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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回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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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泽正拿着一颗苹果大嚼着,苹果是周相潜买的,原本周相潜是买给他科室的那些小护士们吃,路过孙泽的病房,孙泽倚门望夫,好容易盼到了周相潜,就要拦着一叙相思意。周相潜把一颗苹果塞到他手里,推说要查房,屁|股着火似的逃离了孙怨妇。
此刻孙泽边嚼着苹果,边掀开衣服,盯着自己的伤口出神:“那几个狗|娘|养的臭傻|逼,且等着……”,他恶狠狠地咬下来一大块苹果,汁水崩了他小半张脸。
正在孙泽抹脸的空档,林徐之顶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走进了病房。
“你怎么又来了?”孙泽皱着眉头,带着很明显的不耐烦。
“走,跟我走吧。”
“走?去哪?”
“护士说你可以出院了。”
孙泽一愣,坐起来就要去找周美人,护士秦溯拿着出院单进来了:“孙泽是吧,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今天出院?不是说我刀口好得慢还得等几天吗?”
“你这每天喝鱼汤啃骨头的,我眼见着脸圆了一圈,刀口还不好就奇怪了。”秦溯笑道。
“……”孙泽有点后悔把林徐之每天订的饭菜吃得精光了,恨得剜了林徐之一眼。“那美人……周医生呢?”
“周主任还在手术台上呢,病人状况有点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他进手术室前特意让我嘱咐你,出院以后也还是要好好增加营养,虽然在医院也胖了一点但是远远不算正常水平,但也要注意膳食均衡,瓜果蔬菜也要吃的。”
孙泽千万个不愿意出院,要按他的意思他愿意呆在医院里住一辈子,只要美人还每天过来查房。
但是这几天他闲的时候,也会想到那几个围殴他的人,想到自己那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蜷在地上讨饶,他们反而更变本加厉地给自己的肚子开了个口子。
孙泽恨得牙根痒痒,非常想把那几个人生嚼了。
美人就在眼前,孙泽只恨自己垃圾一样,不配与他并肩,但以后自己雾蒙蒙的人生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想念,那么也要慢慢腾挪着活成个人样子了。
他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把美人放在神坛上供了起来,将自己的一生摆在他脚下,以求得一点爱护。
孙泽终于抬起头来,也不看林徐之,径直往门口走。
林徐之环视了一下病房,见没有什么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于是什么也没收拾,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追孙泽去了。
周相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出了医院,上了车,车辆驶出医院的大门,加入到车流中。
周相潜手里明明灭灭地点着一支烟,眼镜反射着夕阳的光,看不太清楚表情。
孙泽一身病号服地坐在副驾驶,因为揣着一肚子与美人离别的伤感,低着头玩手指,像是在跟谁怄气。
林徐之见他这个模样,终于有了一点正常的少年气,心里不自觉得想与他亲近亲近:“哎,我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孙泽。”
“你多大了,怎么不上学?”
这个问题林徐之在医院就问过一遍,孙泽简直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个复读机精。
“二十,不想上学。”
“这么小怎么能不上学呢?你这个年纪正常应该还在大学里读书,你如果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开你的车吧!”
林徐之还从没被别人这么当司机使唤过,出租车司机拉客还能聊个天呢,他这直接被下了封口令。
但他看孙泽明显不耐烦起来,只好住了嘴。
两个人一路无话,车子开到近郊区的一处高档小区,进了地库。
“到了,下车吧。”
孙泽到这才后知后觉起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跟着一个婆婆妈妈的背头到了郊区,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性。
林徐之看他缩头缩脑地从车里出来,不由得笑起来,觉得自己是捡回来一只还有点野性的流浪动物。
他很想摸一摸孙泽毛茸茸的脑袋,又怕被挠。
林徐之和孙泽从地库直接乘入户电梯,进入了一间大平层,少说也有个200多平米,孙泽还在门口,王八似的伸长脖子往里看。
“看什么,进来呀。”林徐之把孙泽扯进来。
孙泽进来,围着客厅转了一小圈,感觉人的活法真是不一样,有的人是能活成人,有的人只能活成畜生。
林徐之给他一套衣服:“把你那病号服换下来吧,老穿着医院里的衣服也晦气。你先穿我的,可能有点大,到时候有空了再去买新的。”
孙泽点点头,当着林徐之的面就开始换衣服,林徐之也看着他换。林徐之给他找的卫衣上有一个巨大的唐老鸭图案,这是他冲着舒服买的,准备买回来做家居服,回家换上之后,看着被胸肌撑变形的唐老鸭,有一种难以言喻一种恶趣味,从此就搁着了。
现在这件卫衣宽宽松松地挂在孙泽身上,竟然十分合适,一瞬间契合了林徐之对少年的想象,他非常满意。
孙泽的身体比之前算是有点肉,不知道现在摸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林徐之觉得手心又开始发烫。
“我上去帮你把床单换一套,这太久没人住,估计落灰了。你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吧,伤口注意着点,别太沾水。”
孙泽略微扭扭脖子,算是听见了,往往卫生间走去。
等林徐之换好床单,又拿吸尘器把卧室的地吸了一遍后,孙泽已经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坐在沙发上揪着唐老鸭卫衣愣神,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图案,发梢的水珠正在不间断地滴在卫衣和沙发上,孙泽浑不在意。
林徐之急忙拿出来吹风机和毛巾,试探着问孙泽:“天冷了,不吹干容易感冒,我帮你吹吹?”
孙泽觉得反正也不用自己动手,不吹白不吹,鼻子里闷哼一声,没有拒绝的意思。
林徐之大喜过望,领圣旨一样把毛巾盖在孙泽身上,拿手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站在孙泽面前开始吹头发。边吹边想,这个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谁也不知道的自己的别墅里了?
当初孙泽破布一样挂在他挡风玻璃上的时候,自己也真是被吓一跳,后来看见这小子做完手术,脸白白净净,身上又瘦得像一副骷髅,忍不住让人想对他好一点,他又不知好歹地呲牙。
但他也觉得,孙泽这样的人,害怕就呲牙,舒服了就愿意让你抱一抱摸一摸,实在是个令人喜爱的。
他喜滋滋得觉得自己是中了大奖,活了这二十好几,老天总算是赏给了他一个奖。
只是他没问孙泽愿不愿意做这个奖。
“好了!去睡吧。”吹完了头发,林徐之不轻不重地在孙泽脑袋瓜上摸了一把,干燥的发丝掠过他的掌心,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去,让他有些流连。
“嗯。”孙泽应一声,往卧室方向走去,通往几间卧室的走廊上问:“我睡哪间?”
“最里面那个。”
孙泽摁开门把手,一只脚跨进卧室门里,他稍微顿了一顿,冲林徐之的方向侧了一下头,声音不大不小:“谢了。”
林徐之一笑,感觉很是高兴。
一夜过去。
孙泽早上醒来,发现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初冬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但是并没有灼人的热度。
他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他把被子蒙上脑袋,躲避着太阳,慢慢想起来自己是在背头的家里。
揉了揉干燥的双眼,孙泽从床上起身,路过林徐之的卧室,往里一瞧,发现里面的被褥早已铺得平平整整。
马虎的洗漱过后,孙泽在餐桌上发现一张字条和一部手机:我去上班了,早饭在冰箱里,你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大概晚上10点左右到家,有事情给我打电话:138**********。
孙泽挠了挠头,觉得这个人委实是有些当冤大头的瘾。
孙泽打开冰箱,拿出三明治直接啃起来,边啃边到厨房转悠,厨房很新,看起来几乎是从没有开过伙的样子。从窗户里射进来明亮的光线,照着流理台上一副崭新的刀具,还挂着没有干的水珠。
孙泽拿起来一把,左右端详了一下,拿毛巾包严实了,塞到自己裤腰里。
走到房间门口,孙泽准备拉门出去,发现门被锁上了。他皱起了眉,想不通背头为什么要把自己锁起来。
然而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他走到厨房,跳上流理台,抬脚踢碎了窗户玻璃,这间房子在二层,孙泽轻巧地像一只小猴,踩着窗沿和一楼的防盗窗,跳了下来。
出来之后,孙泽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往后排走。
售票员喊:“哎,上车刷卡啊!”孙泽扭过头,瞪着售票员,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的刷卡机旁,张开嘴:“滴,老年卡。”斜觑着她,笑了。
售票员只见他笑不是个好笑,整个人又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气,打了个冷战,立刻移开对孙泽的视线:“下一站,青年路南口,请、请准备下车。”
车一路开到公交总站,售票员和司机都下了车,孙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最后一个下来了。
坐在总站门口修自行车的老头的板凳上,他叉开腿,开始耐心地打量每一个进出公交站的人。
一直等到路灯亮起来,修车老头准备收摊,在离孙泽三四米远的地方踱了两步,还是没敢前来索要小板凳,无可奈何地收了摊。
孙泽肚子已经叫过了第三轮,才看见三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摇摇晃晃地从街对面横穿马路走过来。
他站起来,跺一跺一坐麻了的腿,把刀上缠着的毛巾丢掉,将刀握在手里背到身后,迎着三个人走过去。