码得整齐的一套睡衣,往乔东宁旁边一放:“这套睡衣是新的。我去冲澡,你先在这里把衣服换了,要是不好意思,也可以到楼上的卧室。”
乔东宁等对方消失在楼梯口拐角,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然而起身冲到了门口。
拧了拧把手,没拧动。
刚打算从哪儿找个老虎钳撬锁试试,一转身,就看到陆成安叠着两条大长腿,正斜倚在楼梯的扶手上,一脸“果然如此”地望着自己。
乔东宁:“……”
到底没跑成。
“哗哗”的水声从楼上传来。
乔东宁抬头扫了一眼二楼方向,把手边那套干净的睡衣扔到茶几上,裹着一身半湿的衣服,往沙发上一倒。
他赌气地想。留一晚就留一晚,两个大男人,怕了你不成。
这么想着,又从旁边抱过一只靠枕,闭眼假寐起来。
陆成安洗好澡,下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上装死的乔东宁。
沙发腿的旁边,干衣服丢了一地。
乔东宁虽闭着眼,然而听到脚步声,耳朵已经下意识竖了起来,仔细留意着动静。
听到陆成安往自己这边过来了,他咽了口唾沫,生怕小变态又想逼着他换什么衣服。
难不成真是把他拐回来上床的。他心想。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款这么受广大基佬们的欢迎?
过了五分钟后,陆成安停在他身旁,乔东宁感到一块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客厅的灯也随之暗了下来。
“晚安,大明星。”陆成安轻声道。
声音落在了空旷的客厅里,有那么一瞬间,乔东宁几乎想睁开眼,看看对方说这话时的神情。
凌晨六点左右,晨光透过客厅落地的纱帘,薄薄地洒入屋内。
折腾了一夜,一颗心好像直到这时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是沙发太暖和,还是因为房间里的百合香薰有安眠的功效,亦或是迟来的酒精终于开始发挥效果,乔东宁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在不断地往深处跌,直到最后跌进一个黑甜的梦里。
梦里没有16岁的大雪,没有浮躁极欲的娱乐圈,也没有管筱红、陆成安和汪海等等……只有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抱着一只瘸了腿的小土狗,依偎着在福利院院子里的香樟树下说话。
午间,清亮的阳光穿枝透叶,裹挟着风的味道,斑驳地落在了一人一狗身上。
暖洋洋的,毛绒绒的……难得一觉好梦。
————
午后刺眼的日光,将房间照得明晃晃的,在秋意渐凉的日子里,给人一种夏天才有的明媚错觉。
旁边,床头柜上,手机闹铃正日天日地叫着。
乔东宁还闷在被子里,只伸出了手,然后捞起手机,看也不看,点了个延迟五分钟再响。
随后,他猛然睁眼,诈尸一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了身。
掂了掂失而复得的手机,愣了会儿神。
头疼欲裂,是宿醉的后遗症,眼睛肿了,是睡前哭过的原因,空气中碘伏味道和头皮上的丝丝密密的疼痛,是被玻璃碴子划伤的原因。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自己原先是睡在沙发上,然而现在……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分明睡在一间卧室的床上。
做梦?显然不是。
黑白色调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左右一对床头柜,还有一盏落地灯几乎找不过多余的装饰。
乔东宁才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赶紧掀开被子,确认衣服是否还完好地穿着。
还好还好,裤子还在。
还好还好,衬衫还在。
还好还好,内裤也还在。
还好还好……
等等。
乔东宁的额角里“突”地一跳,旋即脸黑了下来。
诶诶诶不对啊,这他妈根本不是昨晚穿的衣服,全他妈的都是新换的。
母胎solo26年、守身如玉的小处男,眼下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麻利地把被子往身上一盖,缩回了被窝里,检查完了不可言说的地方,才从被子里钻出头,羞愤地咆哮:
“我操了你大爷的小流氓!别让你爹再碰见你,我戳瞎你的狗眼!!!”
与此同时,几公里之外的商务车内。
在陆成安打过第三个喷嚏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周延,终于忍不住从文件中抬起头,递给了他一条手绢。
“B市不比伦敦,入了秋后,气温变化比较大,请您多注意些身体。”周延好心道。
陆成安擦过手,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记没记在心里。
他把手绢揉成团,丢进了车载垃圾桶,开口问:“安排好了吗?”
“会所那边处理妥了,暂时先让他们瞒着温老爷子。温大少爷也表示愿意帮忙。”周延回答,仔细斟酌着,又补充,“只是需要您亲自打电话才可以,否则免谈。”
其实温亭匀的原话要混账得多,周延没胆子照搬。
周延推了推眼镜,耳朵边又好像响起了那被影评人称赞为银幕最性感的烟嗓。
“哎呦喂,陆成安也有来求我的一天啊……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多好的机会,傻子才不答应,我巴不得他欠我个大人情呢……小畜生不过就仗着我小姑姑去世得早,在人前装乖扮巧占了老子多少便宜,实际就跟他老子一样心眼蔫坏得不要不要的……当然不成啊,怎么着,把我当冤大头啊,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哪有让秘书来当说客的道理,那不叫求那叫叫通知……总之一句话,让小畜生自己来求我,态度务必给我放端正点,老子还不信邪了治不了他鼻孔怼人的臭德性……”
用最性感的烟嗓,讲最混账的话,一贯是他温大少爷的鬼畜作风。
周延一个哆嗦,摸了摸耳朵,试图赶走耳边那经久不散的魔音、
陆成安瞥了周延一眼,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但没有拆穿他,他点了点头,疲惫地往身后的靠垫上一靠:“回头我自己跟他说吧。”
周延长舒了一口气,又蹙眉道:“还有一件事……昨天您一下飞机,没有第一时间去见陆董事长,他似乎……颇有微词。”
陆成安笑了笑:“我去见他,他就不会有微词了吗?他不是因为被怠慢了,才对我不满意,而是对我这个人就不满意。两者的区别,你要搞清楚了,周秘书。”
周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简述起了工作,挑着重点报告着:“关于明天董事会的入职演讲,稿件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其中一并发送给您的,还有几年前城南那块房地开发项目的详细资料,以及……”
陆成安睨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一边听着秘书报告工作,一边搭手支腮,忍不住开起了小差。
算了算时间,大明星应该醒了。陆成安想。
乔东宁翻遍了上下两层楼,最终也没能找到自己昨晚穿过来的那身衣服,只在案几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和两管药膏。
药膏上印着洋文,乔东宁对着上面蚂蚁行军的字母瞪眼了两秒,一个单词也没有看懂。
他将字条从纸巾盒下抽出来,上面倒是写了一句能看懂的中国话:
【祛疤的药膏,早晚2次,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乔东宁:“……”
这算什么?
不管算什么,他总不会理解成对自己的体贴。
虽然他自恋,但该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跟小少爷才认识一个晚上,对方现在无缘无故对自己好,怎么想怎么都不安好心。
乔东宁没拿那两管药膏,直接甩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